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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馬將軍行

第88章

白馬將軍行 錦官繡村 4559 2021-10-16 08:34:51

  璧侯之妾賴香半夜醒來,覺得口渴難耐,嗓中干澀如貼了一片干樹皮,便喑著嗓子叫了一聲:“梅香,給我端一碗銀耳湯?!?p>  無人應(yīng)答,房中荒廟一般死寂,能聽見窗外雪落的聲音,她心中奇怪,罵了一句:“死人!明日把你們都賣了!”

  便慢慢睜開眼睛,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雪白的窗紙,印著森森的雪光,眼睛一樣看著自己,窗外偶有樹枝搖曳,如眨眼一般。

  她心中一顫,渾身汗毛倏然炸起,便緩緩起身,摸索前行,顫抖著雙手拉開了房門。

  冷冽的寒風(fēng)撲面入懷,院中雪白一片,她跨步出門,便要呼喚仆人,卻迎面撞上懸著的一根木樁,木樁便來回晃蕩。

  身上寒氣襲人,腦中空白一片,她不及細(xì)想,便用手去扶木樁,憑手上的感覺,那分明是男人的靴子。

  隨即,一聲凄厲的慘叫,刺破了璧侯府雪夜的寧靜。

  潑天大案!駭人聽聞!

  曙色微明,雪光印影,天空雖然放晴,但數(shù)九的天氣,依然滴水成冰。

  璧侯府,府門嘩然洞開,一群護(hù)衛(wèi)簇?fù)碇?,璧侯打馬直奔皇宮,一夜雪落,積雪沒了馬蹄,馬過留痕,踏雪無聲。

  宮門侍衛(wèi)見是璧侯,直接放行,至后宮宮門卻被攔下,璧侯臉如掛霜,神情怔仲,仿佛還在噩夢之中,向值守宦官耳語幾句,宦官便嚇得一個哆嗦,轉(zhuǎn)身進(jìn)內(nèi)稟報。

  天周接報之時,正在御膳房與兩位皇妃早膳,宦官入內(nèi)打千兒,顫聲說道:“皇上,璧侯來稟,璧侯府大公子璧懷、璧侯內(nèi)弟賴道,被人吊死在內(nèi)宅房梁之上?!?p>  仿佛白日見鬼,眾人立即僵住,不太相信地看著宦官,并未立即反應(yīng)過來,片刻之后,璧妃忽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身旁宮女趕忙將其扶住,輕輕掐其虎口,又用調(diào)羹喂了幾勺糖水,才輕輕吁出一口氣,醒了過來。

  鄢妃目光豁然一閃,腦中閃過一幅恐怖的畫面,心中突突直跳,不由雙肩微顫。

  璧妃已經(jīng)清醒,便緩緩起身,走到天周面前簌簌跪倒,隨即淚如雨下,哽咽著說道:“陛下,我就璧侯一個兄弟,璧侯就這一個兒子,年紀(jì)輕輕,卻死得如此慘烈,求陛下為臣妃做主,為璧侯做主,還懷兒公道?!?p>  天周憤怒至極,瘦削的臉頰顯得極其猙獰,右手用力之下,竟將筷子握斷,他獰笑一聲,問道:“膽大妄為至極!何人所為?”

  宦官結(jié)結(jié)巴巴答道:“兇徒還未抓到,璧,璧侯說,他家公子一向安好,三日前還去奮威將軍府中,賀了其女滿月之禮,其間可能有些言語沖突,昨晚公子便慘死。”

  天周揮手將其止?。骸安灰f了,朕自己問?!?p>  沉思片刻,他突然下旨:“將璧侯帶至璧妃宮中,朕親自問話,傳旨三皇子,命其去璧侯府撫慰,傳旨二皇子,命其督促平城執(zhí)金吾,十日之內(nèi),務(wù)必結(jié)案!”

