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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落清泠

楓落清泠 楓落清泠 5826 2021-08-14 16:15:56

  細(xì)雪初晴,枝梢的白雪早已被暖陽消融了去,溝里晨光間流溢著微許甜淡可人的天青。天闕間,幾片薄紗般的云彩如野鶴般閑逸的戲著,像是刻意放慢步子欣賞兩峰間的殘雪。

  殘雪消融后的細(xì)水,沿峰腰緩緩地流過,匯聚到清泠溪水里。它親吻過半醒的石蛙,跌落下斷崖,從爬山虎守望的瀑布旁涌下,攪擾了核桃樹洞里睡意闌珊的小松鼠。它們蓬松著尾巴跳出樹洞,從半融的積雪上溜過,躲在山桃花底下吱呀著私情,卻不也忘在雪地間留下幾行精美的腳印。

  孫瑤透透窗櫳看著這樣的鼠片,內(nèi)心并未蕩起絲毫嬌羞情調(diào),眉宇間流溢著的滿是羨慕的意緒。

  這世間的兩情相悅都值得羨慕,無需秋茅點綴,無關(guān)芍藥惜別。

  昨間夜里,孫瑤也喝幾盞燒酒,若非是細(xì)雪掩蓋掉月色,那份嬌弱的背影必當(dāng)予人幾分獨酌的涼意。

  酒意深來還如病,清晨的微風(fēng)也難以將其吹散。孫瑤裹著那床薔薇花色輕薄的毯子,本想只是靠在窗櫳上瞇了會兒眼睛的,怎奈再睜眼時卻已是艷陽高照。

  她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客房桌上的飯菜依舊溫?zé)嶂?,只是已?jīng)不見孫文他們的影子。吃完飯,孫瑤原想再回房間里睡了一會兒的,卻被窗外的溫柔的人語聲打破了欲睡朦朧的愜意。

  鎮(zhèn)長的姑娘蘇沐妍,怎么說呢,算是個儒雅甜悄的精致女孩吧!儒雅是修來的素養(yǎng),甜悄卻是天生的嬌麗,二者相得益彰,仿佛挑花拈雪、牡丹含露。

  只要聽到辛梓溪回到小城的消息,蘇沐妍也就非要到梨園溝里來同他打個招呼不可。

  蘇沐妍那輕柔的呼喊聲,攪擾得孫瑤情緒瞬時煩躁起來。然而,她卻不知的這樣的煩亂緣何而起。她睡意纏綿地將房門打開,還沒梳的亂蓬蓬的頭發(fā),略顯憔悴的眉黛,薄毯下那件酒味殘存的睡衣,都呈現(xiàn)在毫無遮攔的視線下。

  總之,同此時此間輕衣素妝的蘇沐妍相比,沒有絲毫美感可言。蘇沐妍恬靜的站在院里,用詫異的目光打量著孫瑤這副模樣,輕聲問道:

  “請問,辛梓溪在家嗎?聽朋友說他從南京回來了?!?p>  其實,蘇沐妍所謂的朋友,就是同她書信往來的辛梓溪。

  辛梓溪在離開南京時給她寫的信,沿途也寫了幾封,如今還放在那輛牧馬人的上的小盒子里。

  孫瑤趿拉著兩只兔兒拖鞋的腳方欲踏出門檻,腦袋間便幻化出自己衣著邋遢的景象。

  糟糕,先前腦袋昏昏沉沉的,想到這點時,已為時已晚。

  “請問,辛梓溪在家嗎?”

  “在的,只是這會兒應(yīng)該出去了吧!”

  “那我在這兒等他?!?p>  “......”

  “融雪的天氣可真冷,若不是滿園的山桃花盛開著,還真令人覺得有些殘冬未盡料峭寒意!”

  孫瑤看了看前的姑娘,驀然覺得,蘇沐妍的話語間流露著一種似曾相識的憂愁氣息?;蛟S是出于尋覓到了似曾相識的緣由,她對蘇沐妍的態(tài)度瞬間好了許多,也看著院里斑斕的雪跡道:

  “是呀,陽光象是失掉了溫度,讓人不禁想起那年北國屋外的冬天。進(jìn)屋里來坐吧,舅媽她們應(yīng)該是做客去了,梓溪的一個表妹出嫁!”

