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魚獨自走在通往一年級鶴車的路上,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前方有三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
當中那人穿著華麗的黑色長袍,這顏色在無極院既少見,又顯眼,楚魚不禁多看了他幾眼。
在他身旁,站著兩名面色不善的老頭,他們的穿著一模一樣,都是白色道袍,在前襟處,繡有一個戒尺般的黃色圖案,那是無極院最高權(quán)力機構(gòu)知事堂的標志!
知事堂是唯一能否決院長的決議的機構(gòu),由許多具有聲望的知事組成,只要是他們?nèi)蓖ㄟ^的決議,連院長也不能更改!
楚魚對知事堂也略知一二,想不到連這些老家伙都出動了,那中間這個一副欠揍表情的家伙,一定就是仟通海了。
“站住!你這個聲名狼藉的家伙,沒資格再涉足這個神圣的地方,”其中一名耳朵特別長的知事冷聲說,“我是知事堂知事張石青,我身邊是學生會會長仟通海和未銀坤知事,楚魚,我們要在此審判你!”
“你們有資格審判我?”楚魚問。
“知事堂有資格審判任何人,甚至院長也不例外,何況是你,而學生會會長也有資格參加。”長耳朵的張石青不無得意地說,“怎么,你難道不服?”
“可惜這里不是知事堂,”楚魚攤手道,“別以為我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弱雞,知事堂的審判必須在知事堂舉行。”
兩名知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驚訝,這小子看起來一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yè),沒想到居然知道這一點。
“不過嘛,反正我閑得無聊,也可以在這里接受你們的審判,不過,有個條件?!?p> “什么條件?”未銀坤急忙問。
“如果審判證明我無罪,是被某人陷害,那我要將某人的頭打爛,你們不許阻止?!?p> “你說的那個人是指我嗎?”仟通海笑盈盈地問,從看到楚魚起,他的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容,那笑容就像是過期的食物,有一股異味。
“沒錯?!背~說。
“好,兩位知事,就這樣說定了,”仟通海愉快地說,“如果他是無罪的,而他又能證明是我陷害他,那他打我,你們別插手?!?p> 說完,他拍了拍手掌,大聲喊道:“有請證人上場。”
一個身穿綢緞長衫的男子從鶴車里緩步走出,每一步都很沉重。楚魚一看,愣住了,居然是楚天闊!仟通海居然連他都找來了?還真是費盡心機啊!
“拜見兩位知事,拜見仟會長?!背扉熓紫认蛉藚荩B頭都快接觸到地面了。然后他才看向楚魚,眼中的恭順瞬間不見了,換成了深深的仇恨?!澳踝?!你居然還混進了無極院,你到底是使了什么妖法蒙騙無極院的神仙們?”
這時,大門口的學生陸續(xù)都來到了斷崖,眼見這陣仗,顯然是又有一場好戲要上演,于是一個二個默契地找了個位置,聚精會神地圍觀起來。
人類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吃瓜?。?p> “那么,你們想給我冠以什么樣的罪名?”楚魚沒有理會楚天闊,而是看著仟通海問道。
“這位大叔聲稱是你的父親,他向我們舉報,你毒害自己的親弟弟,還伙同外人欺辱你的繼母張氏。”仟通海裝模作樣地說,看起來就像一個心懷正義的大好青年,“你有什么話說嗎?”
圍觀的吃瓜群眾一片嘩然!原來都是真的,而證人居然是他的親生父親!虎毒尚不食子,這人是要多罪大惡極,才會連父親也容忍不了他,做出大義滅親的決定!
“有罪,”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
然后“有罪”的喊聲開始此起彼伏,到最后,成了有節(jié)奏的大合唱:有罪,有罪,有罪,有罪!
“肅靜!”張石青一聲威嚴的大喊,壓過了人群的齊呼,所有人頓時安靜了下來?!白屪锶苏f話?!?p> 光這一聲喊,就需要不低于盛全那樣的實力才辦得到,不愧是知事堂的知事?。〕~感嘆,可惜卻也自甘墮落,為虎作倀。
“罪人?”楚魚無語,真有你的,連程序都省了,直接就給我定罪了是吧?“什么罪?”
“毒害親人之罪!”長耳朵的張石青冷聲說道。
“可有證據(jù)?”
“你親生父親的證言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罪人,罪人,罪人!”吃瓜群眾又開始了有節(jié)奏的“大合唱”楚魚看著面前的幾個人,仟通海一臉隨意的微笑,兩名知事一臉嚴肅,但嘴角分明藏著一絲得意,楚天闊眼神稍稍有些復雜,但他顯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不會后悔自己的決定。
楚魚回頭掃視了一圈吃瓜群眾,不知怎地,所有人都有一種被凝視的感覺,喊聲逐漸平息,周圍再次安靜下來。
“很好,”楚魚說,“吃瓜也得知道啥時候該安靜點,”然后他轉(zhuǎn)向仟通海,手指著楚天闊,問道:“我有一個疑問,你們怎么就確定這個人是我的父親呢?”
一言既出,舉座皆驚,所有人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難道這個人不是他的父親?連仟通海的眼睛里,都閃過一絲懷疑,不知道楚魚要搞什么名堂,這人是盛全從起風縣帶來的,絕不會有錯。但是楚魚那種自信的姿態(tài),又讓他覺得情況不大妙。
兩名知事都把眼睛看向了仟通海,仿佛在等他出言應對,仟通海卻把目光看向了楚天闊。
被他這么一看,楚天闊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又拿出了老父親恨鐵不成鋼的姿態(tài),對楚魚破口大罵:“孽子,你身上流著我的血,現(xiàn)在居然連老子都不認了,你這個數(shù)典忘祖的畜牲!”
