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我能看到每個人的壽命,看著銅鏡里美則美矣,但臉色過分蒼白的人兒,我淡淡一笑,生命在倒計時,剩余時間九十天……
我沒有一點死亡的恐懼,唯一慶幸的是我能趁著這九十天陪著一個人。
他是一個威武,戰(zhàn)無不勝的將軍,第一次見他,他在馬上,我在馬下。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濃黑的眉毛,那雙眼睛透著一股吸引人的魔力,挺拔的山根,性感的嘴唇,每一處都深深吸引著我。
機緣巧合下,我與他互換了身體。
那天我在他的塌上醒來,周圍的環(huán)境對我來說太過陌生又太過熟悉。有多少次午夜夢回想跑到他的住處,一股腦的宣泄出對他的愛慕之情。
但愛慕他的人何止我一人?
銅鏡里的人壽命顯示200歲,這個數(shù)字對我來說多么的可望不可及。
我摸了摸銅鏡里這張日思夜想的臉,穿著里衣,頭發(fā)披散著出門,健步如飛。是久違的輕快,常年習武的他,肌肉結(jié)實,與我的身子是兩個極端。
我來到我那熟悉的沒有人煙味的竹屋,剛踏進門,就被狠狠掐住了喉嚨。
果然,他醒了,他知道了。
她就是個小偷,偷走他的生命,偷走他的健康。
我沒有反抗,呼吸困難,意識渙散,死亡的恐懼籠罩著我:“別……,別殺我,求……,求求你。我……,我沒有惡意。”
他聞言果然放開了我。
我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你是何人,為何占著我的身體?莫非你會巫蠱之術(shù)?”
我的嗓音從他嘴里出來不是軟糯的黃鶯聲,而是帶著不明覺厲的殺氣。
“我不會巫蠱之術(shù),但是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離開你的身體,給我三個月的時候可以嗎?三個月后我沒有離開你的身體要殺要剮,絕無怨言?!?p> 因為我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了,我在心里暗暗補充了這一句。
這一刻我是感謝老天爺?shù)?,在我生命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把他送來我身邊。
對外人來說,“我”是戰(zhàn)神將軍,為了方便“她”監(jiān)視我,我將“她”領(lǐng)進戰(zhàn)神府。
白天我佯裝躲在書房處理公務(wù),其實是他在一一處理。而我則站在一旁看他。
他認真處理公務(wù)的樣子真的很迷人,一舉手,一投足都深深吸引著我。
他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君書言。
白天忙于公務(wù),夜里是我最期待又最尷尬的時刻。
他是個正人君子,即使在我的身體里,也從來沒有做出對我無禮的事情。
夜里,我跟平常一樣在書言眼睛上綁上緞帶,輕手輕腳的扶著他進入浴桶,熟練得拿起手帕幫他擦身子。
再幫他穿衣,梳頭,銅鏡里我們兩人就像鶼鰈情深的夫妻。
而我就沒有他那么君子了,不敢在他眼皮底下做出出格的事情,時常趁他不注意偷偷摸他的臉,再親親他的手臂。不,現(xiàn)在要說自己了。
這天,他扶著桌子腳步虛浮,額頭滿是豆大的汗珠,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
我算了算日子,糟糕,是葵水。
“將軍,將軍,快去榻上躺著。是我來月事了?!?p> “傳……太醫(yī)……。”君書言抓住慌張的我,氣若游絲,從嘴里吐出支離破碎的幾個字。
我的心咯噔一下,傳御醫(yī),那我的身體狀況就會被發(fā)現(xiàn)。不忍看他這么痛苦,我只能喊了聲:“來人,傳太醫(yī)?!?p> 我?guī)退麚Q掉了染了月事的衣裳,替她綁好月事帶,又吩咐廚房熬制了暖身子的紅糖姜水。
“來月事最怕著涼,將軍裹著被子睡好些?!?p>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張了張口!幾度欲言又止!
太醫(yī)來了,給我號了脈,礙于真正的將軍在此,沒有避諱,直言:“這位姑娘的身子骨已是油盡燈枯,怕是不久于人世?!?p> 聽罷,將軍他很生氣,發(fā)了老大一通脾氣,“滾出去!庸醫(yī)!”
