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下去不行。
樸蘿看著自己腳踝上的鐵鏈子。除非,用斧子砍斷??墒怯帜睦飦淼母幽??
鏈子細(xì)長,可以在全屋的范圍內(nèi)活動,可是卻也極牢固。
每日只有像是啞巴一樣的侍女前來,簡單收拾下恭桶。
樸蘿后來從樸婉口中得知,其實每日是有飯的,只是每次送飯的人都“恰巧”被前來關(guān)照樸蘿的樸婉撞見,理所當(dāng)然的,這個貼心的好妹妹,帶走了“簡陋的”食物,留下“精致的”食物。
讓樸蘿只能看不能吃。
簡直不給她活路……
有時候餓的極了,半夢半醒間,樸蘿甚至可以看到淡淡的黑云從窗子外面涌入,繚繞在自己的周圍,就像是在別人身上看到的那樣。
只是睡醒了,卻又看不見,仿佛是她的幻覺。
夜晚很靜,院外看守的侍衛(wèi)似乎也陷入了沉睡。
不遠(yuǎn)處卻傳來叮咚的響聲。
還有毛驢的鼻響聲。
好熟悉……
樸蘿突然驚醒。
是老李頭?是那個夜晚有出入侯府特權(quán)的那個倒夜香的老頭?
樸蘿突然想到了什么,心底燃起了一絲希望。
她把鐵鏈子敲得叮當(dāng)作響。
用盡了她為數(shù)不多的力氣鬧騰起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來人啊,誰能放我出去!我有錢,我有很多很多的錢!誰放我出去,我就都給他!”樸蘿對著窗外頭,努力的大聲吼著。
只是并無人搭理。
祠堂位置極偏,也不知幾人能聽到了。
·
祠堂離西角門很近。
倒夜香的老李頭收完這最后一班便可以出門去了。
運氣好的話,路過了春滿樓,還可以見一面杏兒姑娘。
只是這些日子手里頭越發(fā)緊巴了。
換了個代當(dāng)家主母,比前頭的南武侯夫人苛刻多了。什么都要把持在手里頭。
連他這點兒夜香錢也惦記上了。
他倒是聽到那個從未謀面的侯府嫡小姐在大吼大叫了。
如果不是這個小姐突然被關(guān)在這兒了,他也不必多跑這一趟了!麻煩!
放她出去,她有很多錢?
孩子話……
她一個女孩子就算有很多錢又什么用,又能在外頭生活了?
還不如給他。
他想起杏兒姑娘曾說,“李爺,我同她們不一樣,我只想著從良……”
他也無數(shù)次幻想著有飛來橫財,他會怎么用,頭一樣就是把溫柔體貼的杏兒姑娘贖身。
如果有了一筆錢,他還可以置辦一個小院子,同杏兒姑娘生一個兒子。
他從前的兒子替南武侯戰(zhàn)死了,卻只換來一個倒夜香的事情做。
大小姐要一筆錢沒用,他老李頭和杏兒姑娘有用??!
一個可以買終身幸福,一個可以讓一個可憐女子不必倚門賣笑。
老李頭一瘸一拐的走了。
小驢子拉著臟兮兮的小板車,從西角門駛了出去。
·
“小玉,小玉,你在聽吧?”樸蘿自顧自的給玉烏龜起了個名字?!拔抑滥隳苈牭?,只是不大能說……”
“上次跟著老李頭的夜香車逃出去的時候,曾聽他說想要贖一個青樓的姑娘……你覺得他會來救我嗎?”
“對不住,是不是我沒有在囚車那里停留,就能出城了?”
有個可以說話的人,才不至于太害怕。
樸蘿抱緊了胳膊。
除了瓦片漏下的水,她抓起了地上的草墊子,努力的嚼著,有時候運氣好了,還能抓到幾個蟲子吃。
“你放心,我會努力活下去的。我一定會?!?p> “我都這么努力的活著了,如果不再努力一點兒,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你都幫我這么多次了,若我還是一點用都沒有。死了都無顏見你了?!?p> ·
樸婉剛被放回來的時候就把事情的經(jīng)過原原本本的都告訴了吳氏。
而在她第一眼見著樸蘿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姐姐身上的味道和那晚的人差不多!
只是在她告訴了母親之后,吳氏其實不大相信樸婉的話。
吳氏覺得大概率是南邊兒家鄉(xiāng)那邊過來的人,無意間打聽到了她在皇都,才來惹事的。
畢竟,除了她們寨子那一塊兒,誰都把這種事情當(dāng)做故事傳說來聽的。
這個深閨的少女又怎么會得知呢?做夢夢到的?
可女兒的鼻子一向靈敏,這里頭說不定還真有些貓膩。
雖然吳氏不大相信,但剛好這個賤人的女兒落到了她手里,也好試試她的底。
如果確實是這個女孩子,那就必須盡快神不知鬼不覺的處理掉,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如果不是也不重要,憑什么自己的女兒受了那么多苦,她還好好的享福,要加倍的償還才行。
·
次日,樸婉又孜孜不倦的來了。
“我母親要來看你了哦。”她帶來了一個對樸蘿來說,很糟糕的消息。
樸蘿徒勞的擺弄著纏著自己的鐵鏈。
其實這幾日,南武侯對樸蘿的態(tài)度如何,樸蘿心里已經(jīng)清楚了。
不顧死活。
連親生父親都這樣對她。
這個對她憎恨的姨娘會有多肆無忌憚呢。
樸蘿心里不由得發(fā)顫。
上一世,這個女人和她的女兒都還帶著偽善的面具。
現(xiàn)在,樸蘿卻像是她們手中的螞蟻一樣,她們也都不必裝了,獠牙畢露。
“可不可以給我些吃的東西?”樸蘿有氣無力的哀求,“我要餓死了?!?p> “可以啊,畢竟你餓死了,我也不好交代嘛?!睒阃駨纳砗笞兂隽艘粋€被咬掉一半的白面饅頭,“你看,這是什么?”
“我特地從阿花嘴里搶過來的,沒有加料的哦?!睒阃衲闷痧z頭在樸蘿眼前晃了晃,可以清楚的看到饅頭上面沾了很多灰,還可以看到粘粘的液體。
阿花是吳氏養(yǎng)的一條狗。
“你若是肯承認(rèn),你綁架了我。我就給你吃,怎么樣?”
樸蘿死死的盯著饅頭,她知道樸婉是想要羞辱她,可是那又怎么樣?她連蟲子都吃了,更何況被狗咬過的饅頭?
樸蘿突然撲過去,想要搶過來。
腳底下一個踉蹌,卻摔到在地上。
“喂,你干什么?”樸婉用腳用力的踢了樸蘿的肚子。
她腳上的力氣一向很足,踢得樸蘿一陣痙攣。
“狗還知道乖乖等著呢!你真是連狗都不如?!?p> 因為剛剛樸蘿撲上去的時候,扯壞了她的衣裙。這衣裙的料子輕薄舒服,是樸婉從來沒有穿過的呢!就這樣被撕壞了。
樸婉罵罵咧咧的走了。還當(dāng)著樸蘿的面,把那半個白面饅頭拋出了窗子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