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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引

心亂

南國引 茳晨 3101 2021-08-16 08:22:41

  穆禾面向窗口站了許久,內(nèi)力只剩不到三成,再有一次病發(fā)她便會撐不下去。

  可是這一去艱險萬分,有幾成把握她實在是不敢斷言。

  此次離開大端也許再也不會回來,那個人自是不必說。對他來說自己可能是他過去十幾年為數(shù)不多的污點,他從來就不想見自己。

  也該是沒有牽連沒有羈絆的一趟行程,可她現(xiàn)在心口這落不到實地的擔憂是為何?

  “我想見你,便一直跟著你。”

  “你哪怕心里有一點我,我也不至于活得如此難堪?!?p>  “日后再相見,巫女不必念著認識的薄面手下留情……”

  腦海里一直閃現(xiàn)的畫面攪得穆禾無法靜心,罷了!終究是自己將他害到了這個地步,去見他一面又有何妨。

  看來王后的話她還是沒能徹底領會,斷絕一切感情談何容易。

  穆禾趁著夜色抵達了刑部大牢,望向里面是昏暗燭火,守衛(wèi)也大都墜入夢境。

  她自腰間拿出迷藥,在燭火的烘烤下那藥立馬就散了開,不一會守衛(wèi)倒地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這時她才拿著早就配好的鑰匙進了刑部大牢。

  穆禾自小修煉的內(nèi)功讓她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體態(tài),一路無聲的就到了京墨的牢房外。

  隔著一個小小的窗口,她看到了之前那個明亮的少年。

  衣衫邋遢、形容凌亂。

  他側身對著牢門所以穆禾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總之不會是太舒服。

  穆禾在門外靜默的站了會,又抬眼看向京墨,發(fā)現(xiàn)他還是保持之前的動作沒有動,一時無語準備離開。就在她剛轉了身準備走時,一道聲音自門內(nèi)傳了過來。

  “我還以為你至少會嘲笑一番我如今的境地,沒有答應你的招安,所以落到了這個地步,巫女大人該有多驕傲!”

  京墨話里的嘲諷倒讓穆禾松了口氣,她之前一直懸著的那份擔憂在此刻也好像落了下來。

  好像比起他們相對無言,穆禾更能接受這樣埋怨不服的葉京墨。

  “你沒有在我昏迷時把玉佩拿走,那這場局的結果你便早該接受?!?p>  穆禾轉身面向小窗,想看清楚京墨,可牢里太黑,任憑自己如何用力,看到的都只是一個落魄不清的側影。

  “我只是不相信父親會做那樣的事?!?p>  順著小窗向外望去,京墨只見到穆禾貼滿小口的腦袋,只有面具在透進來的月光下顯得猙獰可怖。

  “你能不能換個面具……”

  “大端窮的連蠟燭都點不起嗎,牢房為什么這么黑?”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又都默契的歸于平靜,就像他們總是不適時鼓起的勇氣,一瞬而逝。

  靜了一會,穆禾率先開口,可那話卻是句句誅心。

  “你這樣相信你的父親,可他卻連辯解都不曾就那樣認罪。還有大端皇帝,他會不知那個對他忠心耿耿的葉相的為人,用得著我這樣一個外人為他脫罪?究其根本,不過是他們都有更重要的東西要保護,而你只是雙方權衡利弊之后的一枚棄子!”

  “在百越你不是也將我當作棄子般棄之如履,那巫女如今這話里的憤怒又是何?難不成……”

  說著京墨起了身,朝著門口走了過來。穆禾看著他極具壓迫性的走近,眼里也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難不成你覺得我對你有意?”

  穆禾搶先一步說出京墨將要出口的話,然后歪著頭看向逆光而立的人。

  “呵!京墨自知粗鄙之輩配不上巫女天人之姿,也不敢壞巫女修行。只是覺得能引的巫女大半夜跑這一趟那必是我身上有什么東西值得,敢問巫女究竟是何物?”

  京墨突然閉口張口的配不上使得穆禾異?;鸫螅蛇@不正是她要的結果嗎?

  “公子三年間便將鋒雨閣做的足以與離門匹敵,才能可見一斑。如今大端朝堂已經(jīng)棄你不顧,百越的招安對你不是一件好事嗎?”

  穆禾壓下心口的火氣,耐著性子說出這番和自己身份相符的話。

  “哈哈哈……”

  聽到此,京墨發(fā)出一陣大笑,他以手掩腹,笑得彎下了腰。

  “我要什么百越都能給?”

  須臾,京墨重新站了起來,他看向穆禾眼里是讀不懂的神情。逆著光可眼神卻異常的灼熱明亮。

  “只要百越拿的出來,公子想要的我們自然都會給?!?p>  穆禾未察覺京墨的變化,依舊公事公辦的開口。于穆禾而言,不在戰(zhàn)場上遇到他便是最好的結果。

  “我要百越現(xiàn)任巫女嫁于我為妻,也可以嗎?”

  這一瞬間他好像又成了十七歲的模樣,紈绔不堪,話里的調笑也教人聽的分明。

  “你非要這樣嗎?”

