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聲勢浩大的攻擊持續(xù)了足足半個小時，巨大的濃煙讓莫自在帶著皇帝只是躲避天上的攻擊都有點力不從心，更不用說底下的無心很可能還被衍沃上人的平美之地控制著。
“不愧是七宗衍物宗的上人啊?！蹦栽诟袊@了一句，靜靜地等著巨大的塵土散去。
過了一會兒，塵土散去后。
莫自在愣了一下，一個農夫模樣的人躺在地上，四肢盡斷，奄奄一息。
衍沃上人！
莫自在雙翅一展，丟下皇帝后，一扇就來到衍沃上人身邊，他拎起衍沃，再次一扇又回到了皇帝身邊，丟下衍沃之后說了一句別讓他死了，再次扇動雙翅來到廢墟中心。
這次他不再干等著塵土自散，雙翅逐漸變大，同時身體也開始膨脹，變成了一只巨大的背生雙翼的黑獅子，雙翅一扇，塵土都被扇開了去。
這時，莫自在才看到游衍上人，游衍上人渾身鮮血，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孔洞，一只手已經(jīng)連著整個手臂消失不見，另一只手握著一枚古樸的鏡子，無形的攻擊在四周攻擊著他，但是他除了一些致命部位的攻擊側身閃避外，完全沒去管那些攻擊，而是握著鏡子，臉色焦急的念念有詞。
莫自在扇動雙翅，來到游衍上人身邊，無形的攻擊也停了下來。
“師兄，都到這一步了，還不出來見一見嗎？”莫自在大聲叫道。
四周沉寂片刻，一個扭曲的刺耳銀響起：“莫師弟，想不到這么點時間不見，就變了這么大的模樣?！?p> “師父讓我來尋你。”莫自在用翅膀護住游衍上人，開口道。
“我知道，我給你的任務就是這樣，打敗我，就可以了?！睙o心的聲音再次響起。
“果然和我猜的一樣啊，那師兄，你倒是出來見一見你的小師弟??？”莫自在戒備著四周，高聲叫道。
“師弟你在說什么啊，我一直在你身邊??？”
話音剛落，莫自在只覺得一股冷氣從自己的靈魂深處冒了出來，他立刻就要扇動雙翅騰空，但下一秒一只翅膀就連根斷開，莫自在只好放棄騰空，轉而向后躍開。
在那里，游衍上人已然不是剛剛那副凄慘的模樣，而是一身白色書生長衫，一股儒雅感的負手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著他。
“師兄，好厲害的手段?！蹦栽谝а狼旋X地說道。
無心笑道：“是師弟你變弱了，要是在五行宗那個你，我不可能這么輕松的攻擊到你，不如說，要是那個你，現(xiàn)在你就應該是和我在神圣天國的空地上正面對戰(zhàn)了吧？”
莫自在皺了皺眉，他的記憶一直都是斷斷續(xù)續(xù)，但是他也大致知道無心的意思，那個沒有感情，只有破壞欲和食欲的怪物莫自在，只怕從五行宗出門開始就會一路覆滅路上遇到的各種大大小小的門派，最后到無心面前的就應該是無數(shù)生靈集合體的他了，要是那個姿態(tài)的他，確實可能和無心能正面對決。
莫自在突然對無心和大惡兩個師兄有了新的了解，可能他們當初也經(jīng)歷了這一切，甚至可能他們選的就是那條路，所以他們每一個都有著恐怖的惡名。
無心似乎沒有再動手的意思，而是把撕下的翅膀丟給了莫自在，道：“師弟，你還是先把自己的身體修復好再說吧？”
莫自在沒說什么，默默撿起翅膀，翅膀融入了他的身體，隨后斷翅的地方的血肉逐漸蠕動，再次長出了一只翅膀。
無心上下打量了一下莫自在的樣子，說道：“師弟，你這幅樣子不太行啊，破綻大不說，各種意義上的不方便啊，師兄可提醒你，人形才是最完美的，無論是戰(zhàn)斗還是修仙。”
莫自在的身體癟了下來，不一會兒變成了白發(fā)女相的樣子，無奈的笑了笑道：“迫于無奈而已，我技不如人被人搶了點配件，要不然剛剛那副惡煞的姿態(tài)就師兄你的攻擊，連防都破不了的。”
