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時代選中的人,就好像是只想著出海打魚的人突然遇到了暴風(fēng)。當(dāng)人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風(fēng)暴的中心時,再想回到平靜的港灣已然不可能。然而,有些人卻并不打算放棄一線的希望,拼命向著那已經(jīng)看不到的岸邊劃槳。
步林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當(dāng)他看到那封不得了的電報時,第一時間想到要逃離。或許,他應(yīng)該一走了之;或許,他只需要將電報往桂良寄去。
就在他還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四季突然說:“桂良離寧城并不是很遠,也還是在北邊。要不,我們直接將信叫露辛達手上。反正最近的郵局也可能在桂良。不過,這樣一去可能就走不了了。我看得出來,露辛達可是非常喜歡你的?!?p> “我?不值得。她肯定能找更好的人?!辈搅终f著,不自覺地就底下了頭。
“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再見她,她也許還可以擁有比和你一起更加舒心的日子。但是,這會讓她一輩子都苦戀著你?!彼募驹谡f露辛達,自己卻不禁垂下眼簾。
“不必說了,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辈搅终f著便緊抓住了維奧拉的手。
在一旁冷眼旁觀的彤透雖不知他們在說些什么,但是卻插話到:“既然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那去一去也無所謂吧?!?p> “你不懂。我還是別去的好?!?p> “那就是沒有下定決心。那么,讓這位姐姐代你們送去好了?!蓖钢钢募菊f。
“喂,你可別瞎出主意?!彼募俱坏卣f。
“啊,對,對不起……”
誰料,維奧拉卻突然說:“我看我們還是再去見露辛達一面吧。像之前那樣的離別恐怕會讓在我們心中留下陰影,我不想這樣?!?p> “對,你們既然是朋友,那就好好說再見?!彼募菊f。
的確,步林也知道自己傷了露辛達的心。如果不去安慰一下的話,總會覺得欠了人家。因此,想明白了的步林也點頭答應(yīng),準(zhǔn)備再一次面對那個讓人尷尬的場面。
“我說,你們能捎我一程嗎?我也是想去桂良?!蓖竾肃橹f。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這個小孩并沒有什么威脅,便也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
在貨車上旅行并不好受,從他們所在地地方出發(fā)到桂良,途中有一段較為崎嶇的山路。只有步林和四季輪流駕駛,誠然有些難熬。
蘇爾所制造的魔法生化戰(zhàn)士,恐怕比步林、維奧拉組合更加厲害。畢竟,對方是將兩個人的能力合在一個人身上,使用起來靈活許多。盡管如此,電報所說的對方還是正在生產(chǎn),未必這么快就投入使用。所以,這幾個人慢悠悠地走了好幾天,才來到桂良西南的荒野之上。
人多好辦事,而且這群人本事很大,即便風(fēng)餐露宿也能很安心。無名承擔(dān)了所有值夜的工作,這更讓這些人毫無顧忌地休息。
這時,夜空上云霧飄渺,星空和兩個月亮機會都被云層遮擋住了?;鸸庹樟亮瞬寂镓涇?、無名、周圍的草叢和石塊。很奇妙的,火光外面一片虛無,仿佛火光所到的地方就是整個宇宙所僅存的東西一樣。
“啊,該不會要下雨吧?!蓖赣挠牡靥ь^看天。
“怕什么?要是下雨,你跑回貨車上睡覺就好了?!彼募静恍嫉卣f。
“火燒不起來,會很冷?!?p> “不僅冷,而且在這種時候,秋雨殺人魔就會出現(xiàn)。”四季煞有介事地說。
“什,什么玩意兒?”彤透惶恐地問。
“月黑風(fēng)高殺人夜,秋雨帶血刀影邪?!彼募菊f著詭異地笑了起來。
“到,到底是什么嘛……”
“秋雨殺人魔還不是個人,而是一只鬼魅……無論是如何身懷絕技的人,遇見他都會動彈不得……”四季用詭異的語氣說。
“哇!鬼為什么要殺人?有什么好處嘛!”彤透驚叫了起來。
“喂喂,別嚇唬他了?!辈搅中χf,“那不過是我們船長以前用來嚇我們的鬼故事,不是真的?!?p> “這家伙,竟敢拆我的臺……”四季話音剛落,無名突然伸出雙臂里的雙刃,扭頭盯著火光之外,問:“什么人?”
“咦!”彤透嚇得抱住了腦袋像一只刺猬一樣在地上卷起了身體。然而,她暗暗地把手伸到懷內(nèi),抓住了匕首的刀柄。
其他人都不敢怠慢,全部都做好了隨時戰(zhàn)斗的準(zhǔn)備。只見四季舉槍對準(zhǔn)了無名所注視的地方,喊道:“如果是朋友,就出來說話?!比欢?,前方只是又黑又靜,就好像沒有人一樣。
少頃,草叢里傳來了沙沙的聲音。四季有點緊張,便喊道:“停下,先回話!”
那人果然停了下來,但是卻并沒有說話。四季著急了,差點想放一槍作為警告??墒?,她的肩膀被一只手搭上了。轉(zhuǎn)臉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人正是維奧拉。
只見維奧拉對那人說:“不會說話嗎?”那人似乎點了點頭,但是這邊只有步林能看清。于是,步林上前兩步,對那人說:“舉起雙手,慢慢向前走?!?p> 那人服從地舉起雙手走到了火光所能映照的地方。只見此人身材高挑,比得上一個普通身高的男性,但是總讓人覺得此人并不如男人線條粗獷。只是因為這人穿著夾克和長褲,讓人并無法分別他/她的性別。
可最讓人覺得驚奇的是,這個家伙臉上帶著一個暗銀灰色的面具,就像是節(jié)慶里頭的面具藝人一樣。
“你是個啞巴?”步林問。
“嗯?!蹦侨它c了點頭。
從這個輕柔的發(fā)音來看,這人應(yīng)該是個女人。只見步林又問:“能摘下面具嗎?”那人搖了搖頭,自然沒有說話。
“為什么?”