  “謝謝!”蘇沐妍細(xì)語低聲道,語氣間帶著幾抹優(yōu)雅的氣質(zhì)。這樣的微聲細(xì)語,絕非是那種內(nèi)向姑娘羞澀的低沉。

  蘇沐研跟著孫瑤踏進(jìn)屋里,映入眼簾是副蒼翠的老松,松下是兩個燒酒的前青年。一個衣裝簡譜的中年男人,挑著木桶從遠(yuǎn)山下的清泉處走來,看那閑逸神情,應(yīng)當(dāng)是在愉悅高歌。

  云煙過往,物是人非。再次目睹這幅熟悉的畫卷,蘇沐研的內(nèi)心里,竟有種回首往事的傷感。

  若是溫蓉還在,如今的辛梓溪,應(yīng)當(dāng)會少些酒病難消的愁眉吧!

  若是溫蓉還在,如今的蘇沐妍,應(yīng)當(dāng)已成了辛梓溪的妻子吧!

  孫瑤隨手將木門合上。先前院里的寒風(fēng),就那樣的疾馳了一個來回,對向來怕冷的她而言,仿佛是裸身墜入了冰窖里許久。

  很難想象,這樣的姑娘,昨夜竟是敞開窗子,與山雪相視了一夜。

  還沒等蘇沐研坐下,孫瑤的便輕聲問道:

  “你和辛梓溪很熟?”

  “嗯,我父親同他爸爸是小學(xué)同學(xué)?!?p>  “那你呢?”

  交談聲中,孫瑤安排蘇沐研坐在,然后在爐火旁燒起了待客茶。

  孫瑤從茶罐子取出幾片茶葉,嫻熟的醒了醒茶葉,然后為蘇沐妍沏上。整個過程典雅輕柔,絲毫未披著那裘毯子而顯得流俗,仿佛王子用溫唇喚醒面色溫潤的美人。

  這沏茶的技巧,還是她那年央求哥哥邀請上辛梓溪,一道前往大理欣賞浪漫的蒼山雪、洱海月時途經(jīng)版納學(xué)來的。版納的有個名為秋敏的哈尼姑娘,沏得一手好茶,同辛梓溪燒酒的技術(shù)不遑多讓。

  辛梓溪曾說,除卻筆墨底下,他并不太相信男女朋友間,有那種即便同床共枕卻也內(nèi)心皎潔的友誼。他之所沒有否定,是因為秋敏同他的友誼就深如大海且皎潔如月。

  這樣的友誼,算不上偉大,如果用王二的觀點來定義的話。可這樣的友誼,卻水潤萬物,不記取舍。

  “我和他不是同學(xué),只是曾經(jīng)被祖輩們指腹為婚,就如同《魏書.王寶興傳》里所記載的那樣?!?p>  “似乎是件有趣的事情呢,在我們出生的那個年代被指腹為婚?!?p>  “母親說,指腹為婚是曾祖時定下的,盟約因為沒能在祖父那輩如愿,也就延續(xù)到了我父親那一代。我父親那代,兩家都沒有姊妹,指腹為婚也就父債子償?shù)牧艚o了我們。”

  “那,小時候呢?你們小時候,應(yīng)該也有不少值得回憶的往事吧!”

  “小時候,我們家和們家是鄰居,那時候我和溫蓉姐可是沒少被他欺負(fù)。不過確實也有不少值得懷念的往事,只是那時候還不會寫字,好多事情都只剩下些零碎的片段。后來,他就去了云南,能夠聯(lián)系的機會也就少了許多?!?p>  “那他去云南以后,你們還有聯(lián)系嗎!”

  “父親也帶我去過云南幾次,只不過都是爸爸他要去看辛叔叔順便捎帶的我,同我和梓溪都沒太大關(guān)系?!?p>  “其實,每當(dāng)父親玩笑著說帶我去云南見未婚夫時,我雖然表面上有些抵觸與生氣,但內(nèi)心深處還是挺愉悅的。畢竟,被大人們指腹為婚,似乎真的是件有趣的事情。不過,那種舊時代的媒約,估計梓溪早已忘記了吧!畢竟這是個婚姻自由的年代?!?p>  蘇沐研輕柔的聲音里流露出回憶的氣息,那氣息,像是深鎖樓臺的南唐后主懷念著秦淮河外的三千里山河。

  “這樣呀,若是放在古時候,說不定還是個浪漫主義彌漫的故事呢!”

