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逃二
酉時末戌時初,天已大黑,孫家莊園內(nèi)廳堂燭火通明,兩對親家正在廳內(nèi)用飯,孫福劉媽在旁邊伺候。一家子還稍微喝了兩杯酒,酒飯吃罷,上了茶,幾個人就在廳堂閑聊。其他家仆也在仆人房間正要開飯。
山莊大門幾十米開外,路邊高坡上。林中一棵大樹。樹冠濃密。
樹下有一個人,樹冠之上也有一人,見孫家莊園內(nèi)已經(jīng)一死一傷了,居然還燭火通明,兩邊仆人穿梭,送菜端飯。倒是安逸。鼻孔中都不免噴出寒氣來。樹冠上這個冷笑道:“這幾個死到臨頭了,倒是有閑心吃飯喝酒?!?p> 樹下這個也譏笑道:“過兩天都要做鬼,做個飽死鬼總比做餓死鬼強?!?p> 廳堂燭火通明,樹上這個看的蠻清楚:“媽的!看著他們吃熱菜熱飯。我們要啃干餅子。老大也真是的,早點下手直接搶了不就得了嘛。”
“快了,這兩天你兩箭就讓他們一死一傷,明天肯定老老實實交銀子的。胡都頭,等明天收到銀子,這次你功勞這么大,老大肯定分你一個大分子。到時候吃頓好的!”樹下這個語氣之中頗有奉承之意。
樹上這個似乎并不領(lǐng)情,喝道:“媽的!你叫我什么?”
樹下的一聽馬上抽了自己一嘴巴子,急道:“胡大哥,小弟口誤了,請別見怪。請別見怪?!?p> 樹上的罵道:“媽的,說了幾次了,長點腦子,再有下次,我扒了你的皮?!?p> “是是是,胡大哥,小弟不敢忘記,不敢不敢?!睒湎碌囊贿吳箴垼贿叴蜷_包袱說道:“吃個果子大哥,我給你拿上去吧?!?p> “別扯了!趕緊上樹來,給我盯緊孫家這幾個書呆子,別弄出什么事來?!?p> “是是,”隨著答應(yīng)聲,爬上來一個瘦子,笑著說道:“胡大哥放心,我會盯著的!老錢他們兩個,還要兩個半時辰才來,胡大哥,你先休息休息打個盹,我眼睛不眨的死盯著。放心?!?p> “給我盯死了,有任何風吹草動馬上喊我!”
“好的,胡大哥?!?p> 后院竹林中。
田義和孫大牛背了兩大捆繩索,悄悄翻過圍墻,摸到后面山崖。二人極是小心,一個耳朵貼在地上,一個耳朵貼在山崖壁上,仔仔細細的聽了一會。朦朧中相互點點頭。
田義手指往上一指,二人摸索著往上攀爬,二人從小在此間長大,對山崖自是熟悉,凹凸之處都有大致的了解。只是從沒在黑暗之中爬過如此陡峭的山崖。知道風險極大,所以速度很慢,沿著石頭間隙和可以下腳之處,逐步往上,爬了才十來米,二人已是險象環(huán)生,孫大牛兩次差點掉下去。二人靠在山崖上一顆樹杈上歇氣。
田義力大穩(wěn)健,又往上攀爬了十多米,到了可以落腳的小平臺上,腳落實地,田義把一根繩子放下去讓孫大牛接住捆在腰間,孫大牛借著力也上到了小平臺上。
田義已經(jīng)看清旁邊有一條斜插的石頭縫可以落腳,于是讓孫大牛在小平臺上等他,他手腳并用,又爬了十幾米,又放下繩子來。
孫大牛見田義的前進路線心里有了底,捆住繩子,又上到田義身邊,氣力有些不支,緊靠在崖壁上恢復(fù)氣力。
田義咬著牙又爬了快二十米,終于快到頂上了,趴著躲在一塊石頭后面靜靜地聽了會動靜。見沒有什么聲音就慢慢探出頭仔細的睜著眼觀察了一圈。確認沒人,趕緊趴在地上爬到一顆大腿粗的樹旁邊,把背在身上的一大圈繩子解下來綁好,又慢慢爬到山崖邊上,把繩子對著孫大牛的位置,慢慢地放下去,放了有一會,感覺到繩子被輕輕地扯了一扯,知道孫大牛已經(jīng)拿到繩子了。一小會兒,繩子又用力抖了三下,這是約定的暗號。田義爬到樹后開始拉,過了一會兒孫大牛也爬了上來。摸摸索索的順著繩子也爬到了樹后。
兩人把另外一根繩子綁在旁邊的一棵樹上。又把繩子放下去。準備就緒。
兩人趴在山崖邊上觀察周圍情況,再看下面山莊里的情形。廳堂,后廂房,客房,仆人房,廚間的蠟燭都亮著。約定的暗號還沒看到。二人拿出竹筒喝了點水。休息下恢復(fù)氣力。
高坡上。大樹杈上的瘦子,十分認真,眼睛還真就不錯開的盯著孫家院墻內(nèi)的情況。到了亥時,見仆人房間里跑出來一個人,跑到廳堂這里,敲門進去了,一會孫莊主,陳醫(yī)官,孫福跟這個報信的人,一起快步來到仆人房間,就看見仆人房間里影影綽綽的人頭攢動,不一會,聽見一個女的哭將起來。這個哭聲在夜深人靜的夜里飄飄悠悠。遠遠聽著細若游絲,倒也有一點瘆人。過了一會兒,就看見,有兩個人拿了四個火把支在靠近仆人房的院墻旁邊。一會兩個人抬了一塊木板出來。木板上躺著一個人。瘦子正在盯著看,旁邊突然有人問道:“有什么情況沒?”