  說罷,起身便走,鄢妃忙稟道:“皇上,臣妃身上無名熱又犯了,請旨,召御醫(yī)醫(yī)正柳生景相為臣妃診脈?!?p>  天周不假思索:“準(zhǔn)奏!”便扶著璧妃往寢宮走去。

  鄢妃回到宮中,心緒已經(jīng)平靜,便坐在桌前靜等柳生景相。

  御醫(yī)館就在宮中,柳生景相不一刻便來到宮里,見鄢妃已伸出右臂,便三指成訣,輕輕扣住鄢妃溫玉一般的皓腕,閉目默聽。

  片刻后收手,說道:“娘娘并無大礙,這幾日雖然雪大,其實天氣燥性,臣回去后開一溫潤之方,娘娘調(diào)理幾日便可?!?p>  見他起身要走,鄢妃突然輕輕語道:“告訴二殿下,保全奮威將軍!如有不決之處,請教司徒大人!”

  柳生景相一語不發(fā),快步走了出去。

  三皇子到璧侯府之時,乞伏桑平已經(jīng)勘驗完畢,正在府中找人一一問話,兩具尸體已經(jīng)入殮,停在府中正堂。

  見三皇子前來,桑平忙上前稟報案情:“侯府不遠(yuǎn)處的樹林里,發(fā)現(xiàn)六名家丁尸體,是被人打暈之后,丟棄林中,暴雪之夜,凍斃而亡;府中兩名死者并無內(nèi)傷,只臉頰浮腫,皮肉脫落,被人勒死之后,懸于梁上!”

  三皇子眼中寒光一閃,卻淡然說道:“手段何其殘暴!你接下來如何做?”

  桑平嘆道:“一夜大雪,掩蓋了所有痕跡,目前觀之,璧懷公子與賴道近日并未與人紛爭,只三日前在奮威將軍府中與人沖突,他們頗有嫌疑,在下這就去奮威將軍府查看?!?p>  三皇子點了點頭,吩咐道:“去吧,好好驗看,不得驚擾,案情進(jìn)展向二皇兄稟報。”

  桑平打躬一揖,回身去了。

  見他走遠(yuǎn),三皇子一臉沉郁往上房走去。

  璧侯已從宮中返回,正雙目垂淚,默然不語,坐在堂中發(fā)愣,見三皇子前來,仿佛被人推了一下,從椅中彈跳而起,便要行禮。

  三皇子忙將其扶住,安慰道:“舅舅不必如此,節(jié)哀保重身體才是。”

  璧侯讓他坐了正座,口中謝道:“謝皇上隆恩,謝三殿下?lián)嵛?。?p>  三皇子嘆了一口氣,說道:“母妃其實疼愛表弟,聽他遭此大難,情急之下,竟暈了過去,本王心中也是哀痛不已,不過人死不能復(fù)生,還望舅舅、舅母節(jié)哀?!?p>  賴香心中劇痛,幾次暈死過去,又驚嚇過度,神思迷亂之間,竟脫口說道:“說得輕巧,感情死的不是你!”

  璧侯大吃一驚,忙回身呵斥:“混賬,胡言亂語,三殿下在此,還不跪下!”

  賴香素來刁頑,聽璧侯呵斥自己,突然暴怒,罵道:“你個懦夫!兒子被人殺了,你竟對我耍威風(fēng),我要是你,就帶人殺到他府中,將他一家碎尸萬段?!?p>  璧侯還要呵斥,三皇子卻突然問道:“殺到何人府中?將誰碎尸萬斷?”

  賴香冷笑一聲:“原來三皇子也會裝糊涂,除了慕華文錦,還會有誰?”

  三皇子冷冷問道:“你何以斷定是他?”

  賴香又陰陽怪氣,冷笑一聲:“老娘親眼所見!豈能有錯?那日我正在府中吃茶,家丁來稟,說懷兒與弟弟被慕華文錦扣留,我當(dāng)即帶著侯府護(hù)衛(wèi)前去要人。

  到他府上之時,懷兒與弟弟竟被他們綁在雪地之中,凍的簌簌發(fā)抖,乞伏桑平正要帶他們回衙門,若不是我及時趕到,將他們強(qiáng)行帶回,他們當(dāng)日就要吃虧。”

  拓巴睿見她如此無禮,便要上前教訓(xùn),三皇子揮手止住,又問道:“表弟為何被綁?”

