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窗戶都被磚頭封死了,表面只剩下半邊磚頭那么寬的框架。
她就那么顫巍巍的站在上邊,閉上了眼睛,牙齒咬住嘴唇,等待自己的結(jié)局。
一秒鐘,兩秒鐘,五秒鐘過去了。
預想的危險沒有到來,只有耳邊的狗叫聲還在。
她眼睛裂出一條縫,發(fā)現(xiàn)本來身高就能達到窗沿的狗子,在她眼中一個個的都變成了小奶狗。
現(xiàn)在正對著她蹦跶,無能狂怒。
可是叫喚的嗓音又沒有變,還是成年版狗聲。
所以不是它們變了,是我的某個行為讓它們在我眼中變了?
第一時間的,路漫漫看向了窗沿。
所以……狗子的克星竟然是窗沿?
槽多無口。
……
大家就這樣相安無事的對峙良久!
久到路漫漫的動作開始有些不自然。
人有三急,她的三急恰好這時候來了,并且有那么一些急。
這時,忽然從遠處傳來一陣若即若離的口哨聲,聲音在空曠的房子里層層回蕩。
路漫漫發(fā)現(xiàn)狗勾似乎對這個聲音很敏感,搖著尾巴回應了幾聲。
看來,這無疑是狗主人家了,這里竟然還有人?又會是什么人?
還有之前自己的大喊大叫,還在村里混亂沖撞也沒人理會又算什么?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慢慢靠近,每一步的落地聲都很沉重,她猜測或許是一個體重很重或身材很魁梧的人。
咯吱吱~
菜園子的小木門被完全推開,那個人卻沒有急著進來,就默默地站在陰影處觀察著路漫漫。
良久才開口說道:“閨女,沒事吧?!?p> 他的嗓音低沉有磁性,會無端的給人織造一種安全感。但是說起話來,語氣確是那種沒有起伏的平調(diào)。
說話間,男子已經(jīng)快步向路漫漫走來,他訓斥著狗子,將它們從窗沿邊趕開。
當他幾個大步走到近前,路漫漫這才勉強透過月光,看清對方的樣子。
一個身形特別高大的中年漢子。
是路漫漫這些年來見過的,最高的人,她猜測有185以上。
他的穿著看起來十分厚重。
衣服的表面有一層厚厚的油脂,路漫漫根本分辨不出來原本的材質(zhì)。
腳上還蹬著一雙皮質(zhì)的膠鞋。
這……路漫漫感覺有些時空錯亂,現(xiàn)在是悶熱的夏天啊。
路漫漫心里對這人的來歷有些打鼓。
視線向往上移動,亂糟糟的自來卷頂在頭上,腦門上垂下來幾縷頭發(fā)顯得有些油膩。
絡腮胡子擋住了大半張臉也沒有修剪,只能看見他粗狂的眉峰,看著倒像是那種沉悶,不愛講話的性子。
但是一道經(jīng)過眼皮的傷疤讓他看起來有幾分兇相。
路漫漫觀察的時候不曾留意到對方也在毫不掩飾的盯著她。
冷不丁的對上了視線,她心里咯噔的一下。
“大,大叔,我們……是不是認識?”
路漫漫垂下眼皮,躲開那讓她毛骨悚然的視線,磕磕絆絆的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對方的眉眼仔細看確實有幾分熟悉,沒有讓她印象太深,但絕對是屬于見過的那類人。
這個發(fā)現(xiàn),讓她莫名其妙的有些放松。
壯漢沉默著沒有回答路漫漫的疑問。
面對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路漫漫始終有些畏懼,看到對方沉默就不敢再過多追問。
她輕輕地跳下窗沿,小幅度的跺起了腳。
“呃,叔,哪里有廁所?”
“就在這吧?!?p> “啊,在這解決?”是這個意思嗎?
看著四下廢棄的菜地,邊上毫無遮攔。路漫漫幾次張口,想要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
壯漢見狀轉(zhuǎn)身帶著狗群走向門口,她走動了幾步挑選了一個中意的地方,站在那里目送對方。
咯吱吱~木門被對方帶上。
在合上的瞬間,路漫漫已經(jīng)成功的蹲下身。
水龍頭的開關(guān)打開,水流瞬間洶涌而出。
在安靜的環(huán)境里,這個聲音被無限放大。
她有些心虛的看向門口。
卻驚恐的發(fā)現(xiàn)那個本該閉合的門,不知何時打開一道細縫。
黑暗是讓她看不見門后的陰影中有沒有人,但她感受到了那種一直令她毛骨悚然的視線。
路漫漫強忍住心中的羞恥和憤怒,裝作毫不知情地垂下頭,眼淚順勢一顆顆融進土里。
強烈的情緒讓她身體隱隱有些發(fā)抖,手指用力地掐在腿上,指甲又在上面增添了幾個傷口。
完事兒后,路漫漫低著頭向外走去。
突然一道手電的光打了過來,精準的照在她前方的地面上,跟著她的步伐向前移動。
她沉默的接受了對方的好意,在兩人接近后就停下腳步站定。
“叔,往西走怎么穿村過去?”她悶悶地問道。
中年男人又是盯著路漫漫瞧了半晌,才好似反應過來。
“跟我來。”
伸手拎起靠在墻上的獵槍,他走在前方為路漫漫帶路。
村子越往里走,彎彎繞繞的胡同越來越窄,近乎一模一樣的布局讓她有種在走迷宮的感覺。
各家各戶的窗戶都被鐵絲網(wǎng)封著,時間的侵蝕讓它們銹跡斑斑。
這一路上,兩個人都安靜的沒有說話。
男人本來就不善言辭,路漫漫也不主動開口,整個人看起來沉悶了很多。
她低著頭,只用著眼角掃視周圍的樣貌。
又是一個胡同的轉(zhuǎn)彎處,這個怪異的男人突然停了下來,隨后緩緩轉(zhuǎn)過身。
看著路漫漫,他第一次沒有慢半拍。直視著她的眼睛,一臉嚴肅得說道:“留下吧?!?p> 在狹窄的胡同里,低沉的男聲砸進她的心里,短短三個字卻好像重若萬斤。
在這一刻,他臉上的疤在路漫漫的眼中變得無比猙獰扭曲。
隨后大腦陷入一片混沌,那一瞬她竟然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身體。
這種時候路漫漫沒有被這人嚇到,卻沒能抵擋住心中突然泛起的難過。
她感覺胸口悶悶,隨后鼻子發(fā)酸,眼淚嘟嚕嚕的留下來。
她聽出了對方的話里滿是真誠的勸誡,沒有摻雜其他,
路漫漫淚眼朦朧的看著此刻這個讓她心感復雜的人。
她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但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
“不了,媽媽說出來迎我,大概就離這不太遠了?!?p> “嗯。”
好像是對路漫漫的選擇早有預料,這個人幾不可聞得應了一聲后便回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