瘦子說道:“胡大哥,他們家好像死人了?!?p> “誰死了?”叫胡大哥的靠過來一點,也盯著孫家院里看。
“應(yīng)該是個仆人死了,剛從仆人房里抬出來的,你看,就躺在院墻旁邊,有幾個火把的地方?!笔葑右贿呎f,一邊用手指了指。
“看見了,媽的,誰又死了?!?p> “我知道了,胡大哥?!笔葑雍孟袷腔腥蝗粑虻恼f道:“對對?!痹捯粑绰?,后腦勺啪的一聲被暴揍了一下。
“你媽的,對個鳥?。∧阒朗裁??快說!”姓胡一邊罵,一邊甩手給了瘦子一下。
“胡大哥,肯定是被你白天一箭射倒的那個仆人,射倒的時候在地上流了一灘血的,估計血流干了就死了。對對!”
“是嗎?”姓胡的仔細看看,雖然有火把,遠遠的看不清是不是白天的那個仆人。
過一會,有人拿了白布來給這個人從頭到腳的裹起來蓋住。又一會,有人拿來一盞油燈點上了,放在尸體的腳后。這是當?shù)氐牧曀?,死了人要在腳后跟放油燈,意思是讓人的靈魂可以找到歸宿。
一個女的在旁邊哭哭啼啼的。又看見孫莊主,陳醫(yī)官,孫福在尸體旁邊站了一會,好像在安慰女的。站了一會就慢慢地走回廳堂去了。廳堂里的大門開著,孫莊主陳醫(yī)官幾個站在門口又說了一會話,然后就進廳堂里面喝茶說話,似乎在商量什么。
瘦子看見胡大哥不說話,小心的問道:“胡大哥,你看是不是那個被射倒的仆人?”
話音未落,后腦勺又是啪的一下,胡大哥罵道:“你給我盯緊院墻和大門!看緊姓孫的幾個。只要他們不跳院墻,不出大門。管其他仆人死不死的!你給我好好的盯著。現(xiàn)在緊要關(guān)頭,明天銀子就到手了。我再瞇一會。有情況跟我說。”說完又靠在樹干上閉目養(yǎng)神。
“是是,胡大哥。”瘦子忙不迭的答應(yīng)。瘦子這幾天受夠了。
原本有鄭六給自己聯(lián)絡(luò)送消息,孫家有什么動靜自然一清二楚?,F(xiàn)在被姓胡的一箭射死了。自己要日夜死盯著孫家的動靜。幸虧明天就可以收銀子,自己就可以輕松一點了。瘦子回頭看看姓胡的。算了!還是盯緊點,免的挨揍。
瘦子極是認真。幸虧看起來不是很辛苦,梅湖山莊里點了幾個火把,把院墻和大門這里照的清清楚楚。
前院正在按部就班之時,后院竹林里,趙立,王七各背著一把小竹梯走在前面。孫哲仁領(lǐng)著妻子,妻子身上綁著一個布包袋,兒子在布包袋里睡著了,兩只手環(huán)抱著布包袋,她妹妹跟著身后,幾個人輕手輕腳的摸索著走到竹林的院墻邊上。
趙立穩(wěn)穩(wěn)地把竹梯靠在院墻邊,輕輕爬上院墻,王七把另一把竹梯遞給趙立,趙立拉過竹梯緩緩地靠在院墻的另外一邊,順著梯子爬了過去。
趙立和王七兩邊扶著讓幾個人都爬過了院墻。
來到約定的山崖下。摸到了兩根繩索,正聽見前院約定的哭聲傳來,看見兩條繩索此時在手里一陣抖動。知道上頭有人發(fā)信號。
趕緊綁住王七,拉了三下繩子,王七順著山體慢慢地攀爬上去,這里爬,上面拉,一會就上到了山頂。王七解開繩子放回山崖下,也爬到樹后。
見田義和孫大牛滿頭大汗的。三人很是高興,相互拉了拉手。
過了一會,一根繩子抖動,三人靠在樹后一起用力,緩緩?fù)侠K子,過了好一會一個小女孩拉上來了,小女孩手上和脖子上拉了幾道小口子,閉著眼睛咬著牙挺著,臉上有淚,倒也不哭出聲。
田義安慰幾句,讓她在樹叢里休息。又放下繩子好一會,有暗號上來,三個人齊心合力,又緩緩拉了上來。見是少莊主夫人抱著孩子,孩子由于晃動顛動,似乎要醒過來,少莊主夫人趕緊在耳邊輕聲哄著,孩子砸吧著小嘴還在夢鄉(xiāng)。
姐妹兩個在樹下靠在一起,身子都有些發(fā)抖。
過了一會孫哲仁也上到了崖上。見到妻子兒子輕輕摟住,高興的了不得。仿佛有多久未見一般。
按既定計劃,王七順著繩子爬下山崖,田義解開繩子,山崖下的趙立王七收好繩子竹梯原路返回,悄悄把東西放到驢棚雜貨堆里,然后沿著墻根的陰影摸到廳堂的窗下敲了暗號,就自去仆人房。
聽到窗戶上傳來的暗號聲,孫莊主和陳醫(yī)官四目含淚,對面無語。一旁的孫福已是流下兩行老淚。
田義和孫大牛護著孫哲仁父子和陳氏姐妹,連夜從后山摸下,往東而去,目標蘇州。
五月牛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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