“我身上流著你的血?我可不這么認為。”
“你!”
“你們聲稱我有罪,因為這個自稱是我的父親的男人的舉報,但是,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我的父親,那又作何說法?”楚魚看著三個人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三人身上,楚魚的問題成功引起了他們的好奇心。對啊,如果這個人不是楚魚的生父,那一切的基礎(chǔ)就不存在了,首先這個人就是可疑的,他的話當然也就不足為信。
如果真是那樣,說不定還得追究是誰指使他這樣干的,很明顯,這是個普通人,膽敢在無極院鬧事,背后肯定是有人指使,而那個人是誰,答案也是呼之欲出的。
最終,還是未銀坤承受不住壓力,開口說道:“那當然就證明你是無罪的,但是,你如何能證明他不是你生父?”
所有人又將目光轉(zhuǎn)向楚魚,好奇他要怎樣做。
“我剛才說了,我身上流的血和他的可不一樣?!背~說,“據(jù)說有一種傳統(tǒng)且簡單的辦法可以證明?!?p> “滴血認親!”長耳朵張石青不由得驚呼出聲。
所謂滴血認親,所有人都不陌生,眾所周知,具有親子兄弟關(guān)系的兩個人,其血液滴入一個裝著水的容器里,則會融合在一起,如若不然,則會互相排斥。
楚魚此話一出,楚天闊頓時臉色大變,他和楚魚都清楚,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guān)系,但他并不知道楚魚已經(jīng)從張縣令處知道了這個秘密。
他以為楚魚不過是隨口說說,情感上不承認他這個“父親”,沒想到,楚魚竟是提出了滴血認親!他肯定已經(jīng)知道那個秘密了,那他對自己,也絕不會留情了!想到這,楚天闊就禁不住身體微微顫抖。
自己在山洞里得到的這個“兒子”,遇事總能逢兇化吉,這次,難道連無極院的神仙也要敗在他手里?如果那樣,自己的結(jié)果會是如何?他會不會像處置張奪那樣處置自己呢?
“真聰明,答對了!”楚魚露出笑容,對張石青豎起了大拇指,那諷刺的意味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八裕銈兪峭饽?,還是同意呢?”
仟通海的臉上終于沒了笑容,楚魚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給了他不小的壓力。
這家伙是真有把握,還是虛張聲勢?仟通海開始不自信起來,事情有些超出了他的預計,按他的想象,楚魚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跪在地上,哭著向他求饒了才對。
這個家伙,先是出人意料地輕松過了盛全那一關(guān),然后又成功將局勢逆轉(zhuǎn)向有利于他的局面,自己倒陷入了被動。如今,眾目睽睽,如果不按他說的做,那明顯就是做賊心虛。只能按他說的進行滴血認親的試驗了。
“給他準備一碗水,”仟通海不情愿地說,但仍竭力保持那種虛假的笑容。
很快,有人就搬來了一張小木桌,上面放了一個裝滿水的海碗。
楚魚當先走到桌旁,拇指指甲輕輕在食指上一劃,便劃出一條口子,一滴殷紅的鮮紅“嗒”地一聲滴入碗中。
在眾人似鼓勵似催促的目光中,楚天闊不情不愿地來到了桌邊,一會看著楚魚,一會看著碗中的血水,一會又看向仟通海,像個沒主意的孩子。
“你還在等什么!”楚魚突然一聲大喝,嚇得楚天闊一哆嗦。
對于眼前這個人,楚魚可沒有多少好感,如果是原主,或許還會念在他多少對自己有些養(yǎng)育之恩而留情,但他楚魚不一樣,無論從血緣和情感上,和這人都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之前在起風縣沒去找他的麻煩,就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誰知道這人心里沒點數(shù),還敢找上圣知山來,那就再也沒啥情面可講了。
“滴血,滴血,滴血!”吃瓜群眾齊聲喊道,他們本就是沒有固定立場的,他們最關(guān)心的是這個“瓜”的趣味性和精彩程度。如果需要他們的推動,他們是極樂意效勞的。
見仟通海沒什么指示,楚天闊無奈咬破了食指,顫抖地將手指放在了海碗之上。他現(xiàn)在唯一的指望,是出什么意外,讓兩滴血融合。這當然是有可能的,從前這樣的事也不是沒發(fā)生過。
楚魚突然一把抓住了他顫抖的手,“老人家,別把血抖在了外面。”他說,表情平靜淡然,眼神卻冷漠如冰?!澳阍谄矶\意外發(fā)生吧?悄悄的告訴你,我不會讓它發(fā)生的!”
楚天闊的血滴進碗里面,楚魚很快便放開了楚天闊,以免被人說伺機報復,授人以柄。
楚天闊被楚魚抓過的地方一陣麻木,剛才有一瞬間,他似乎感到有一股熱流從楚魚的身上傳遞到自己手上,然后流到了指尖那個位置。
楚天闊畢竟不是修煉者,無法得知那是什么,甚至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看著碗里那兩滴完全水火不容的血液,他臉上一下子變得蒼白如雪,額頭上滲出一顆顆水泡般的冷汗。
周圍響起一陣噓聲,就算看不到碗中景象的人,也從楚天闊的反應中,知道了答案,這人果然不是楚魚的生父,也就是說,有人指使他陷害楚魚!
而這個人,傻子都明白,正是楚天闊此時求助似地看著的學生會會長仟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