無心頓時也來了興趣：“我都破不了防？這么厲害？惡煞啊，這世上還有惡煞嗎，是師弟你這次去紅云洞比的收獲嗎？”
莫自在點了點頭。
無心笑道：“原來如此，配件被搶了？誰搶的，師兄幫你搶回來?！?p> 莫自在再次無奈的笑了笑，指了指無心，道：“就是師兄你現(xiàn)在的身體的原主人，也不知道放哪去了，可惜人也死了?！?p> 無心笑著搖了搖頭，道：“害，師弟你不必擔心，這個游衍和那個衍沃，他們都沒死，堂堂七宗的元嬰，哪有這么容易殺的。”
莫自在愣了一下，他倒是知道無心的意思是游衍衍沃應該在衍物宗內部還有備份什么的。
“好了，休息也夠了，師弟，你和那個皇帝還有什么話要說吧？趕緊去吧，不然就沒機會了?！?p> 莫自在挑了挑眉，一下子沒明白無心的意思，不過還是扇動雙翅向皇帝那里飛去。
無心嘆了口氣，盤腿坐了下來，他從懷里掏出一面古樸的鏡子，又笑了笑。
莫自在快速飛行到了皇帝這里，看到皇帝正在照顧四肢斷去的衍沃，不禁松了口氣。
“皇帝，我們先談談吧?！蹦栽陂_門見山的說道。
皇帝沉默著把衍沃放到一邊，起身道：“莫道友，請吧?！?p> 莫自在點了點頭，再次化身巨大腦袋張開嘴，皇帝這次沒等莫自在動嘴，自己走進了大嘴里。
隨后莫自在閉上嘴巴，舌頭上長出一個人形，變成了莫自在的樣子。
“皇帝，說說吧，先回答我之前的問題。”
皇帝激動地說道：“其實我現(xiàn)在應該是，五百四十歲整?！?p> 莫自在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五百四十歲？他至少是元嬰境界？
皇帝似乎完全沒管莫自在的表情，而是像個好不容易找到了傾聽者的老人一樣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我是神圣天國的第二任教皇，在第一任因為日積月累的過度勞累死去之后，我繼承了神圣天國，并參加了那場四象之戰(zhàn)，因為四象魔宗戰(zhàn)敗，我被迫加入了衍物宗麾下，衍物宗的一個上人在戰(zhàn)爭中被我?guī)藲⒘藫磹?，就和其他衍物宗的人一起給我做了一場實驗?！?p> 皇帝的臉上露出惶恐害怕的表情，莫自在靜靜地聽著，沒說什么。
“他們最后搗碎了我的金丹，并給我種下了一個名為神圣之種的東西，這東西會日復一日的吞食我的修為，吞食我的肉體，吞食我的記憶，但唯獨一點，我不會死，我永遠都死不掉?！?p> 莫自在皺了皺眉，理論上，人在修仙達到金丹期之后，肉身就能做到永葆青春，長生不死了，但是這只是肉身，靈魂卻做不到，人的靈魂是有上限的，這種束縛了人長生道路的，正是靈魂。
基本上，人只要修煉到煉氣期，活到個一百二十歲左右，當個長壽老人完全沒問題。
而修煉到了筑基期，肉體的衰老速度會小幅度下降，基本上會活到一百五十歲左右。
至于到了金丹期，人就能靠著體內金丹的力量做到完全停止新陳代謝和老化，肉體將得到永存，但這時候，靈魂就開始拖后腿了，一個金丹期的修仙者，到了一百六七十歲的時候就會明顯的感到自己每天都過得痛苦不堪，像是一個膨脹的氣球一樣，心理上會有一種無法呼吸的感覺，但是實際上，金丹期就已經(jīng)不需要呼吸了。
金丹期一般能活到一百八十歲左右，這時候靈魂就真正意義上的開始力不從心，每多活一天都是極大的煎熬，一般金丹期在這個階段都會悄無聲息地死在夢里。
而元嬰期就不一樣了，元嬰一般默認是五百歲的上限，到了五百歲還沒有入元神期的，會感到元嬰開始逐漸潰散，然后某天就突然死去，只留下無主的元嬰。
