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要走

　　“我也不比他差。”

　　安憶月咬住粉唇，低聲撒嬌道。

　　“當然了?！?p>　　院長抓過她的手放在膝蓋上，輕輕捏了捏，相比同齡女孩子的手要來的硬一些，不過還是很柔軟。

　　院長語氣柔和道：“但是這樣憶月也太辛苦了。”

　　身為院長，她很清楚眼前才剛剛十六的少女背負著多大的責任。

　　做飯，打掃衛(wèi)生，去買菜，有的時候還要為了有限的經濟條件去琢磨柴米油鹽。

　　最重要的是，有過經驗的人應該都清楚對付些小鬼頭是多么費心費力的事情，更何況是那么多托兒所的孩子呢？

　　這也就導致了她壓力太大，偏偏性格倔強不肯和別人發(fā)泄，生活幾乎都和托兒所綁定在一切，所以也沒什么朋友。

　　正是如此，安憶月明明是個內心柔軟的女孩子，卻天天冷著張臉。

　　“才沒有那回事。”

　　安憶月別過臉，語氣藏著股股倔強。

　　唉——

　　院長低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如果能有分擔億月肩上的責任，或者……

　　能成為她的依靠就好了。

　　她推了推眼鏡，又把目光看向祝星。

　　……

　　打打鬧鬧的時間很快過去，托兒所開始吃午餐了。

　　安憶月手里拿著個大飯勺，系著圍裙，儼然幅冷艷廚娘的模樣。

　　只不過她青澀稚嫩的臉龐，還有小巧的身材，給祝星一種反差萌的感覺。

　　有、想笑。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明目張膽，安憶月不滿的嗔了他一眼，接著很快收斂，面無表情的對前面的孩子們吩咐道：

　　“排好隊，一個個來?！?p>　　“好！”

　　祝星站在最后，根據他的觀察，托兒所還真沒有很明顯的熊孩子，此時都乖乖排成一隊。

　　很快輪到他，安憶月的手很穩(wěn)，至少比食堂大媽強兩個檔次。

　　小孩子用的碗都比較小，安憶月整整給他挖了兩大勺，超出碗口許多。

　　祝星連忙喊停：“可以了?！?p>　　安憶月點點下巴：“不夠再來加?！?p>　　“好?！?p>　　祝星雙手拿著碗，托兒所桌子拼成一圈，只有最前邊還剩下兩個位置。

　　他也沒多想，隨意坐了個位置。

　　安憶月朝他那邊望了眼，輕輕咬住粉唇，也給自己盛了一碗，走過去坐到祝星旁邊。

　　院長笑著拍了拍手，“慢點吃，不要把飯菜弄到衣服上?！?p>　　“知道了。”

　　整齊應了一聲，孩子們吵吵鬧鬧地吃起午餐。

　　安憶月也沒有管，畢竟今天也是個值得高興的日子。

　　冷淡系少女坐姿格外端正，雙腿緊緊并攏，腰板挺直，伸出手挽了碗耳邊青絲，一板一眼小口吃著飯。

　　她首先嘗了口祝星所做的魚香肉絲。

　　甜而不膩，口感絲滑……

　　雖然有些挫敗，但不得不承認比自己做的口感要好很多。

　　男生做飯要那么會做飯干嘛。

　　當然，這種類似無能狂怒的想法只持續(xù)了一瞬，心思細膩的少女忽然想道：

　　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大啊，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廚藝呢？

　　門前下雪，各有自己的隱晦以及皎潔。

　　小莫她們分成一個個小團體，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昨天特利迦奧特曼新出的一集你看了沒有?！?p>　　“看了，斯麥路斯麥路！”

　　“我是紅色的特利迦奧特曼！”

　　“笨蛋，那是強力型的特利迦奧特曼?！?p>　　“都差不多啦，”

　　祝星忍不住嘴角輕輕翹起，小孩子之間的對話總是那么天真。

　　想當初我和鳳信……

　　他默默吃了一大口米飯。

　　只要干飯，才能平復內心復雜的情緒。

　　旁邊的一個小男孩忽然眨了眨眼，朝祝星說道：

　　“大哥哥看過奧特曼嗎？”