  孫瑤打趣道,腦海里卻也巧妙的浮現(xiàn)著自己所謂的浪漫主義畫面,悲傷浪漫主義的畫面。

  “那興許是個傷感的故事吧!像梓溪的《紅櫻花》里所描寫的那樣?!?p>  辛梓溪所寫的《紅櫻花》,以兩個青年細(xì)雨間的相遇開始,以櫻花小樹精的死去結(jié)尾。通篇浪漫主義彌漫,卻都只為裝飾故事整體的凄涼。

  “女孩走后,櫻花一夜白了頭,精靈也徹底的死去了……斜陽映照在雪白的櫻花樹上,像是曾經(jīng)那束雪白的櫻花著染了男孩的鮮血?!蔽恼伦詈蟮膸仔形淖?,如繞梁余音般婉轉(zhuǎn)悠揚。

  有人說,辛梓溪的這部短篇小說,主題不是很明確,卻也不如流行的網(wǎng)文般惹人喜悅。

  蘇沐妍卻特別喜歡這篇,她覺得,故事本來就是錯綜復(fù)雜的,永無止境的不確定才是最大的確定。何況,辛梓溪又不是那諷世的文豪,何必非得在筆墨里參雜些主觀情感的東西。

  “其實,悲意的浪漫也不錯,有一個可以懷念的人,本來就是件幸福的事情?!?p>  “是呀!”

  “......”

  時間在窗外的鳥雀聲里悄無聲息的流走,青山臉頰上蕩起少許紅暈,眷戀的俯瞰著整個世界。

  喝了半日的閑茶,蘇沐妍捧起跟前的茶杯,如飲酒般淋漓地喝了一口,掀起袖子看了看上腕的手表。

  “你趕時間嗎?”

  孫瑤看出眼前的姑娘有些坐立不安。

  “沒,沒事?!?p>  “你可以給梓溪打電話,按他的性子,指不定什么時候能回來呢!”

  “抱歉……啊,我還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呢!”

  蘇沐妍有些唯諾,像是有什么難言于齒的往事。

  “你們……”

  “我們間沒什么啦,只是先前都是書信往來,也就沒留什么聯(lián)系方式。”

  對于她們之間的某些往事,蘇沐研是不愿同旁人分享的。有些秘密,獨自留到心底,等什么時候彼此都老了,也好告送對方我也曾為你年輕。

  其實,蘇沐研這次來到梨園溝里,是來同辛梓溪告別的。她要前往國外生活幾年,恐怕再次回來的時候身旁已經(jīng)多了個可愛的小朋友,雖然這次出國的目的就是逃避家里人的催婚。

  孫瑤給辛梓溪連續(xù)撥打了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聽,就連孫文的也一樣杳無消息。

  西山的紅暈慢慢消沉了下去,辛梓溪卻依舊不見得回來。

  蘇沐研將一疊書信從包包里取了出來,勞煩孫瑤替她轉(zhuǎn)交,然后就數(shù)步回首的離開了。

  孫瑤看了下信封上的地址,絕大多數(shù)都是寄到南京的,有些是寄到云南或者一些辛梓溪曾生活過得的地方。信封也新舊各異,應(yīng)當(dāng)都是些先前想寄,卻又沒有勇氣寄出去的信件。

  妍,地址是哈喇河鄉(xiāng)。

  蘇沐,威寧縣民族中學(xué)。

  沐妍,西南民族大學(xué)......

  蘇沐妍,平楽古鎮(zhèn)楽善街竹里館茶樓......

  楽善街?

  竹里館茶樓?

  孫瑤的人生恐怕不止數(shù)十次接觸到這個地名。孫瑤依稀記得,辛梓溪的幾部文筆唯美的小說里都提到過這個茶樓。只是溫蓉走后,辛梓溪的小說里就再也沒出現(xiàn)過這個地址了。

  孫瑤一邊歪著腦袋,一邊將書信拿在手里晃悠。她想透過燈光看清書信里的文字。

  孫瑤突然直起身子,將目光落在那機封寄信地址是樂善街的書信上。怎么說呢,一剎那,她的腦海里竟然掠過些不太禮貌的想法。

  拆開看看吧!

  反正那么多信,少一封,辛梓溪也不會知道。

  辛梓溪:

  你好嗎?我很好。

  蘇沐研

  這就是全部內(nèi)容。

  “這算是么?”

  “巖井俊二的情書嗎?”

  孫瑤嘴角間揚起幾絲淺冷的笑意,將信紙重新塞會信封里。

  真是個有趣的姑娘?。】粗欧馍系穆淇?,孫瑤不禁在內(nèi)心里嘀咕。

  真的是有趣嗎?

  孫瑤倚在窗櫳上,反復(fù)揣摩著先前的書信,

  其余的書信,又會是些什么內(nèi)容呢?

  “什么內(nèi)容呢,什么內(nèi)容呢,什么內(nèi)容什么內(nèi)容什么內(nèi)容什么內(nèi)容什么內(nèi)容......”

  孫瑤像念經(jīng)一樣反復(fù)念叨著這個詞語,腦海深處的爭吵卻更加劇烈,再多拆一封也應(yīng)該沒什么事情的吧!但每次指尖剛觸摸到信封口,卻又如觸電般的急速退回了。

  偷窺別人的信件,本來就是件不太禮貌的事情,怎可還如醉酒成癮呢!

