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蛇惦記塔外小青安危,毅然不顧,起身張口吞下鎮(zhèn)妖塔頂那副太陽真君的畫像。
這一幕,金甲神人目瞪口呆。
沒有了這幅畫像,他還怎么驅(qū)動金光咒。
突然,金甲神人臉上露出喜色,道:“妖孽,你以為能如此簡單破掉金光咒?”
白蛇吞噬太陽真君畫像后,有一束金光穿透其厚重的鱗甲,直沖地宮宮頂。
一束,兩束,三束……
不下半炷香時間,金光化作利劍,穿透遍白蛇全身。
那種炙烤靈魂的疼痛,讓白蛇不斷收縮身軀,緊緊箍在鎮(zhèn)妖塔上,但鎮(zhèn)妖塔紋絲不動,沒有絲毫奔潰的跡象。
金甲神人見狀,持劍飛身來到白蛇面前,得意道:“本仙即是一縷元神,照樣可以將其斬殺于劍下?!?p> 說完,金甲神人雙手握劍,然后舉起,帶著得意神情,一劍朝白蛇頸項斬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白蛇使出全身最后一絲法力,連人帶劍一口吞下。
白蛇主動吞噬太陽真君的畫像,目的就是讓金甲神人掉以輕心,誤以為它必死無疑,這才會主動近身。
只要金甲神人靠近自己,它便將其一口吞掉,用其彌補這千年來為抵御鎮(zhèn)妖塔而損耗的法力。
這便是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謀略。
而白蛇之所以敢這么做,在于它對金光咒爛熟于心,并且掌握其中玄妙,對它根本沒有任何威脅。
金光穿體,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一盞茶功夫后,白蛇徹底吸收這縷元神的法力,足以它從蛇化人。
剎那間,一道白光飛入鎮(zhèn)妖塔內(nèi)。
鎮(zhèn)妖塔底層,一個全身赤裸的女子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烏黑如瀑的發(fā)絲遮住她的臉面。
白素貞幽幽醒來,雙手吃力地?fù)巫〉孛?,緩緩坐了起來?p> 半晌,白素貞神識一動,穿上白色玲瓏的衣衫。
“小青?!卑姿刎憘牡馈?p> 她知道,即便她化蛇為人,想要短時間內(nèi)從鎮(zhèn)妖塔出去,難于上青天。
就在小青絕望之際,一道金光劈開濃濃的黃霧,一道渾厚聲音傳來:“妖孽,休要猖狂!”
元白手持一根金色鐵棒,掄起就朝那五彩蜈蚣狠狠砸去。
五彩蜈蚣避無可避,硬生生接下這突如其來的一棒。但是代價極大,五彩蜈蚣整個身軀被砸入深坑之中,無法動彈。
金鈸法王怒吼道:“待本尊收拾你,必將凈慈寺的和尚全部殺光。”
元白不懼道:“大言不慚!”
黃霧之中,元白盤膝而坐,嘴中默念《金剛經(jīng)》梵文。
在他頭頂上方,顯出如來佛祖的一尊法相。
法相莊嚴(yán)肅穆,施展降魔印。
梵音陣陣,金光閃耀。
金光所到之處,黃霧急劇后退,不敢與金光相觸碰。
元白看準(zhǔn)時機(jī),身形一閃,抄起小青便迅速離開,返回凈慈寺。
金鈸法王怒喝道:“本尊要讓凈慈寺徹底消失?!?p> 元白哈哈笑道:“恭候大駕!”
隨即,元白帶著小青回到凈慈寺,直奔大雄寶殿。
“方丈,還請出手相救?!痹籽赞o懇求道。
普智似乎早有預(yù)料,嘆息道:“元白,你這又是何苦呢?”
元白沉聲道:“在弟子眼中,這世上多的是兩條腿惡人,多了青白二蛇又能怎么樣。人妖殊途,弟子卻以為,妖比人來的直接坦蕩。”
普智對元白這番驚世駭俗的言論沒有接話。過了片刻,普智神色凝重道:“路是你選的,以后會走到哪里,全憑你自己造化。”
元白道:“弟子以為,佛法不在書中,也不在這大殿之中,而是在世間。一切世間法都是佛法。學(xué)佛法,不要被佛法困住,這樣才可以學(xué)佛。”
聞此言,普智神情驚訝,仿佛被人當(dāng)頭一棒,赫然醒悟。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普智雙手合十道。
“方丈,該救人了吧?!痹卓戳艘谎厶稍谄褕F(tuán)上的小青,滿眼擔(dān)憂。
“帶她去后院廂房吧。”
雷峰塔底,道家地宮。
“小青,你要等著我!”
鎮(zhèn)妖塔隔絕了她與小青之間的最后一絲心心相印,也無法進(jìn)行推演。
小青生死兩茫茫。
白素貞抬頭凝視鎮(zhèn)妖塔,秀眉微蹙,心中忖道:“這鎮(zhèn)妖塔與天界重寶玲瓏寶塔似有關(guān)聯(lián)。玲瓏塔有收妖魔、鎮(zhèn)鬼煞之能。玲瓏塔內(nèi)有七件仙兵,三足金烏、瑰仙劍、驚神戟、乾坤尺、天羅傘、凈世拂塵、以及戰(zhàn)天刺。就不知,這鎮(zhèn)妖塔中到底是七種仙兵的哪一種?”
