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蘇意搬家的消息不知怎么傳到兩個好姐妹那里,兩人約好了要來給她暖房,美其名曰給新房子增添增添人氣兒。
寧蘇意一口回絕:“周末不成,家里堆著紙箱,還得清掃一番。”
兩人不樂意,寧蘇意只好改口:“周一,周一晚上吧。你們要是有時間過來,我親自下廚,恭候二位大駕。”
按理來說,周一是一周里最繁忙的日子,誰讓公司里最近又多出一位“寧總”,她手里的活兒分出一部分給他,因而比起前段時間輕松不少——是老爺子的意思,意在鍛煉寧屹揚的能力。
寧蘇意曾聽梁穗說起公司內(nèi)部最近流行的一個玩笑:加上寧屹揚,明晟藥業(yè)目前三個在位的“寧總”,即寧宗德、寧蘇意、寧屹揚。是以每回說到“寧總怎么怎么樣”,別人都要多問一句“你說的是哪個寧總”。
寧蘇意聽后一笑置之,倒不在意。
她只顧好分內(nèi)的事,其余的都當(dāng)是云煙,過眼就忘。
下午,提前一個小時離開,寧蘇意極少早退,臨走時給梁穗說了一聲,要有什么事拿不定主意,知會她一聲。
不到晚高峰,十分鐘就到小區(qū)門口。
寧蘇意沒讓徐叔把車開進去,自己下了車步行到所住的那棟樓。十月中旬,接近傍晚的陽光仍舊熾熱,她一路過來都用手擋著腦門。
步入一樓大廳方?jīng)隹炝诵┰S,柜臺后的物業(yè)人員微笑著打聲招呼:“寧小姐?!?p> 寧蘇意亦微笑頷首。
她在過來的路上拿手機在網(wǎng)上的生鮮超市點了一堆食材,大概半小時送到家。進屋后,她先去臥房換身衣服,挽起長發(fā)。
之后,寧蘇意下樓坐在廚房吧臺邊的高腳凳上,用手機備忘錄粗略列個菜單,剛列到番茄土豆燉牛腩,門鈴就響了。
寧蘇意以為網(wǎng)購的菜送到了,拿著手機走到玄關(guān)處才遽然想起,沒她應(yīng)允,外送人員上不來。
恰在此時,手機進來一條消息。
井遲:“開門。”
寧蘇意打開門,門外的井遲雙手不閑,拎著幾大袋的食材,雞鴨魚蝦、瓜果蔬菜應(yīng)有盡有,手掌心都勒紅了,其中一只塑料袋的提手從手指滑落,里頭的洋蔥骨碌碌滾出來。
寧蘇意連忙彎腰撿起,接過來兩個袋子:“你怎么……”她驚訝得話都不會說。
“你說今晚開火,我想你沒時間買菜,所以買了這些送過來?!?p> 井遲胸膛起伏,喘著粗氣,白凈的面皮上,額頭和鼻翼都是晶瑩汗珠,襯得兩片唇又紅又潤,大概就是網(wǎng)絡(luò)上那種被女網(wǎng)友評為“適合接吻”的嘴唇。
寧蘇意說:“可是我在網(wǎng)上下單了?!?p> 井遲一口氣喝完大半瓶礦泉水,氣越發(fā)喘不勻了:“沒事,放冰箱里保存好不會壞,夠你吃一個星期。”
寧蘇意單手叉著腰,哭笑不得:“我不常下廚的?!?p> 在英國還好,回國后生活被工作擠壓,再調(diào)動不起下廚的熱情。
井遲咧了咧嘴角,無奈地望著她,說:“我做給你吃,這樣行了嗎?大小姐?!毕袷悄盟龥]了法子,故強調(diào)一遍,“你可真是我的大小姐。”
寧蘇意笑嘻嘻地說好。
她笑起來當(dāng)真是好看極了,平日里情緒太過寡淡,給人的感覺總是不喜不怒的,像一尊小菩薩。
不多時,外送員也到了。寧蘇意沒空閑話,去廚房處理食材,井遲挽起袖子幫忙,幫著幫著就成了寧蘇意給他打下手。
幾個鍋子都開了火,一個燉著牛腩,一個燉著椰子雞,還有一個燉著鹵菜,里面放了鴨脖、鴨翅、鴨腿,丟進去一個鹵料包。等到燉得差不多,再放一些易熟的鵪鶉蛋、藕片、海帶結(jié)等等,絕對能饞哭隔壁小孩。