  孫瑤最終還是將手里的書信放下,凝望著窗外的景致,卻又令人聯(lián)想起些溫柔幻化殘忍的畫面。

  幾只昆蟲在屋檐下的白熾燈前繚繞,仿佛灰蒙且丑陋的蛾子,迷戀著桐油燈里化尸成粉的焰火。

  不知道為什么,孫瑤最近目睹到美景的時候,卻老是有些奇怪的思緒。她自認(rèn)為是最近也在學(xué)寫小說的緣故,只要故事寫得深沉,總能將一個外向的作家渲染得抑郁。

  精于書法的孫文并不這樣認(rèn)為,但卻容易理解妹妹最近的行為。怎么說呢,時間叫這姑娘,染上了一種名為患得患失的病吧!

  外面?zhèn)鱽韲}噠的馬蹄聲。從窗櫳看出去,透過庭院間的石墻,隱約可以看見孫文同辛梓溪走馬踏花歸來的身影。

  孫瑤將床單上的書信收拾整齊,抽出那封拆過的塞進(jìn)床頭的抽屜了,就鉆進(jìn)被窩里睡了。

  暮色深籠的時候,孫瑤從淺夢里醒來,睜眼一看,辛梓溪房間里透出的燈光將院子照得微亮。

  孫瑤摸出手機按亮,熒幕上顯示,現(xiàn)在已經(jīng)凌晨兩點半。她想,辛梓溪應(yīng)當(dāng)是在寫什么小說吧,畢竟夜深人靜的時候思路比較清晰。

  想著想著,孫瑤才想起孫沐妍的那一疊書信,就從床頭取了件衣裳披上,下床朝著辛梓溪的房間走去了。

  腦海中,辛梓溪拆解信件模樣幻化成了深夜的寧靜。

  寧靜里,辛梓溪獨自坐在昏黃的燈光底下,遠(yuǎn)山上的采礦工棚里搖曳著幾團(tuán)篝火。他扭頭看看遠(yuǎn)山,然后埋頭讀著蘇沐妍給他寫下的情書,那緊索愁苦的雙眉也春風(fēng)弄雨花自來的舒展。

  這樣想著,孫瑤竟對先前拆信的行為感到些許愧疚了。只是這樣的愧疚是對辛梓溪的,而不是給辛梓溪寫信的蘇沐妍。

  如果收信的人愿意,那么信箋就成了一種散發(fā)溫情的禮物,禮物既然送了出去,那它也就成了收禮人的珍寶。

  孫瑤準(zhǔn)備敲門的時候,辛梓溪恰巧將們從里面打開,弄得兩人唇角相對。

  “梓溪哥,你還不睡呀!”

  感到唇間沾染了殘酒余香,孫瑤嬌羞的微垂著腦袋,臉頰泛起些桃釀微醺般的羞紅。這樣的羞紅,于小鹿的碰撞下,在唇酒間沽釀得更加醉人。

  “嗯,寫點東西。”

  辛梓溪顯得若無其事,言語同面容間依舊流露著凜人的冷淡。

  孫瑤崛起嘴唇,不滿的鼓起腮幫子。

  這種時候,辛梓溪多少該有所表示的,也不苛求他抱著孫瑤熱吻。

  “還不睡嗎?”

  他也確實做出了表示,如同每次夜深人靜時,同孫瑤遇見的表示。

  “睡醒了,哥哥你兩可真是的,出去騎馬都不帶上我。”

  此刻的孫瑤很清楚,只有這句話能夠掩飾先前鼓起腮幫子的神態(tài)。像辛梓溪這樣眼神犀利的寫書人,是不可能放過這世間肉眼可見的最細(xì)微的變化的。他們甚至為了寫作,欣賞落雁沉魚的時候,刻意去打量姑娘衣領(lǐng)的落發(fā)或是袖口的蒲公英殘很痕。

  “等什么時候,映山紅開滿山坳,舅舅的馬兒馴化得乖巧了些,我就帶你去?!?p>  溫辰養(yǎng)得一手好馬,是小鎮(zhèn)為數(shù)不多的養(yǎng)人。別處的人家養(yǎng)馬,絕大多數(shù)是為了趕車,而他養(yǎng)馬,僅僅是出于某種信仰。仿佛有的喜歡養(yǎng)花,有的人喜歡養(yǎng)幾只毛絨絨的橘貓。

  “這可是你說的,別到時候映山紅開了,翻遍整座城市都找不見你?!?p>  “你就放心吧,沒有楓葉紅落的KLMY,還不值得我離開這條河溝?!?p>  “放心才怪呢,沒有KLMY,你還有月明雪舞的洱海蒼山,還有人跡罕至的可可西里......你要去的地方排列下來,根本就沒有所謂的錯季?!?p>  孫瑤擠進(jìn)辛梓溪的房間,凌亂的稿紙散滿整間屋子,靠窗的書桌上卻格外的整潔。

  孫瑤四處打量了一番,提到蘇沐妍的事情。

  “沐妍來過嗎?她怎么不再等會!”

