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午后,煦日暖陽。
街上愛俏的少男少女們早已換起了春衫,熙熙攘攘的人流,好不熱鬧。
葉槿喬坐在馬車里用全新的眼光打量著整個京城。
從前,這時候的自己,怕是從不會乖乖的坐著馬車游覽京城吧?
那時候的自己,直率了當,出行方式永遠是跟哥哥們一樣的錦衣怒馬,快意妄為。
覺得只有娘們唧唧的小女孩兒才會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等著一大群丫鬟婆子前后服侍。
現(xiàn)在想想,自己才是小女孩心性吧。
當自己在笑馬車內(nèi)女孩們膽小羞澀的同時,那些女孩子們也在嘲笑自己的張揚不知收斂吧?
倒沒有什么對錯,就像羨慕一樣,只是一種情緒罷了,選擇不同,看見的風景自然不同。
而現(xiàn)在的自己,雖然選擇了坐馬車,卻也不是為了要選擇跟那些大家閨秀們一樣的相夫教子安于后院。
她葉槿喬要的,是另一種不同前世的自由之路。
“小姐,我們真的要自己去王府赴宴嗎?”
秋芫緊張的雙手緊緊扭在一起,她跟著小姐一起參加過的宴會實在有限。
除了綠濃,大丫鬟中還有南雁姐姐最為得用,可這次偏偏跟著小姐入宋府的只有自己,若是自己不小心給小姐丟臉了,這可這么得好?
那還不是因為我醒來的時間太遲,姐姐以為我不想赴宴,已經(jīng)自己出發(fā)了?
葉槿喬想到這,又回想了自己這個時候的心性,笑著對秋芫道:
“你怕什么?有你家小姐我在,難道還有人敢欺負你不曾?”
說著,她活動了下自己年輕有勁的手腕,手關節(jié)咯吱咯吱作響。
不知為何,對這次的宴會,秋芫表示自己更加緊張害怕了呢?
馬車很快便在王府的側(cè)門處排起了隊。
葉槿喬揭開窗簾看了一眼,只覺得香風陣陣,隱約還能聽到少女的嬌笑之聲,倒是活波有趣的很。
“咳咳,二小姐,外面風大,還是不要掀開簾子的好”
一張滿是笑容的臉出現(xiàn)的馬車旁,是粉蕊。
她曾經(jīng)是姐姐的貼身大丫鬟,后來嫁給了姐姐的陪房周福,夫妻兩個現(xiàn)在都是姐姐身邊的第一得力管事。
本來她今日是要替姐姐在家看好門戶的,卻因自己要來赴宴,親自相隨。
自己到底不是很熟京中的規(guī)矩人事,有她在身邊,倒也能有幾分放心。
聽到她開口,知道自己此舉怕是多有不當,于是葉槿喬笑著放下了窗簾,正襟危坐起來。
卻不知,她剛剛探頭出來的舉動卻早就被她身后一個騎馬的紅衣女子看了個正著。
女子秀氣的眉頭一皺,虛空一甩手中的小皮鞭,罵道:
“裝模作樣,不知所謂!”
這話剛好被她身旁的男子聽到。
他玩世不恭的臉上不由挑起一分興趣,順著女子的視線看去,卻只看見前面顏色不一的各府馬車。
一時有些意外,他問道:
“小妹,你這又是說誰呢?我怎么不知道這世上除了葉家小五外,還有哪家的千金能得到你的‘青睞’呀?”
“關你什么事?”紅衣女子白了自家哥哥一眼,
又道:“就你事多,難怪會輸給葉老四,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練功,贏一次給我看看?”
“喂喂喂!上官含真,打人不打臉好不好?
我可從沒在你面前說過你馬球、投壺、箭術(shù)甚至就連跑馬都沒贏過葉小五一回??!”
他的話音一落。
便見紅衣少女揮動手上的馬鞭又是一鞭抽出,力氣大到差點抽到他的俊臉上。
上官承宇摸了摸鼻子,看著妹妹生氣的拍馬而去,不由的好氣又好笑。
葉家兄妹是專門來克自己家的沒錯了。
葉槿喬對身后發(fā)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曉。
她此刻才在王府門邊下車,剛準備踏入府門,卻被門口的婆子攔住。
大概是看她身邊并無長輩帶領,一身衣裙雖也是綢緞綾羅,卻環(huán)佩簡單,頭上更是素淡,不像個大家小姐的模樣。
這也不能怪葉槿喬,之前的她平日都是一身勁裝示人,發(fā)髻常常似個男子。
重生后的她已是中年心性,更是不喜歡少女這些鮮艷的顏色,現(xiàn)在能換上一身少女錦裙,插上幾根發(fā)簪步搖,還是在秋芫多番勸說之下的效果了。
跟在身后的粉蕊趕緊上前,遞上了請柬。
見是葉家小姐,那婆子倒換了笑容,周到有禮的請了她進去。
葉槿喬想了起來,王府的老爺子的確是個難得公正的人。
前世葉家出事,他還為作詩夸贊葉家多年戍守邊疆的不易,言辭中多有為葉家鳴不平的意思。
如今見下人態(tài)度,便知王府倒是可結(jié)交一二。
進了花廳,那引路的粗使的婆子便退下了,換了個貌美的年輕小鬟來重新引路。
那丫鬟顯然訓練有素,滿臉的笑容讓人看了便生好感。
“葉小姐這邊請,各府的夫人小姐們多半都到了,夫人們多在戲臺看戲,小姐們多在水榭旁游玩,縣主娘娘在和我們?nèi)棠桃黄鹂椿?,不知葉小姐是要去哪邊呢?”
她說的縣主娘娘便是自己長姐葉榆喬。
姐姐少女時很得太后娘娘喜歡,曾為太后抄經(jīng)三年,后太后壽誕便為姐姐賜了“溧陽縣主”的封號。
雖沒有像皇家血脈那樣有實打?qū)嵉姆獾兀瑓s也是貴女圈里的頭一份了。
而姐夫宋逸堂到現(xiàn)在仍是白身,大家說起姐姐,仍是尊稱一聲縣主娘娘的。
小丫鬟倒是機靈,大概也是聽說過自己在京城粗魯囂張的名聲。
知道自己不喜在閨秀圈里扎堆,看似是問自己要去哪,實際上倒把大家的去向說了明白。
也是怕自己鬧出不愉快來吧?
葉槿喬非常想去見姐姐,但聽說了她和王府三奶奶在一起,便暫時打消了念頭。
王府二少奶奶安氏,乃是姐姐的手帕交,出身太后母家安家。
前世正是這時候,她想將自己許給她娘家弟弟,剛跟姐姐提起此事,自己便把她弟弟給打了。
姐姐這時怕正忙著在為自己向她表達歉意罷?自己還是不要往槍口上撞得好。
于是,葉槿喬答道,
“聽說貴府這夜宴由來便是那一堵由夜明珠鑲嵌的花墻,在月夜下熠熠生輝,映的整個園子恍如白晝。
待會晚點大家自然都會前去欣賞,可這發(fā)光的夜明珠子誰沒見過,滿墻都是珠子的花墻我倒從沒見過。
不如趁現(xiàn)在天還未黑,姐姐帶我前去賞玩賞玩?”
“葉小姐真真是個妙人,大家都要看發(fā)光的夜明珠,您到反其道而行之。您這邊請!”
小丫鬟一邊引路,一邊格格的笑起來,兩個梨渦格外可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