井遲買了兩個椰子,一個用做椰子雞,另一個敲開一個小口,插進吸管遞給寧蘇意,讓她抱著喝。
寧蘇意雙手托住圓滾滾的椰子,吸一口清爽微甜的椰汁,背靠著吧臺,目不轉(zhuǎn)睛看他處理剩下的那些食材。
不得不承認(rèn),他比她動作利索多了。
葉繁霜和鄒茜恩下了班前來,撳門鈴,寧蘇意過去應(yīng)門,兩人進屋鞋都沒換,先齊刷刷看向廚房。
那里飄來濃郁香氣,屬于光聞味道都能讓人食指大動。
然而,更讓人驚得差點咬舌的,是流理臺前立著個修長清瘦的男人,穿黑色衛(wèi)衣,灰白牛仔褲,腰上系著灰藍格子圍裙。側(cè)臉輪廓分明,被燈光暈染出一些朦朧詩意,很容易便讓人想到“歲月靜好”四個字。
葉繁霜蹬掉高跟鞋,換上室內(nèi)拖鞋進來,“喲呵”一聲,朝寧蘇意擠了擠眼睛:“家里什么時候多了個男主人?我看看誰,哎呀,井遲弟弟啊。”
“……”寧蘇意想把她攆出去。
這女人說話常常生猛不忌,俗稱“老油條”。
鄒茜恩笑得眼睛都看不見。
兩人都給寧蘇意帶了禮物。鄒茜恩送的是一套高檔室內(nèi)香薰,六種不同味道,搭配一包擴香條,夠她用好長時間。葉繁霜送的東西不怎么正經(jīng),不提也罷。
葉繁霜沒一點自覺,被寧蘇意投來警告眼神還要繼續(xù)招惹:“你和井遲同居啦!”
聲音很大,寧蘇意敢保證,廚房里的井遲能聽見,因為他手里用來炸東西的長木筷掉進了油鍋里。
寧蘇意狠掐了一把葉繁霜:“你可閉嘴吧,他住樓下?!?p> 葉繁霜眨巴眼睛:“你這不是大躍層嗎?他住樓下,你住樓上,還說沒同居?”
寧蘇意吸一口氣,忍無可忍:“我說的是,他住十五樓,我住十六樓?!?p> “哦,好像也沒太大差別?!?p> “……”
廚房里,井遲故作鎮(zhèn)定,把掉進油鍋里的筷子用夾子夾起來,嘴角微微勾起。
他能時時逗得寧蘇意開懷大笑,但要承認(rèn),葉繁霜才是真正厲害,能把她那么一個淡定的人兒,逼得啞口無言,每每失去理智。
鄒茜恩晃到廚房,沒忍住偷吃了一個井遲現(xiàn)炸的魷魚圈,贊不絕口,幫著葉繁霜說寧蘇意:“要不把小遲弟弟收了吧,奴役他天天給你做飯!我看行。”
寧蘇意不理她們,轉(zhuǎn)身去冰箱拿飲料:“收拾碗筷,準(zhǔn)備吃飯了。”
井遲忙活了兩個多小時,飯桌上自然豐盛,椰子雞架在卡式爐上,煮的咕嚕咕嚕冒泡。井遲給每個人調(diào)了一碗蘸料,鮮嫩多汁的雞塊蘸料吃是一絕,而鍋底的椰子雞湯也叫人覺得天上有地下無。
各種鹵菜堆在盤子里,幾個女人戴著一次性手套,啃得相當(dāng)沒形象。
那一鍋番茄土豆牛腩燉得軟爛入味,鄒茜恩愿意為它放棄減肥,并用濃稠湯汁拌一碗米飯下肚。
其余的小炒就不一一點評了,總之,幾人下桌都是扶著肚皮的,連餐后水果都吃不下一塊。尤其鄒茜恩,穿了條緊身的魚尾裙,勒得她差點喘不上來氣。
于是,兩人一致決定今晚就宿在寧蘇意這里。
寧蘇意欣然,從衣柜里給她們找了兩套睡衣。兩個女人洗完澡,霸占了樓上主臥的大床,還敷上寧蘇意一千塊一張的面膜,舒服地直嘆氣。
寧蘇意在一樓幫井遲收拾完廚房的垃圾,送他出門。
井遲站在門外,走廊的燈不是特別明亮,照著他頭頂?shù)陌l(fā)絲軟塌塌的,分外柔和,像剛洗完澡吹干毛的狗狗。
寧蘇意扒著門邊,朝他揮了揮手。
“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井遲沒急著走,點漆的眼眸里落下點點燈光,聲音在寂靜的夜里仿佛沾著水汽,叫人心也跟著軟塌塌。
他沒給提示,寧蘇意當(dāng)然想不起自己忘了什么,只能問他:“什么?”
