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走,迂回到關中,需要兩次渡過大河。如今夏日水流湍急,數(shù)萬大軍渡河實屬不易。若是朝廷大軍銜尾而至,恐怕就是全軍覆沒的結(jié)局。況且,河內(nèi)張楊、河東王邑各擁兵萬眾,箕關道路艱險,大軍通行不易。攸以為涼州軍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此路?!?p> 后世黃河看起來不起眼,水流量小,有時甚至干涸斷流,沒有母親河的雄姿。不過這個時代仍是一條寬廣的大河??绾釉浇?,即便是后世,在軍事上也是一個大工程。
渡口、船只、渡河次序、陣型維持等等,需要考慮的事情方方面面,組織不好極容易兵敗山倒。譬如,淝水之畔的苻堅,大渡河邊的石達開,都是血淋淋的教訓。
“函谷關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以涼州軍士氣、裝備,都很難作出攻城的抉擇。南行倒是可能的選項。南陽毗鄰弘農(nóng),人口眾多、物產(chǎn)豐饒,劉表、袁術交攻不已,誰都沒有精力來應對突然出現(xiàn)的數(shù)萬涼州軍。南陽向西可潛入武關,向東可竄入豫州,進退兩相宜?!?p> 聽到這,劉協(xié)有些冒汗。武關守備空虛。若是為賊軍所趁,必然大大動搖軍心。好在有荀攸及時提醒。
當天,經(jīng)過與皇甫嵩、呂布等人緊急磋商,由射堅率領兩千余兵馬,緊急趕赴武關加強守備,防止敵人輕騎偷城。其余人馬則整備行裝,第二日一早順著崤函道直奔黽池,然后從黽池順谷水直下,進駐函谷關。
然后劉協(xié)親自修書一封,由快馬送至襄陽。
雒陽城中,賈詡同樣修書一封送往襄陽。
時間在焦急等待中過得飛快。
劉協(xié)終于率軍抵達了巍峨的函谷關城下。徐榮、楊定等人在城門外久候。劉協(xié)來不及在意禮節(jié),甫一進入城中官邸,便詢問楊定胡軫招撫情況。
據(jù)二人所言,他倆出得函谷關后,一路行至雒陽。在雒陽郊外見到了涼州探騎。這伙探騎十分謹慎,任由二人如何試探,除了交代將領是賈詡外,其余問題一概不予回答。
并且為防泄密,將此行人員全部蒙住眼睛。不知走了多久,繞了多少圈圈,二人在雒陽城一處廢棄宅院中見到了賈詡。他二人當即將朝廷招撫的誠意向賈詡剖明,并且解釋了蔡邕事件的來龍去脈。
賈詡對幼主如此聰慧感到甚為吃驚,但對招撫半信半疑,推脫茲事體大,關系數(shù)萬將士身家性命,需要與軍中將領商議后才能作出決定。還有意無意透露李郭率軍不日即將抵達雒陽。
然后,賈詡根本不理會二人要求面見李郭等人的請求,將二人扣留在軍中三日,方才將他二人放歸。是以他們沒有見到李郭的面,也不清楚涼州軍到底作何打算。
劉協(xié)知道賈詡誠為涼州智囊,若能說動于他,招撫就能成功一大半。當即親自寫了一封書信,委托同為武威郡姑臧人的段煨再跑一趟,二顧于他看能否打動心意。
就在劉協(xié)進入函谷關的當天,成皋縣崤函道上,數(shù)萬大軍正在迤邐前行。由于劫掠甚多,一路上瓶瓶罐罐,所以大軍行進速度不快。李傕冷冷瞥向身后,冷哼一聲。
早在路過管城縣境內(nèi)時,李傕就注意到身后有了尾巴。因為已收到賈詡來信,知道朝廷已經(jīng)鎖住函谷關,他們前途未卜,所以李傕只是催促部隊趕路,并沒有在意去解決尾巴。
但是,尾隨的軍隊似乎把己方的無視當作了膽怯,開始還只是遠遠跟著,間或有些冷箭騷擾,李傕派出騎兵略略追趕,那伙人就作鳥獸散。
然而,如同牛皮糖一樣,李傕他們不再理會后,他們又緊緊貼上來,時不時對著落在部隊后方的老弱咬上一口,雖然損失不大,但卻極為惱人。
眼下已經(jīng)進入了成皋,距離雒陽不足百里之路,有必要打掃干凈首尾再趕路。李傕與郭汜、張濟低聲討論幾句,張濟便領命行事。
第二日,大軍行至大伾山,拖后的老弱許是連續(xù)趕路疲倦了,也許是山路難行,總之漸漸跟不上大部隊的速度,慢慢落在了后面。
一名輕騎快馬來到自封為行車騎將軍的朱儁馬前:“稟將軍,涼州賊軍后衛(wèi)三千人與中軍拉開了五里以上的距離?!?p> 朱儁尚在沉思,身邊一名將領忍不住插嘴道:“將軍,機會難得!賊軍匆匆回轉(zhuǎn),必然是得到了董賊伏誅的消息。這兩日追逐我們,也僅僅是跑一跑敷衍了事,有兩次一箭未放,可見士氣已衰。弟兄們早就憋了一肚子氣,如今后衛(wèi)落后,又俱是老弱,正是我們殺賊立功的良機?!?p> 朱儁又何嘗不知道這般道理。手底下這三千余眾,大多是徐州陶謙所贈的士卒。之前隨他在中牟與李郭對陣了一仗,大敗虧輸。一萬多人的部隊僅剩了這三千人,自己在河南尹招募的士卒也都損失殆盡。
好不容易逃過河,幸好李郭等部著意于到潁川、陳留等地劫掠財貨,這才在陽武稍微喘息。直到前幾日從朝廷使臣張種口中得知,董賊已被誅戮,自己在軍中搖搖欲墜的地位才勉強穩(wěn)固。
猜測到?jīng)鲋蒈姷弥⒑?,很可能會大軍向西反撲,所以他動員麾下渡河,前來騷擾遲滯李郭等部。一行人隱蔽在中牟交通要道,果然等到了行色匆匆的李郭大軍。
自己一方衣衫襤褸、裝備不齊,而對面則是裝備齊全、士氣并未見衰,而且行軍頗有章法,故而朱儁并沒有急著現(xiàn)身。
但是,當尾隨賊軍來到管城后,明顯感覺到對方行軍有些操切了,似乎是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變故。敵人的壞消息就是我方的好消息。
朱儁部就由少量騎兵遠遠輟著,變成了光明正大的暴露行蹤。果不其然,李傕等人只是等己方跟的過近后,方才派兵驅(qū)逐,也不與己方惡戰(zhàn)。這讓朱儁部尾隨的膽子越來越大。
今日,李傕部露出了一個破綻,怎么看都有些刻意的意味,朱儁懷疑這是否是陷阱,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