我揮揮手,太醫(yī)出去后,我強忍著不落淚,我身體里的生命值并沒有因為換了靈魂就此停止,現(xiàn)在只剩下六十天。
“將軍,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睖I水模糊了我的視線。
“怎么會這樣?為什么,你說這是為什么?”將軍抓著我問。
我哭著搖搖頭,此時此刻,我是多么希望這里躺著的是我自己,痛苦的人也只有我自己。
現(xiàn)在的我心好痛,好痛,如千刀萬剮,萬箭穿心。
這幾天我變著法子給將軍做好吃的,陪他散步,陪他練武,陪他看書,想讓他開心一點,很可笑吧,將死之人明明是我自己,卻在安慰替我受苦受罪的他。
他的話也比我們剛認識的時候多了起來,我從來不問他喜不喜歡我,因為我不敢,但我知道我很喜歡,很喜歡他。
將軍看起來外表冷酷,不近人情,但骨子里是溫柔的,對我更是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
漸漸地又過了一個月,在最后一個月前,我們換回了身體。
我回到身體里的那刻,很開心,因為終于可以光明正大親他一下了。
我的身體越來越差,時常無意識的睡著,于是他整天守著我,
雖然在他身體里的時間短,但我始終覺得幸福,因為再也不用看著他因為我而受苦了,有什么苦,什么罪我自己承擔就好。
我們像平時一樣,做著平常的事情,日子淡如水。但我知道,他又在偷偷找治療我的法子了,只是不讓我發(fā)現(xiàn)。
真是個傻男人,我的病藥石無靈,是絕癥。
我窩在他懷里,聽著他砰砰有力的心跳聲說:“將軍,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來自未來,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知道為什么我來到了這,認識了你。
在我們那里,我是一個孤兒,從讀書,工作一直都是一個人。
是你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我喜歡跟將軍在一起。上天總算待我不薄,讓我認識將軍,我已知足?!?p> 君書言抱緊我,靠近我低聲道:“沈嘉兒我也喜歡你,一輩子都只喜歡你?!?p> 我開心地笑了,與他擁wen,那天夜里,我將女子最珍貴的給了他。
他的唇與他的人一般,炙熱,我漸漸沉溺其中。
第一次有了想陪他白頭到老,攜手一生的念頭,我知道我貪心了。
剩余的時光里我們形影不離,一起騎馬,看花海,在溪水里捉魚。
我還記得那天,太陽很溫暖,我靠在他懷里,享受著最后的溫存,望著遠處的花海,很累,我想休息了,這一睡再也沒有醒來,任憑他在耳邊如何呼喚,我再也無法醒來時摸摸他的臉,親親他的臉頰。
我的靈魂剝離了我的身體,我嘗試了幾次都無法回到自己的身體里,抱著我的男人哭得撕心裂肺,我跪在他腳邊,求他別哭了,別哭了。
那個傻將軍還抱著冷卻的我久久不撒手,你們說他多傻?。?p> 奠堂里看著他不言不語,不吃不喝,我心痛到無法呼吸,落寞的身影守在我的棺木前,胡子拉渣,雙眼無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我再次泣不成聲。
我在他耳邊大吼大叫:“君書言,你這個騙子,你說我走后你會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現(xiàn)在你在做什么?你這個大騙子。你答應(yīng)過我的。”
我想過去擁住他,透明的我只能從他身上穿過,一次又一次。
我如破敗的風箏癱坐在地上又一次嚎啕大哭,我認輸,我向命運妥協(xié)了。
求老天爺不要再折磨他了。
漫無目的我一直跟著行尸走肉的他,他去哪我去哪,時常看他沖著我的畫像發(fā)呆。
我始終不敢相信自己的死對他打擊很大,直到我看見他將手里的劍抹向自己的脖子后,鮮血染紅了他的白衣,我瘋了,徹徹底底的瘋了。
“為什么這么傻,你能活到兩百歲啊,為什么這么輕易就結(jié)束了自己的性命,你怎么這么傻,你這個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我蹲在他身側(cè)不斷磕頭,苦苦哀求老天爺:“老天爺,求求你,求求你讓他活著吧,讓我永墮輪回也甘愿,只求您讓他好好活著吧!”
“書言,怎么辦,怎么辦?誰來救救我的書言啊……”
等我再次睜眼,身邊沒有君書言,我躺在我那陳舊的小竹屋里的塌上,我又回到了那個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書言氣味的地方。
這一次,我看不見自己的生命值,身子也不像之前那么笨重。
這幾個月與書言的種種恍如黃粱一夢。
我這才意識到我已經(jīng)重生了,不知書言是否也一起重生了,還是只有我一人重生了。
我不想重蹈覆轍,不管生命剩下多少時光,我要遠離書言,我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他的打擊。
我在遠處偷偷望著他,目送著他出征,心頭千般思念,萬般牽掛,也不敢上前一步。
遠遠的看著他,我激動得指甲嵌入肉里也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已心滿意足,不敢奢求太多,沒有我他能過得更好,以后他也會娶妻生子,會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按照上一世的記憶,他此次出征定能凱旋歸來,盡管已經(jīng)知道結(jié)果,還是忍不住為他牽腸掛肚。
東籬已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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