井遲輕嘖一聲,語氣里摻少許不滿:“說晚安。”
寧蘇意一愣,反應(yīng)過來推了他一把:“搞這么嚴(yán)肅,我還以為我忘了什么大事,去去去,趕緊下去睡覺。晚安?!?p> 井遲看著她,笑了笑,輕聲說:“晚安?!?p> 門關(guān)上,寧蘇意還能聽到外面?zhèn)鬟M來一絲極低微的短促的笑聲,而后低聲叮囑她:“門鎖好?!?p> 寧蘇意鎖好門,再回到樓上,那兩個女人橫躺在床上,敷著她的面膜,翹著白花花的腿,舉著手機邊玩邊聊天。
“你送井遲送這么久?在門口打啵呢?!狈竺婺ぷ彀筒荒艽箝_大合,是以葉繁霜說話甕聲甕氣。
寧蘇意無需再忍,踢掉拖鞋,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腳:“你得了。為了一個月的早餐至于嗎?”
“怎么不至于?”
“滾滾滾,再亂說別敷我面膜了。”
寧蘇意去浴室洗澡,出來時也敷了一片面膜。那兩人已經(jīng)洗干凈臉,正湊著坐在梳妝臺前抹護膚品,研究哪個精華比較好用,看得寧蘇意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鄒茜恩說:“剛才你手機響了,好像是微信提示。”
寧蘇意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點開微信未讀消息。
穆景庭:“忙到現(xiàn)在才得空,聽說你搬家了,還沒慶賀你喬遷之喜,要不要出來吃點宵夜?”
葉繁霜一邊抹著頸霜,一邊問她:“誰啊?”
寧蘇意低頭打字,說:“穆景庭,約我出去吃宵夜?!?p> “你還能吃得下?”
“當(dāng)我長兩個胃嗎?我拒絕他了。”寧蘇意回絕了穆景庭的好意,聲稱自己已經(jīng)準(zhǔn)備休息了,而后,隨手將手機丟在床上,在床沿坐下。
葉繁霜給頸部做按摩促進吸收,轉(zhuǎn)頭看著她,目光幽深又耐人尋味:“我的錯覺嗎?怎么覺得穆景庭不大對勁,他是不是在追你?”
寧蘇意先前也有這種感覺,原以為是自作多情,現(xiàn)下被葉繁霜點破,她更沒法否認(rèn)。
鄒茜恩爬上床,盤著腿晃了晃:“景庭哥生日那晚,我就瞧出幾分端倪了。他讓酥酥幫他許生日愿望,切蛋糕時特意給她切她喜歡的黃桃。說實話,我都不知道酥酥喜歡吃什么。”
葉繁霜撐著腮,搖頭感慨:“兩個竹馬圍著轉(zhuǎn),想都不敢想的劇情。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p> 她挑挑眉,興奮地朝寧蘇意招手:“來,酥酥,悄悄告訴我,你更喜歡哪一個?”
三月棠墨
會做飯的男孩子,運氣總不會太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