元嬰之上的元神，目前還沒見過老死的元神，所以也沒人知道元神能活多久。
這樣的規(guī)則下，沒了金丹只能維持在筑基的皇帝能活到五百四十多歲，就很奇怪了。
“莫道友，你一定很好奇為什么我能活那么久吧？很簡單，因為我已經(jīng)死了。”皇帝慘笑著說道。
莫自在一臉的不解。
皇帝繼續(xù)說道：“我活了五百四十多年，可實際上的我只活了幾年，我在神圣天國，一任一任的做了無數(shù)次教皇，可實際上，每一次的教皇，那幾十年的經(jīng)歷和過去，我都只能留下一小部分，幾年？幾個月？莫道友，你能理解嗎？那個東西一次次吞食著我的一切，我時常一覺醒來，明明覺得自己失去了十分重要的東西，但是我想不起，這種痛苦！莫道友，你能理解嗎？”
莫自在皺了皺眉，按理來說他當然不能理解，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內心深處卻微妙的顫動著，這讓他有點不適，但是他沒辦法形容那種感覺，一股無名的煩躁感壓在他的心上。
皇帝繼續(xù)說道：“這無數(shù)年來的經(jīng)歷，終于讓我徹底瘋了，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知道這確實是我做的，某一天醒來，我發(fā)現(xiàn)神圣天國所有的子民都被我刺下了金針，莫道友，你已經(jīng)見過那個金針了吧？”
莫自在點了點頭，道：“不僅是金針，我在你們神圣天國的子民腦子里發(fā)現(xiàn)了我?guī)熜值哪敬毯鸵粋€奇怪的烙印？一樣的痕跡?！?p> 皇帝頓了頓，似乎是在回憶，然后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和憤怒，過了一會兒，他又低下頭，道：“那是衍物宗的禁制，凡是神圣天國的子民，從出生開始，每一年都會被收割一部分靈魂送到衍物宗，所以神圣天國一直都龜縮在這里，因為帶著那個烙印，無論去哪里，都會被人當成衍物宗的下等奴隸。”
莫自在挑了挑眉，想起游衍上人在大殿里聽自己說神圣天國的人被不止一次下了手段的表情。
皇帝繼續(xù)說道：“某一次醒來，我看到了自己種在子民腦子里的金針，這些金針讓被我施暴的人無法和他人訴說，無法求救，只能被我像玩具一樣慢慢玩弄致死，我靠著這種扭曲的方式調節(jié)自己的狀態(tài)，讓自己不至于徹底發(fā)瘋。”
“為什么？干脆瘋掉不是更好嗎？”莫自在不解的問。
皇帝笑了笑，說道：“衍物宗當初和我說過，如果我瘋掉，整個神圣天國都會被滅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說來好笑，最后還是我自己親手滅了這個我從初代手里接下來愛了一輩子的國家啊....”
莫自在想了想，說道：“是指你滅十圣裁嗎？”
皇帝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莫自在，道：“你對我了解很深啊，對，在這之前，我已經(jīng)發(fā)動了所有金針，在，我親手殺了我最好的幾個朋友之后，我就發(fā)動了所有金針，那之后，神圣天國其實已經(jīng)滅國了，所有的子民都是聽不見看不見無法思考的人形肉蟲，我在大街上像瘋子一樣巡視著一切....”
“直到我?guī)熜謥淼缴袷ヌ靽鴨?？?p> “對，你師兄來的時候，我放棄了抵抗神圣之種，直到他來了，他告訴我，我有一個狠狠地報復衍物宗的機會，問我愿不愿意接受?！?p> 莫自在沒再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