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叢芳
“少安,師姑讓你過來,是想要你辨認(rèn)是不是當(dāng)年戕害你的賊人,而不是讓你涉險的。”沈文澤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并不與冉少安調(diào)笑,“待會兒帶你去驗尸房辨認(rèn)一下痕跡,之后你就可以回宗門了?!?p> 冉少安不置與否地聳了聳肩。
腿長在他身上,眼下好不容易出了山門,他可不會輕易就回去。
沈文澤知道冉少安的性子,看他這神色也知道他是在山上憋壞了,但卻沒繼續(xù)勸他,只順了他興起,待會兒事了強行送回去便是。
雖然沈文澤不用聽管家介紹,但從旁的崇妙宗弟子還是需要去詢問的。
于是,眾人便聽到了一個曲折的故事。
在管家的口中,這位姓叢名芳的姑娘是柳楓宸的遠(yuǎn)方表親,家道中落,父母病亡,兩年前來到武南城投靠柳楓宸后,就一直住在柳家。
柳家的人從未虧待過她,但她許是因為父母的緣故,極少露出笑顏。
一日又一日地過去,叢芳也到了婚嫁的年紀(jì),加之她又生得花容月貌,柳楓宸便讓自己的夫人張羅著,準(zhǔn)備給叢芳尋一門親事,也算對得住叢芳已故的父母。
然千算萬算,柳楓宸沒料到自家兩個兒子竟然是齊齊愛上了叢芳,此后不僅鬧得是家宅不寧,還將那好不容易商定的親事給攪黃了。
如此一來,不光是柳楓宸的夫人看這個叢芳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連柳楓宸也對她淡了許多,只求著趕緊另尋一門親事,將人給送出去。
為了盡快把叢芳送出去,柳楓宸只得趕緊又給她找了個門當(dāng)戶對的親。
就在一切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臅r候,一個令所有人意外的事發(fā)生了——
叢芳有了身孕。
念在叢芳是孤女,柳楓宸不忍傷了她性命,便只要她說出孩子父親是誰,就可以將她送去庵中,贍養(yǎng)她余生。
可叢芳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既不承認(rèn)孩子是柳家的,也拒絕說出孩子父親的身份。最后柳楓宸實在拿她沒辦法了,只能妥協(xié),秘密安排了車馬,將人連夜網(wǎng)城外的庵里送。
結(jié)果沒成想,路上叢芳不知怎的突然情緒激動了起來,奪門而出,摔下了馬車。
孩子當(dāng)然是沒保住。
叢芳的命也差點丟了。
經(jīng)此一事后,叢芳的身子骨一日比一日差,柳楓宸也就打消了將人送去庵中的打算。爾后,柳家對她雖不復(fù)從前那般照拂,但到底沒有怎么刁難她,而柳家那兩個偏房夫人則是打起了其他的小算盤。
“也就是說,這個叢芳是有個姘頭的?!必?fù)責(zé)問詢的弟子總結(jié)道,“而且這個男人的身份未知?!?p> 冉少安兜著手溜溜達(dá)達(dá)地走回來,接話道:“柳宅的護衛(wèi)可不少,在俗世中,這些人的身手也算得上是個中翹楚了。叢芳一個弱女子能在這種情況下,足不出戶地懷有身孕,那這個行不軌之事的男人要么身手了得,要么是道門中人,要么——”
要么來自靈蘭秘境。
因為如果男人來自不周或其他妖邪之地,那么沈文澤等人在進入武南城的時候,立刻就會發(fā)現(xiàn)異樣。而現(xiàn)在,他們在武南城里搜查了這么多天,別說妖邪了,就是形跡可疑的人都沒瞧見個,足以見得其中的問題關(guān)鍵并非邪祟。
管家不懂這些,只會附和地連連點頭。
那廂,沈文澤走到廊柱邊,他伸手沾了沾那廊柱表面所殘留的丹朱到鼻前嗅了嗅,跟著十分簡略地說道:“中正之氣,道門手筆?!?p> 他說完,轉(zhuǎn)身進了屋內(nèi)。
屋子里頭的擺設(shè)一切正常,并找不到什么和術(shù)法相關(guān)的痕跡,顯然是已經(jīng)被清理過了。
這時,外頭突然吵嚷了起來。
“仙人們,奴婢不知道啊,奴婢真的不知道這丫頭死哪兒去了?!?p> “她昨日就在那里說些混賬話,奴婢怕她出事,便把們給她反鎖了,隨后奴婢就回房歇息了,是真的不知道她跑哪兒去了!”
“姘頭?奴婢真的不知情啊!仙人明鑒,從前老爺問奴婢的時候,奴婢該說的就都說啦!奴婢萬萬不敢隱瞞啊。”
哭喊喧天。
院子里的崇妙宗弟子面色各異,有不耐的,有探尋的,也有煩躁的。
余音一一觀察過去,從表面上來看,除開突兀出現(xiàn)的冉少安值得懷疑外,其他人好像并沒有什么不妥,尤其是踱步而出的沈文澤,他的表現(xiàn)非常符合一個被諸事牽絆的宗門大師兄。
沈文澤的手里捏著一方水粉色的帕子,看樣子是從房里取了叢芳的隨身之物出來。他緩步走到地上趴著的老嫗面前,微微俯身,問道:“再好好回憶一下,你最后一次見到這位芳小姐是什么時候?另外,這瑯?gòu)衷防镏挥心阋粋€仆役?”
隱身于暗處的那個殺人魔始終沒有留下過任何痕跡,哪怕是他連殺兩名崇妙宗弟子時,也是做得天衣無縫,讓崇妙宗等人根本無從下手去查。
那么——
叢芳門前的這點朱砂,會是他的百密一疏嗎?
沈文澤仔細(xì)思考了一會兒后,覺得不太可能,故而找出了叢芳的帕子,將靈力附著其上,看看能不能以此來找到叢芳的蹤跡。
倘若她還活著的話。
老嫗咚咚磕頭,嘴里忙道:“回仙人,是昨日。奴婢剛才說了,昨日將小姐鎖起來后,奴婢就回去休息了?,?gòu)衷繁緛磉€有十來個仆役,單芳小姐的性子越發(fā)刁鉆,那些仆役受不了,一個個都申請調(diào)離了,所以眼下只有奴婢一個?!?p> 她的神色惶恐極了,撒謊是肯定不敢撒的。
冉少安哦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眸對沈文澤說道:“大師兄,我來時,聽說城外鬧了妖祟,而且還是唁……要不要帶人出去城外看看?咱們畢竟在城內(nèi)耽誤了五日,至今一無所獲,不如將搜查的范圍再擴大些?!?p> 城郊鬧唁的事,沈文澤也是剛剛出去的時候才收到消息,又趕上叢芳這事,一時半會兒抽不出空,也就沒有去管。
見沈文澤意動,冉少安當(dāng)即自告奮勇道:“大師兄派我去吧,我覺得若是和當(dāng)年那樣,我這個親歷者牽頭過去,肯定是有幫助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