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隊人之后，她們沒再遇見新的人。
但爆炸的聲音卻持續(xù)在遠方響起，后來阿黛爾甚至感覺有些習(xí)慣了，有幾分鐘爆炸聲沒有響起的時候，她還為這突如其來的空白愣了一下。
差不多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蘇薇女士帶領(lǐng)著她們走進了一排建筑群，在其中最醒目的是幾個高大的圓頂教堂。
此時此刻，教堂的門口正站著幾個翹首以盼的修女。
“蘇薇女士，您來了?！逼渲幸粋€眼睛比較尖，先湊過來打招呼。
蘇薇女士對她的態(tài)度淡淡的，只是問道，“人齊了嗎？”
“還差幾個?！蹦切夼媛稙殡y之色，“因為太危險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蘇薇女士并沒有責(zé)怪她，而是表示了理解，“把我身后的這兩位也帶過去吧，看看現(xiàn)在還有什么位置等著她們?！?p> “蘇薇女士帶來的人，一定是錯不了的?！蹦切夼畾g天喜地地走到阿黛爾兩人面前，“你們就跟我走吧，蘇薇女士還有其他的事情。”
阿黛爾和貝爾跟著這個修女，走進了建筑。
蘇薇女士就站在她們身后，目送著她們的背影。
這高大的建筑給阿黛爾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是因為太高大太空曠了，反而襯托出了人類的渺小——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渺小。
又或者是建筑和建筑之間的同行相輕？
反正她搞不清楚。
等到她們進去的時候，建筑里面已經(jīng)等著好幾個女孩了，她們身穿修女制服，神色肅穆，圍成了一個圈子。
“又來了兩個人！”領(lǐng)她們進來的修女先沖圈子那邊說道，又轉(zhuǎn)身向她們介紹自己，“差點忘記了，你們叫我愛瑪就行?！?p> “我們需要具體做什么呢？”阿黛爾問。
“這很簡單。”愛瑪并不避諱這個問題，“想必你們也很清楚我們和鄰國的一些摩擦吧，庫爾地區(qū)作為首當(dāng)其中的城市，自然是常年戰(zhàn)火不可避免?！?p> 她隨手往天上一指，阿黛爾很清楚她什么意思，那是在說天上從未停歇過的爆炸聲。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可能就會有好幾個人喪命了，無論是我們帝國的還是鄰國的，總歸是一條生命……我們的想法很簡單，這樣戰(zhàn)爭下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主降下了神諭，希望我們能夠用自己的力量停止這場戰(zhàn)爭?！?p> 看到對方的表情，阿黛爾恰當(dāng)?shù)亓髀冻隽梭@異和贊賞。
對阿黛爾的反應(yīng)很滿意，愛瑪也不由得多說了幾句，“所以等一下，你們就跟著她們在圈子里站好，把你們的雙手都牽在一起，這樣做就足夠了——如果你們好好表現(xiàn)，主可能會降下賞賜呢?！?p> 如果只是牽手，蘇薇女士為什么說會有喪命的風(fēng)險？還是說，這個牽手，就足以讓她失去生命？
“噢，看我這記性，你們最好換上統(tǒng)一的服裝?！睈郜斠慌哪X門，“你們在這里等我一下?！闭f著，快步走向了另一個房間。
在阿黛爾和艾瑪說話期間，貝爾一直沒說話，她低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阿黛爾瞄了她一眼，打量起這教堂的內(nèi)部來。
這個教堂和梅茲女子監(jiān)獄的內(nèi)部布局有很大的區(qū)別，一個直觀感受是，這個教堂更大，因而也擺了更多的器具，比如說在神像左右兩旁，各擺著一群匍匐的人像雕塑。
那雕塑十分逼真，如果不是因為它們的顏色是灰白色，阿黛爾可能會認為那是個真人。
這些匍匐人像有的神情驚恐，有的帶著釋然的笑容，她很難想象這些雕塑出自誰手——對方一定會成為帝國最著名的雕塑大師。
不多時，愛瑪帶著統(tǒng)一的修女服裝回來了，阿黛爾和貝爾順從地穿上。
接著，那個圍好的圈子自動空出了兩個位子，阿黛爾和貝爾補了上去——她們正好是對角線，阿黛爾能清清楚楚地看見貝爾的臉，貝爾也可以看見她的臉。
“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愛瑪身邊的一個老修女說道，“一切為了神的旨意，一切為了平息戰(zhàn)爭和世界和平。”
“為了平息戰(zhàn)爭和世界和平！”阿黛爾聽見有四面八方的聲音傳來——是和她拉著雙手的修女們，也是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更多的修女們。
她們穿著一樣的衣服，念叨著一樣的話——“為了平息戰(zhàn)爭和世界和平！”
一圈一圈的修女圍了上來，阿黛爾所在的圈子是最內(nèi)部的圈子，人數(shù)也是最少的。
在這重復(fù)的言語中，她清楚地看到有一些本來帶著茫然表情的修女變得越來越狂熱，她們是如此地相信——她們正在做的，是為了世界的和平。
“現(xiàn)在，請你們將雙手高高地舉起來，跟隨我念以下祈禱語?！?p> “仁慈博愛的主?。 ?p> 修女們異口同聲地念道，“仁慈博愛的主?。 ?p> “我祈求您看看這個世界，這些帶著恐懼能量的人們，正在為了權(quán)力而創(chuàng)造更大的恐懼……”
“……您的愛將治愈人類，您的愛將拯救萬物……”
阿黛爾感覺到一股陌生的能量，正在從自己和他人連接著的左手和右手當(dāng)中傳遞過來。
“我以我最真誠的信仰奉獻于您，祈求您拯救在痛苦中掙扎的蒼生……”
這股力量伴隨著話語，慢慢從她的手掌向上爬。
但是這里并沒有可以用來攀附的東西。
阿黛爾只空有個人形的殼子，直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真正弄清楚自己的存在方式是怎么回事，這剛來的能量就更弄不清楚了。
因此這能量一透過表面進來，就停住了。
阿黛爾清晰地聽到自己右手邊的修女發(fā)出一聲輕輕的“咦？”
“祈求您拯救在痛苦中掙扎的蒼生……”帶領(lǐng)修女又重復(fù)了一遍最后一句話。
阿黛爾干張著嘴，沒發(fā)出聲音。
她感覺到了，這能量似乎是因為她念出的那些祈禱語才能夠如此順利地進入她身體內(nèi)的，她一旦不是真誠地跟著念，這能量就只能繼續(xù)停留在她的身體表層，沒辦法往里再進一步。
那帶領(lǐng)修女本來是閉上眼睛的，但是念了兩次結(jié)尾之后，她突然睜開了眼睛，向著在場的修女們看了過來。
“我以我最真誠的信仰奉獻于您，祈求您拯救在痛苦中掙扎的蒼生……”她看著修女們，一字一句地重復(fù)道。
阿黛爾終于張著嘴，發(fā)出了微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