  賴香搶白到:“我又不在跟前,如何知道?“

  三皇子忍了又忍,只好不去理她,轉(zhuǎn)身安慰璧侯:“舅舅,父皇已命二皇兄徹查此事,必會為表弟討回公道。“

  璧侯忙謝道:“謝皇上,謝兩位殿下?!?p>  賴香見二人如此軟弱,心中愿望破滅,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雙手捶胸拍腿,指桑罵槐般叫道:“懷兒,弟弟,你們死得好慘,原以為有人替你們做主,想不到他竟假裝糊涂,我要是男人,必定為你們報仇!璧侯你個軟蛋,竟連女人也不如?!?p>  三皇子無可奈何,對璧侯說道:“舅舅真有出息,竟讓一個女人帶護(hù)衛(wèi)出門?!?p>  賴香突然停了哭聲,瞪著三皇子罵道:“女人,你娘不是女人?她要不是嫁給皇上,及得上老娘半分?“

  三皇子臉上突然凝住,絲絲陰云在眸中聚積,死死盯著賴香,沉默不語,拓巴睿知道他要爆發(fā),便緊緊握住了刀背。

  璧侯臉色如土,惶惑地看著幾人,不知所措,賴香卻不知死活,又突然罵道:“看什么?沒見過女人?回家看你娘去!“

  三皇子暴怒之下,竟爽朗地一笑,說道:“你今日驚嚇過度,本王本不欲難為你,你竟辱罵我母妃!你如此刁頑,看來你兒子、你弟弟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你既不怕死,本王成全你,來人!拖出去,就在雪地里砍了她!“

  拓巴睿早已按耐不住,右手一揮,兩名護(hù)衛(wèi)走上前來,拎兔子似的將賴香扔到了雪地里。三皇子饒有興致地看著,仿佛欣賞待宰的小雞。

  賴香神思迷亂,狀若癲狂,其實全靠一股怒氣頂著神志,此時跪在冰冷的雪地,脖子上架著森寒的刀鋒,突然意識到死期將至,一下清醒無比,竟伸手理了理鬢角。

  卻輕蔑地一笑,對三皇子說道:“你以為老娘怕你!懷兒、弟弟,不要怕!我來陪你們!“

  說罷,竟伸出脖子,便向刀鋒迎去,拓巴睿大吃一驚,揮手一掌,將其擊暈過去,然后回頭,惶惑地看著三皇子。

  三皇子心中一顫,也是目瞪口呆,揮手命拓巴睿將她拎了回來,卻是無可奈何地一笑,對璧侯說道:“舅舅休怪,侄兒本想嚇嚇?biāo)瑤湍懔⑼?!想不到她雖刁頑,也是剛烈女子。“

  璧侯忙跪下叩頭不已,不停請罪:“三殿下恕罪,她草茅之人,不知天高地厚,不知皇家規(guī)矩,回頭臣必好好教訓(xùn)!“

  三皇子嘆了一口氣:“唉,算了吧,舅舅,她有幾分姿色,又刁頑剛烈,蠻不講理,也難怪你懼內(nèi),不過侄兒有一句話,舅舅轉(zhuǎn)告她?!?p>  璧侯將頭一低:“請殿下訓(xùn)誨?!?p>  “妻橫子驕,亡家之道,休要到家破人亡之時,還要本皇子為你們收尸?!?p>  璧侯心中緊縮,這哪里是教訓(xùn)賴香,分明是在說給我聽!

  璧侯府刀光劍影,桑平卻在與文錦勾心斗角。

  書房之中,兩人對面而坐,桑平毫不客氣,直言問道:“死者三日前與將軍沖突,昨日便死在家里,將軍有何解釋?”

  文錦調(diào)侃道:“平城每日死人上百,難道都要我解釋?”