  辛梓溪像是在詢問消息,又像是自言自語。

  “誰讓你不再家里的,她可是等了你好久。你可倒好,還賴別人不再等會兒?!?p>  “我不是那個意思?!?p>  “誰要管你什么意思呀,喏,這是她留給你的信......是情書吧?”

  孫瑤將那疊書信遞到辛梓溪更前,略帶打趣的說道。

  辛梓溪似聽非聽,只是簡單的翻看了一下信封,從書桌上取出他那輛牧馬人的鑰匙,急匆匆的出了門。

  “替我給舅母說一聲?!?p>  “哦!”

  車燈照亮河溝里的老樹溪水,也照亮那條通向梨園溝外的山路。從那輾轉(zhuǎn)的燈光里,可以看得出山路蜿蜒曲折,溪水潺潺。

  孫瑤凝望著遠(yuǎn)去的車燈,心底霎時間隴上些涼意,夜里的山風(fēng)將鼻尖吹弄得有些酸楚。

  辛梓溪這家伙,剛說好的,待到映山紅開遍,就帶自己走馬踏河山,轉(zhuǎn)眼就匆忙的消失在了籠罩一切的黑夜里。

  “沐妍來過?”孫文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

  “嗯.....梓溪哥走了?!?p>  “然后呢?”

  “就是走了唄,留下滿園的寂寥和寂寥里的老哥。”

  “我是說,沐妍留下了什么東西?!?p>  “哦,就是許多書信?!?p>  “還有老哥,你能不能別老是沐妍沐妍的,你同她很熟嗎?我聽著都覺得別扭。”

  孫瑤撅起嘴角,從衣兜里摸出顆香橙味的糖果,遞到孫文面前。

  “怎么,我們家瑤瑤也學(xué)會吃醋了?”

  “嗯,酸,你快給我剝糖!”

  “到時候,也不知道這張香甜的薄唇會便宜了誰!”

  “怎么,你羨慕呀,那你也多吃糖咯?!?p>  孫瑤拿過剝好的糖果塞進(jìn)嘴里,將糖紙遞回到孫文手里,替他握緊手掌,然后轉(zhuǎn)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房間里的燈光,照耀在那副尚未完筆的油畫上,勾勒起些歲月留痕的斑斕。孫瑤再次凝視這這幅畫卷,看著那盛開的向日葵,先前那躁動的心境,竟悄然的平息了。

  辛梓溪出來梨園溝,行駛上那條通往鎮(zhèn)上的沿河山路,沉重的越野車就飛馳起來。穿過一片荒廢的石場,直到那片不知名的麥地時,車子才放慢留速度。

  車燈下的麥田,有一些春意傷殘的凄涼。那條橫貫麥田的小道旁,是兩行爬滿薔薇的杉木籬笆?;h笆的盡頭,有座竹木繁茂盛的小院,院里種著幾綠葉楓樹和細(xì)葉梧桐。院子的背后是陡峭的山崖,崖壁上草木稀疏,與院前的林木蒼翠如同天水相接般美妙。

  仲夏季節(jié),總能看見那么一個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平躺在梧桐樹下的睡椅上,搖著竹扇聽著錄音機里的人語交錯。

  偶爾也能看見個面容俏麗的姑娘,站在院前小石橋上遙望,遙望河水淡出實現(xiàn)的遠(yuǎn)方。那里偶爾幾只鷺鷥佇立,偶爾有幾頭老羊閑蕩。

  只是夜幕下,早已分不清巖壁的寂寥與竹木的熱鬧。只能隱約的聽見,河溝里流水潺潺、村落間田犬底吠。

  辛梓溪熄滅了車燈,徒步穿過那條田間小道,在那道流水聲清脆的小石橋上停下,摸出手機給蘇沐妍的電話。

  其實,辛梓溪一直都有蘇沐妍的聯(lián)系號碼,只是始終都沒有撥通過。

  “沐妍,我在小石橋上等你,你家門前的小石橋?!?p>  蘇沐妍坐著那張寬大柔軟的酒店床上,凝望著窗外的景色,輕聲說道: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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