千年光陰,白素貞對這地宮之中的事物了然于心,即便是這鎮(zhèn)妖塔,通過抽絲剝繭也推測出與玲瓏塔擁有極大淵源。
只不過,為何佛門雷峰塔下建有道門地宮?地宮之中,為何懸掛太陽真君的畫像?若僅僅是為了驅(qū)動金光咒,那也未免大材小用?
更何況,還有這座與玲瓏塔淵源極深的鎮(zhèn)妖塔。
那日她被法海鎮(zhèn)壓塔底時,這鎮(zhèn)妖塔空無一物,并無其他妖魔鬼怪。整座地宮,只有那金甲神人。
故而,白素貞猜測,道門地宮的存在并不是鎮(zhèn)壓妖魔,而另有他圖。
顯然,這件事道佛兩家都應(yīng)該心知肚明。不然,法海又怎會將自己鎮(zhèn)壓在雷峰塔下?
此舉,圖什么?
思來想去,白素貞始終推測不出答案,索性不再去想。為今之計,先離開鎮(zhèn)妖塔再說。
但是,離開鎮(zhèn)妖塔,又何其困難?
白素貞繞著塔壁走了一圈,兩圈、三圈……
突然,她停下腳步,妙目從塔壁移動中央處。不知何時,這中央空地多出一尊石碑。
這塊石碑約莫半人高,周邊刻有云紋,中間掏空,是為佛龕。
佛龕之內(nèi),中間有一佛結(jié)痂跌坐于方形基座上,施展無畏印,其旁有兩位菩薩立像。
佛龕上方,有二龍環(huán)繞。細(xì)看之下,似是一條白龍和一條青龍,儼然給人那種“青白相融”之感。
整塊石碑,通體雕刻,上下間架有致,搭配均衡勻稱。因雕刻技法極為巧妙,使所雕佛、菩薩、二龍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石碑最下方,還刻有一行經(jīng)文:一塵含數(shù)剎,三千大世界。
白素貞凝思未果,正要往石碑走去。突然,整座雷峰塔開始激烈晃動。
立于蘇堤,可見雷峰塔周圍的樹林,棲鳥紛飛,煙塵四散,轉(zhuǎn)眼間高高聳立的雷峰塔,伴著隱約可聞的轟鳴,轟然倒塌。
杭州城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雷峰塔,使得直系軍閥孫傳芳在孤山隆重舉行的五省聯(lián)軍總司令上任儀式無人問津。
因為,所有人都想到同一件事:白娘娘,要出塔了!
而這一天正是民國十三年(公元1924年)農(nóng)歷八月二十七。
雷峰塔周邊的老百姓,如潮水般涌起。但詭異的是,雷峰塔四周出現(xiàn)成千上萬條蛇,種類繁多,毒蛇數(shù)量不在少數(shù)。
眾人見狀,哪里還敢往上沖呀,紛紛后退避讓。
但依然有不怕死的人。
誰知道,這塔中是不是埋藏的寶物。
即便沒有寶物,這塔磚也值點錢呀。
蛇群涌出,白蛇被鎮(zhèn)壓雷峰塔中的消息不脛而走,尤其那些不要命地往蛇群沖的人,無一活命,全部毒死。
接二連三的死人,那些見財起意的人也開始冷靜下來,不敢再往上沖了。
凈慈寺。
小青和元白并肩而立,望向倒塌的雷峰塔。
“那些蛇是你引過去的?”元白皺眉寒聲道。
小青殺氣凜然道:“我說過,誰要是敢對姐姐不利,我見誰殺誰!”
元白扭頭望向她,沉聲道:“你殺氣太重!”
小青冷笑道:“怎么?你也要學(xué)那賊禿驢一樣,把我收服,然后鎮(zhèn)壓在某個塔中?”
元白微怒道:“百姓無辜,何故給他們招來殺身之禍?”
小青冷冷道:“真是好笑!是我把蛇往他們身上扔,還是他們自己撒腿往蛇群里跑?他們自己要錢不要命,怪不得誰!”
“你……”元白突然不知說什么話好。
就在他二人僵持之際,杭州城上空,天地為之變色。
狂風(fēng)乍起,黑云蔽日。偶然聽到雷鳴聲,由遠(yuǎn)及近。
突然,一道白色雷霆撕破黑云,如擎天利劍,一劍斬下,落入凡間。
小青抬頭望向天際,神色凝重道:“難道是六重雷劫?姐姐這是要渡劫晉升地仙了?”
元白沉默片刻,搖頭道:“應(yīng)該是九重雷劫!”
小青驀然一怔,震撼道:“姐姐是要飛升,位列仙班?這不可能!”
元白疑惑望向她,問道:“你難道不想你姐姐化蛇為龍,飛升仙界?”
小青滿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姐姐素貞飛升仙界,那這千年來的苦等,豈不是化為東流之水。
而且,從今往后,與姐姐素貞再無相見之日,更無法奢望永遠(yuǎn)在一起。
素貞姐姐不能離開我!
小青這般想著。
“妖道!”元白叫了一聲。
小青猛然醒了過來,望向雷峰塔。
頃刻間,黑壓壓的蜈蚣群,密密麻麻地迅速朝蛇群爬了過去。
蜈蚣數(shù)量極多,一遇到蛇,便蜂擁而上。眨眼間,一條蛇身上掛滿了蜈蚣。
兩毒相殺,場面極其慘烈。
此時,雷峰塔方圓五公里以內(nèi)成為死亡禁區(qū),無人敢入。
這等詭異之事,聞所未聞。
小青飛身落下,立于廢墟之上,手持長劍,神色凜然道:“金鈸,你休要傷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