　　話音剛落，一雙雙眼睛齊齊的望向他。

　　當透明人當了那么久，忽然成為全場焦點，祝星有那么點不習慣，不過這也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想了想道：

　　“當然看過了，以前在鄉(xiāng)下買過奧特曼的碟片，當時恰好還是艾斯奧特曼，導致我很長一段時間都以為奧特曼是恐怖片……”

　　即使他現在已經長大了，回想起有的單元劇還是會覺得很陰間。

　　和托兒所的孩子邊聊邊吃飯，氣氛融洽，祝星雖然是有億點宅，不過一但熟絡起來，往往是最能吐槽的那個。

　　再加上柔和清秀的顏值很容易能獲得孩子的好感，兩邊倒像是相處了很久。

　　安憶月在旁默默看著，時不時歪頭看向祝星一眼，接著很快移開視線。

　　不知不覺間，午餐都吃完了。

　　祝星看著空掉的碗感到詫異。

　　完全沒有注意到，是什么時候吃完的。

　　這時剛剛出去的院長，又走了回來，手里還拿著個相機。

　　咔嚓——

　　她對著眾人拍了一張，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這是我特地去店里租的一臺照相機，我們托兒所一起拍照留念下今天吧?！?p>　　末了，院長還莫名感嘆道：“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有多少?！?p>　　“還有很多?！?p>　　安憶月輕蹙起好看的柳眉，繃著的俏臉很容易看出認真。

　　“今天那么開心的日子，確實不該做些喪氣話?！?p>　　院長笑笑：“等會都要笑的開心一點?！?p>　　“我來拍吧?！?p>　　祝星驀地站起，一臉自然的說道。

　　這種時候當然需要有人來拍照了，他不介意幫忙。

　　反正以前祝星也是充當這個角色，早就習慣了。

　　院長拒絕道：“外邊有個攝影支架，等會設置個定時拍照，”

　　“嗯，既然這樣……”

　　祝星輕輕吸了口氣，垂目道：“那我就先走了。”

　　人家拍集體合照，不識趣的路人待在旁邊只會礙人眼。

　　既然如此，還不如主動離開。

　　“小星不能走。”

　　院長伸出橫溝叢橫的手，替祝星整了整頭發(fā)，語氣柔和，仿佛在哄三四歲鬧別扭的小孩子。

　　“我們大家一起拍照，小星自然也要?！?p>　　……

　　我—們—

　　頭上手心的溫暖仿佛傳達到了心里，像是有什么溫溫暖暖的東西要滿溢出來。

　　祝星一時間有些迷茫，不知道要怎么做。

　　該如何面對別人的善意呢？

　　下意識的，和以前一樣推辭道：

　　“我還有點事……”

　　衣角忽然被一只小手扯了扯，安憶月站到祝星旁邊，溫婉的聲音像山泉澗水，一直聽都不會膩。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腳尖，小聲道：

　　“不要走?！?p>　　話剛剛說完，耳垂便冒出羞澀的粉紅。

　　讓她去挽留剛剛認識的異性，還說不要走……

　　對于冷淡系少女來說，果然是間辦不到的事。

　　但比起羞恥而言，她更不想看到祝星灰溜溜離開的背影。

　　只是想想，就會讓她莫名有股感同身受的痛苦。

　　祝星從剛開始便握著的拳頭，緩緩松開，閉上眼，下一刻臉上露出輕松的微笑。

　　“那就麻煩了。”

　　也許——

　　是時候踏出第一步了。

　　安憶月迅速松開抓住他衣角的手，仿佛剛才挽留的是她另一個人格。

　　“小星果然是個好孩子?！?p>　　院長的笑容無比真切，她從門口把攝影支架拿了過來，調整好角度，訂好三分鐘的時間。

　　因為桌子聚在一起，有大片空地，其他孩子早已在后邊乖乖站好，在中間還留了三個人的位置。

　　院長作為老壽星站在中間，祝星安憶月站在她左右手兩旁。

　　祝星也不知道該如何擺姿勢，索性和安憶月般，站的挺直。

　　還有最后一分鐘。

　　咔嚓——

　　隨著一聲清脆的快門聲，時間在此刻定格。

　　祝星微微有些失神，有種難以言表的恍惚。

　　“今天”會和照片一起，變成過去長河里，熠熠生輝的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