  穆禾恍若不查他的羞辱,依舊冷靜的開口。

  “怎么?做不了主,多可笑!你如今連自己的主都做不了,說什么給我想要的一切!只要百越巫女嫁給我,我就交出鋒雨門,如何?這筆買賣劃算嗎?”

  京墨繼續(xù)用話刺著穆禾,看不清她的表情,京墨就只能用更多的劍來劃開她的偽裝。

  “我不是物件,也不是你可以用來交換的東西。葉京墨,你不要欺人太甚!”

  穆禾知道他心里有許多不甘,她能忍受葉京墨將這些發(fā)泄到自己身上。

  可是無論何人被人這樣侮辱,心里都會生出幾分委屈,包括一向冷心冷情的穆禾。

  “巫女為了百越不是可以放棄一切嗎?這么抗拒,究竟是為了自己那可憐的自尊,還是因為那個人是我!”

  京墨不加防備的吼出了這話,然后便是忐忑的等待和后悔,自己不該如此魯莽的。

  如果答案就是自己料想的那般無情,那他這一廂情愿豈不成了笑話。

  “你不曾將玉佩拿走,一方面是為了你父親的清白,另一方面是不想讓我白白的受那場災禍,對嗎?”

  穆禾不再理會京墨嘶吼的發(fā)泄,她拿下了自己的面具,放在手里理了理,然后看向了京墨。

  兩人的目光終于第一次交匯,看著穆禾眼里不知名的堅決,京墨突然感到脊背發(fā)涼,他甚至在一瞬間產(chǎn)生了退縮。

  “不是,我只是不忍父親蒙冤,與你無關。”

  京墨下意識的反駁,可不知這舉動落到穆禾眼里便是赤裸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那為何不先拿走玉佩,找你父親問清楚?”

  “我……”

  “你是怕玉佩被你父親拿走,那我便只能咽下這個啞巴虧。”

  穆禾嘴角擒笑,繼續(xù)發(fā)問。

  “不是的,我只是因你當時傷勢太重,一時沒有想那么多?!?p>  “我傷勢過重和你救你父親沒有沖突,可你為什么偏偏就亂了陣腳?”

  “因為你在乎我,在乎到無法顧及別的任何事。承認吧,葉京墨,你的心亂了?!?p>  穆禾的聲音驟然放輕,在這寂靜的黑夜里,這番剖析真心的話便顯得異常突兀。

  “我的心早在辭夕谷就亂了,可那又如何?你還是百越巫女,我還是大端階下囚,我們倆之間隔的還是國家?!?p>  “你覺得我會因為自己心里那見不得光的感情棄掉大端?穆禾,你自許聰明,如今怎得將賭注壓在如此脆弱易變的東西上?”

  穆禾的話將京墨的最后一絲希望也捻了個粉碎。他的喜歡、他的心意,如今卻被對方當作拿捏自己的把柄。

  葉京墨,你果真是可笑之極!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會和我去百越了?”

  京墨低沉嘶啞的聲音讓穆禾心口一顫,可也僅此而已。

  對她而言,不是一路那什么感情就都沒有用,即使這個人曾經(jīng)幾次使她破例。

  “我說了,如果百越巫女嫁于我,那我便歸降。”

  看著穆禾一臉淡然的模樣,京墨眼里也浮現(xiàn)了殘忍而絕望的笑意,如果不是夜色的遮掩,穆禾應該就能看清他通紅的眼眸,以及藏在面容下的脆弱與不舍。

  “我真是多此一舉,你原是如此不識抬舉。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就此別過?!?p>  穆禾帶著傷體來大牢,此刻又被京墨氣的氣息大亂,只能就此離開。

  不過好歹還有羽涅,他之后也不至于老死在牢里,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她理了理衣袖,極其鄭重的向京墨行了禮,然后便轉身準備離開。

  “你之前在山洞,說過什么還記得嗎?”

  穆禾走的毫不拖拉,京墨的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他硬生生受著左邊身體帶來的的麻木之感,顫抖的一問好似用盡了力氣。

  “不記得,我也奉勸你忘記,那是我意識不清時說的,不管說過什么都是假的?!?p>  不能再耽誤了,心口的陣陣刺痛已經(jīng)開始向四肢蔓延。一股接一股針扎般的痛感也快要使她喪失知覺,再不走就要倒在這里了。

  穆禾一邊回答一邊快步向外走去,自然錯過了身后京墨那滿是痛苦的呢喃。

  “你在喚母親,那才是真的你??!阿辭,阿辭……”

  京墨死死的望著穆禾快速離去的背影,那在他看來就是唯恐避之不及的表現(xiàn),眼里的光最終熄滅了。

  他自言自語的說出這話,然后猛地吐出一口血,那早就已經(jīng)失去知覺的半邊身體也終于不堪重負,京墨背靠著牢門緩緩地坐了下來。

  看向窗外的月亮,眼神逐漸迷離,最后陷入了昏迷?;秀遍g,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分外炎熱的辭夕谷。

茳晨

小茳:這章情感算是明了吧?只是比較糾結,也不算虐吧。穆禾心里有國家,京墨心里也有別的東西,他們這個時候是不能站在一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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