那人一聲不吭地從夾克的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個筆記本和紙,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向步林遞了過來。步林也不怕,走到她的面前就接過了筆記本來,看到上面寫著“我很丑”。
“那,我不勉強你。請告訴我們,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面具女聽了,便在筆記本上唰唰地寫著,然后遞給了步林。在一旁的四季這時也沒那么緊張,湊過來看。只見筆記本上面寫著:“我是被雪薇老師復(fù)活的一號實驗體。受老師的委托,特地來通知你,有個叫鄧恩的魔法師將復(fù)活的實驗體改造成能使用魔法。而且,這些人已經(jīng)被派了出去,恐怕是來找你們的?!?p> “鄧恩!?”四季不禁失聲叫了出來。
與此同時,維奧拉和彤透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了。只是因為她們都在眾人的身后,所以別人并沒有人看出她們臉色的變化。
“你認(rèn)識這個人?”步林問。
“你見過的鄧恩是這樣的嗎?”
四季將那個與自己一同進入遺跡的鄧恩的形象,向一號形容了一遍。一號向她點了點頭以示確認(rèn)。
“啊,是那家伙弄出來的啊?!?p> 維奧拉之前已經(jīng)聽四季提過還有一個魔法師,卻不知道此人的名字。如今,她不僅得知了對方的名字,還對上了對方的容顏,確認(rèn)那人正是創(chuàng)造了自己,還差點和自己結(jié)為夫婦的人!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
“或許……人有相似……”維奧拉喃喃地想要說服自己去相信那個鄧恩是另外一個人。畢竟,她在三百多年前是親眼看到丹璃殺死了鄧恩。盡管在那個瞬間她就變回了法杖,被人帶走了,但是按照常識來推算,鄧恩是絕不能活的。況且,如果他一直活著,怎么就不來找維奧拉呢?
諸如此種理由讓維奧拉相信,現(xiàn)世的這個鄧恩并非她所認(rèn)識的。
然而,那個還卷曲著身體裝死的彤透很清楚,那個人就是她要找的。因為彤透就是紅色的透明,也就是丹紅色的琉璃。她就是那個畫像被掛在罡風(fēng)城以北的妖精宮殿里的“妖精女王”——丹璃。
“你們最好躲起來?!币惶栐诠P記本上寫到。
“嗯,我們會考慮一下的。”步林神色凝重地說。
只見一號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就想走。步林看到她的背影,不禁沖口而出,問到:“我在哪里見過你嗎?”
一號停下了腳步,胸中涌起了一陣莫名心悸。她吸了口氣,回頭想步林搖了搖頭,在筆記本上面寫到:“我不記得自己是誰?!?p> “啊,也是。活過來的人都會有失憶的癥狀……”步林苦笑著說??傻人剡^神來時,一號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顯然,一號的體質(zhì)就像步林和那些在罡風(fēng)城作亂的生化戰(zhàn)士一樣強橫。如果像他們這樣的人用起了魔法,恐怕能抵得上千軍萬馬。
一號走后,步林和四季便回到篝火旁邊,與心不在焉的維奧拉一起商討。因為一號一直是用筆來與步林交流,所以步林將剛才對話的內(nèi)容向維奧拉復(fù)述了一遍。
突然,彤透跳了起來,就像是一個隱匿著的忍者現(xiàn)行一樣,將眾人嚇了一跳。她對已經(jīng)忘掉了她存在的眾人說:“你們是打算一走了之了?可你們是英雄,是神選之人。不可能走遠的?!?p> 英雄,這兩個字就像是一支針一樣刺了步林一下,讓他想起了自己天真的夢想。可是,他更愿意讓維奧拉和自己共度平靜的時光。所以,他說:“小孩子,你懂個錘子?!?p> “就連只懂用錘子的匹夫也知道對世界該負(fù)有責(zé)任。能力越大,責(zé)任越大,你可是超級英雄?。 ?p> 聽到這個小混蛋對步林的吹捧越來越過分,四季不禁敲了一下她的腦袋,說:“卑鄙的家伙,只有傻瓜才會上你的當(dāng)?!?p> 誠然,步林還是有點飄了起來,正中了彤透的下懷。她知道,只要步林這群人繼續(xù)折騰,她便有機會再殺鄧恩一次。誰料,步林這時卻轉(zhuǎn)為問維奧拉的意見。
只見維奧拉用手?jǐn)[弄著衣服的下擺,囁嚅著說:“如果……這是命運,我們也難以逃脫吧……或許,我們該……去看看那個鄧恩是什么人。”
彤透聽到這話,不禁竊笑。看來,比起步林,維奧拉更想回到主人的身邊。
“說什么呢?”四季悻悻然地說,“別傻,別冒險。如果你們真要冒險的話,那還是先找到露辛達吧。有她的關(guān)照,你們至少能安全一些!”
四季說得沒錯,既然有人要來找他們的麻煩,那他們還是找個靠山比較明智。在王國的保護之下迎接敵人,總比單打獨斗要好些。所以,他們并不打算改變原來的計劃,先將信送給露辛達后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