  桑平并不氣餒,又問:“可你們爆發(fā)沖突,你有動機(jī)?!?p>  文錦譏笑道:“那日在我府中,你前來解圍之時,璧懷數(shù)次掌摑于你,你毫不還手,要說動機(jī),你恐怕比我強(qiáng)烈,且桑平武功蓋世,殺區(qū)區(qū)幾條豬狗,不在話下?!?p>  桑平嚇了一跳,隨即明白他是頑笑而已,便問道:“在下身為執(zhí)金吾,職司平城治安,豈能再與人爭執(zhí),下官到達(dá)之前,究竟發(fā)生何事?請將軍詳說明白?!?p>  文錦目光一沉,眸中如浸寒冰,緩緩說道:“兩人吃醉了酒,璧懷言語狎褻,舉止輕浮,褻瀆我夫人,還辱及我父親;賴道更是威脅要殺春甲全家,搶回婉娘。

  往事已去,我不愿提及,請桑平見諒,如之倒要斬殺他們,還是我勸住的?!?p>  他長長嘆了一口氣,雙眼看著窗外,仿佛自言自語般說道:“平城之內(nèi),豪強(qiáng)如云,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何其囂張!你要帶一眾惡奴回衙門,賴香就敢領(lǐng)著家丁與你硬頂,若不是你識大體,當(dāng)眾便是一場火并?!?p>  桑平卻沒有文錦那般憂憤,反而平靜地說道:“即便怒火滔天,也要依法行事?!?p>  文錦冷冷地看著他,淡然說道:“或許吧!天下多少大事,文錦不會為了幾條豬狗玷污自己。”

  桑平便直直地看著他,文錦平靜地與他對視,雙目如水,波瀾不驚,許久,桑平淡然一笑,說道:“比之以往,將軍倒是沉穩(wěn)多了,桑平信你,你并不想與小人一般計較?!?p>  文錦卻冷笑一聲:“桑平你錯了,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起了殺心,卻不是昨日,也不是他二人?!?p>  桑平驚問:“何日?何人?”

  “有朝一日,滅他滿門!”文錦臉色平靜,淡淡地說道。

  桑平心中一顫,眼中精光一閃,沉思許久,方緩緩說道:“將軍留意了,你殺人動機(jī),已經(jīng)有跡可循!”

  文錦也心中一沉,卻不明所以,便問道:“何跡可循?”

  桑平淡然一笑,說道:“宇文燕!辱你本人,將軍能一笑置之,段義便是如此,但凡辱及宇文燕,將軍都是滅其滿門,誠英王便是例子!”

  文錦心中驟然一驚,他竟一語點醒自己,便如被雷劈一般,僵在了原地。

  桑平卻起身一揖,說道:“桑平心思與將軍一致,雖說忍無可忍,畢竟不愿臟了自己,將軍且寬坐,桑平再去他處查看。”

  文錦腦中被閃電擊穿,坐在房中許久不語,直到仆人進(jìn)房中打掃,才倏然驚醒,隨即命道:“叫元彪過來!”

  “你與何人所為?”文錦劈頭便問。

  元彪自知無法隱瞞,便直言說道:“就我自己,又叫了幾個道上的兄弟?!?p>  “為何如此?”

  “惡賊舉止輕浮,褻瀆夫人,還辱及將軍父親,賴道甚至直言威脅春甲,我若咽下這口氣,便不是男人,墨霜往后又用哪只眼睛瞧我?”

  “如何為之?”

  “惡賊昨夜吃醉了酒,半夜才回家,我們隱在路邊樹林中,掩而擊之,打暈了幾名家丁,丟在樹林里;

  然后將璧懷與賴道拖進(jìn)林中,用劍鞘抽擊其臉,將軍你知道,劍鞘中空,打人不留內(nèi)傷,卻能將臉打得骨肉分離;

  本來不想下死手,賴道卻認(rèn)出了我,只能將其勒死,想到賴香那日潑婦刁頑的樣子,便想給她一個教訓(xùn);

  又將尸首扛到璧侯府中,翻墻越壁,來到內(nèi)宅,打暈侍候的丫鬟,將二人尸首懸在了梁上;

  將軍放心,一夜大雪,未留下任何痕跡。“

  文錦冷冷地看著他,沉默不語,許久才說道:“我說兩條,你記住了,沒有商量余地。”

  元彪靜靜地聽著,文錦便說道:“其一,從府上支錢,讓你兄弟遠(yuǎn)走高飛,越遠(yuǎn)越好,你呆在府中,一切如常,不要漏出任何破綻;

  其二,此事之后,你離開我府中,也不許再去軍里,一句話,我開銷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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