第116章 半夜石陣
韋梁平不禁濕了眼眶，壓抑不住內(nèi)心想哭的沖動，夜風(fēng)凜凜，他卻不覺清涼，心底升起的幸福感溫暖如斯，他忍不住握住公主春荑般的素手，低頭輕輕一吻。
洛黎柔聲問道：“你可愿意？”
他不住地點頭，洛黎只看得到他微微聳動的雙肩，和半隱半露的滿背鞭痕。
她又輕聲問了一遍：“可愿意？”
韋梁平聲音哽咽得厲害，像是從嗓子縫中擠出的聲音：“愿意…”
洛黎撫上他的側(cè)臉，安慰一樣地輕輕撫摩。
“這次是我錯，我迫你在先，又將你一個人扔下，幾日沒有音訊，害你胡思亂想了?！?p> 韋梁平抬起頭，囁嚅著沒有說話。
“你有沒有生我的氣？”
韋梁平沉穩(wěn)地?fù)u頭，“我怎么會生公主的氣呢，我只怕…”眉頭突然皺起，喉間一堵，哽咽著說不出來話了。
“你怕什么？”
“怕公主不再理我，怕我再也見不到公主了…”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滑落，他顧不上擦拭，眼神希冀地看著上首的人。
“怎會？”洛黎替他擦去臉側(cè)的淚痕，“我是惱我自己，不知該怎么面對你。早知你的心這么狠，我決計不敢放你獨自一人的?！?p> 韋梁平突然緊張起來，“我沒有心狠…公主，何出此言？”
“你還不心狠？那根生滿倒刺的長鞭我看著都心驚，你竟敢往自己身上招呼！告訴你，那根長鞭已被我化作齏粉了！”
說著，想起屏風(fēng)后面滿是血跡的小小空間，悲極生怒，又急又氣起來。她偏過頭去，臉頰鼓起，視線開始模糊。
“公主，我下手有分寸的，只是皮肉傷布局，沒有傷著筋骨。只是看著駭人，沒有那么嚴(yán)重的，真的?！?p> 這哪里是安慰人的話，洛黎聽著更氣了，扭了扭身子，故意不看他。
“嘶——”韋梁平突然皺眉冷嘶，又一聲悶哼。
洛黎心下一緊，緊張地問道：“怎么了，可是扯到傷口了？”她雙手捧起韋梁平地臉，卻見他面無痛苦之色，嘴角勾起，正微微笑著。
“你詐我呢？”
韋梁平有些羞赧，“公主不肯理我，我只好出此下策了?！?p> 洛黎伸手在他胸膛打了一拳，面露嬌態(tài)。又一陣夜風(fēng)吹過，鬢角發(fā)絲輕輕飄起，橫在眼睫上，她不舒服地瞇起來。
韋梁平抬手替她理好發(fā)絲，別到耳后去。洛黎感受著他溫暖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臉頰，韋梁平離得好近，夜間涼爽，他的鼻尖卻冒出一層細(xì)細(xì)密密的汗珠。
他微微抬著臉，眼眸中光彩動人，洛黎心中一動，捏著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吻溫柔纏綿，洛黎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若不是被韋梁平一手環(huán)住了腰，就要像薄云一般飄到空中去了。
他身上肌肉緊實，雙唇又想象不到的柔軟，洛黎情動于中，身子越靠越近。
分開時，兩人靠著額頭，輕輕喘氣。
“韋梁平，”洛黎閉著眼睛，由衷道：“我好喜歡你…”
韋梁平輕吸一口氣，突然起身將她打橫抱起，跨入屋中，一腳踢上竹門。洛黎看著他棱角分明，莫名堅毅的臉，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狀的滿足。
他屈膝跪在竹榻上，將懷中之人輕緩放下，四目相對，暗流涌動。
“公主，你只肖開口，我定…”
洛黎食指覆在他唇上，打斷了他，“最美好的事情，當(dāng)留到大婚之夜?！彼蚶飩?cè)挪了挪，拍拍外側(cè)竹榻，“不早了，睡吧?！?p> 韋梁平?jīng)]有推阻，拉過薄被替公主蓋上，細(xì)心掖好被角，這才依言在外側(cè)躺下。
洛黎當(dāng)真閉上眼睛，韋梁平在黑暗中描摹她的輪廓，心中悄悄回應(yīng)道：公主，我也喜歡你。
……
剛剛拂曉，天空還是厚重的青色，洛黎便醒了，想著再過一會兒天不亮了，不想驚動韋梁平，便睜著眼睛靜靜躺著。
拂曉時的山峰萬籟俱寂，只聞斷斷續(xù)續(xù)的蟲鳴聲，洛黎卻在這蟲鳴聲中聽到一絲古怪的聲音，好像是有誰在不遠(yuǎn)處念經(jīng)，聲音很輕。
她豎著耳朵，凝神細(xì)聽。
是硯良山人的聲音，他嘀嘀咕咕地，說的盡是些洛黎聽不懂的話。
忍耐著聽了許久，洛黎終于忍不住悄聲爬起來，拎著軟靴，輕手輕腳走出去。走到竹梯邊，她靠著墻壁套上軟靴，一抬眼就看到對面院墻上跳動的火光，明明暗暗的，硯良山人念經(jīng)似的聲音不絕于耳。
洛黎皺著眉頭下樓，循著火光拐到后院。
后院地上有許多石頭，這些石頭擺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有點像火花，也有點像…一只炸毛的小貓，石陣?yán)镞吶剂艘欢鸦?，硯良山人手指在火中醮一醮，將灰燼挨個兒地涂地外圈的石頭上。
他赤手在火焰與石陣之間穿梭，依然面色如常，這手指似乎是鐵做的一樣，絲毫不懼烈焰，嘴中念念有詞地，不知吟誦著什么。整個畫面看起來十分詭異，又挑在這日出前最黑暗的時候，像是專門背著旁人做一場見不得人的法事，這都…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洛黎不由得走近了些，并沒有刻意放輕腳步，軟靴踩著青石板嚓嚓作響，硯良山人猶若未覺，聚精會神地繼續(xù)手中的法事，火光映在他的臉上，燦爛如艷紅的夕陽，光怪陸離。
眼見著就剩最后一顆石頭還沒抹灰了，洛黎輕聲叫他：“硯良山人？”
硯良山人猛然抬頭，就著火光，洛黎清楚地看到他的臉，忍不住失聲驚叫，驀得捂住自己的嘴巴。
硯良山人雙眼比平日里大了一倍有余，眼珠翻白，又不全白，是灰白色的，像死魚眼一樣，嘴巴微張，舌頭僵直，鼻孔用力撐大著，整張臉露著驚恐的神色，石陣中火焰燒得正盛，他身子一歪就要倒上去！
洛黎顧不得害怕，伸手拉他的胳膊，好險剛好掠著火苗一擦而過！
硯良山人身子一抖，突然活過來了似的，眼珠迅速翻滾，黑色瞳仁時隱時現(xiàn)，過了許久，他猛得倒吸一大口氣，終于露出正常的樣子。
洛黎舒了一口氣，剛一松開他的手，硯良山人猛然躥起，雙腿胡亂踢蹬著，那些石頭瞬間到處亂飛，落在竹墻上叮啷作響。
這一通狂飛亂舞、手腳靈活的樣子，叫洛黎看得目瞪口呆。
“老先生，你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