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黃葉漸漸飄落的長輩

　　2014年2月5日。

　　昨天早上量血壓，高壓140，低壓95，大大出乎江山意料。到了中午再量血壓，高壓150，低壓105，江山更是嚇了一跳。接著頭就一陣發(fā)暈，雙腿無力，右腿發(fā)麻，走路不穩(wěn)。江山知道，住院輸水九天，剛出院十天，這么多的西藥不停地吃著，這么多的措施全方位出擊，竟然對這一次來勢兇猛的高血壓，簡直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一種莫名恐懼的潮水，幾乎淹沒了江山不知所措的心。

　　但是，英勇戰(zhàn)士江山，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擊垮的。江山立即就想起了經常背誦的自己的和別人的名言，譬如天無絕人之路，辦法總比困難多；譬如世間事只當一玩，談笑間解決困難；譬如看九九八十一難，全都是命運計算；譬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人事聽天命；譬如得之坦然，失之淡然，爭其必然，順其自然等等。如果天不佑我，就只有順其自然了，愁又何益？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晚上和阿美一起散步，一邊繼續(xù)進行著甩手運動。

　　甩手運動自今日半月有余，看來效果甚微，江山不免有些失望。當然許多運動，據(jù)說需要堅持21天到一個月以后，方能見效，所以，江山并沒有最后絕望。接下來，只有耐心等待從量變到質變奇跡的發(fā)生了。

　　通常情況下，奇跡發(fā)生的概率是很小的。

　　不然的話，人類幾千年歷史了，為什么世界才不過八大奇跡呢？

　　但是有時候，沒有任何征兆，也不打招呼，奇跡突然就會降臨到身旁。

　　正和往日一樣地走著路，甩著手，江山心血來潮，突然就踢起腿來，左一下右一下地踢了幾下。不知道究竟為什么要踢腿？反正就踢起腿來了。

　　這似乎是一個偶然。

　　或許是神靈的啟發(fā)？

　　想了幾想，也想不清楚！

　　其實，想它干嘛？反正就是踢起了腿。

　　江山邊踢邊對阿美說，猛一踢，感到筋短腿硬；要能堅持踢上個一月半年，甚至一年，說不定腳尖能夠挨到額頭。

　　阿美說，你要真能踢上一月半年，血壓肯定能降到正常水平。

　　真的嗎？

　　不信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舉手投足都是功法，反正至少不會有壞處。

　　誰知踢著腿剛走了幾十米遠，奇跡就發(fā)生了。

　　奇跡？什么奇跡？奇跡就恁容易光顧你這倒霉蛋？做夢去吧！

　　真的！不騙你！

　　哼！奇跡在哪里？長得啥樣子？

　　我有了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

　　和原來不一樣的感覺。

　　具體呢？

　　頭腦和全身輕松了許多唉！

　　是嗎？神經??！

　　············

　　回到家，接近八點的樣子。阿美打開電視，坐在沙發(fā)上，收索著自己喜歡的節(jié)目，在那里看著。

　　江山雖然雙眼也在看著電視屏幕，心思卻不在那里。一邊看電視，一邊繼續(xù)左一下右一下地踢腿?？墒?，這個踢腿不像甩手那么輕松，剛十分鐘就感到了吃力。為了達到某種效果，江山終于堅持了半個小時。

　　晚上8:30，江山量血壓。俺的那個神吶，結果讓自己喜出望外！高壓120，低壓90，又降到了正常區(qū)域。而這個數(shù)值，江山把它歸功于踢腿運動。

　　踢腿運動能夠把高血壓踢下來，降到正常區(qū)域，這是一個大膽的設想。

　　此次血壓降下來，是不是一種巧合，一種偶然，或者是有其它原因，譬如西藥，譬如其它諸如醋泡三樣、海帶泡茶、肌肉松緊運動、甩手運動等措施？

　　究竟踢腿有沒有降壓功能，降壓功能有沒有這么迅速，只有等待進一步的驗證。

　　練習踢腿的第二天，大腿后部的大筋開始疼痛，這是鍛煉得到效果的最初表現(xiàn)。這個時候，只需要堅持下去就可以了。

　　江山認為踢腿運動能夠降血壓，其理由至少有以下幾點：

　　第一，比甩手運動更能調動全身的活動。甩手運動只能局限于雙臂雙手，而踢腿運動要求平伸雙臂，腳尖踢到雙手手指，需要雙臂和全身配合，其中也包含了甩手運動。因此，踢腿運動可以替代甩手運動，而甩手運動卻不能代替踢腿運動。

　　第二，踢腿運動力度和活動量更大。這從鍛煉能夠堅持的時間上就可以看出來，甩手可以輕松地連續(xù)進行兩個小時；但是，踢腿連續(xù)進行半小時，就已經比較吃力。

　　第三，踢腿運動使雙腿擺動的幅度比平時增加一倍以上，從而帶動腿部的大動脈上下伸縮擺動，要比雙臂的擺動，更能調動全身血液包括頭部血液的循環(huán)供應，使血液隨著踢腿運動的持續(xù)進行，逐步運行到全身以及大腦和腳尖平常難以達到的地方。這一點，從踢腿運動以后，原來冰涼的雙腳變得非常暖和，就能證明這個推斷。

　　為了證明自己的設想，江山立即打開電腦，在網(wǎng)上搜尋有關內容，作為自己大膽猜想的依據(jù)和佐證。更為主要的目的是，為自己不花錢，不受罪，降服高血壓，尋求輿論和理論支持。

　　2014年2月10日。

　　春節(jié)假期里，一如既往地會發(fā)生許多事情，過去了也就過去了，一陣風一樣。

　　江山前后串了四五家親戚，陪阿美逛了幾趟街，昨天回鄉(xiāng)下老家參加了叔伯哥阿咬喜得第二個孫子的喜宴，抽空讀幾頁老書，寫幾首破詩······

　　十多個日子，像穿舊了的破鞋子一樣，就匆匆給扔掉了。

　　過年串親戚是必須的。從小江山并不喜歡走親戚，只當成不得不完成的任務去做。幾十年了，也成了習慣。如今，慢慢懂得了走親戚的必要性。

　　有些親戚，特別是上了年紀行動不便的親戚，帶了東西過去見面說說話，不必吃飯就可以撤退了。聯(lián)絡維持了感情，也不耽誤多少時間。從江山有記憶開始，至今的幾十年時間里，走親戚中午都是要在親戚家吃午飯的。但是，這個走親戚吃飯的習慣，從2010年開始，就改變成只走親戚不吃飯了。記得那是2010年春節(jié)，去小姑家走親戚。小姑的膝關節(jié)骨質增生行走不便已經有十多年了，往年來走親戚，大多是姑父做菜，小姑燒個地鍋打個下手。這個春節(jié)不一樣了，小姑跛著腿去了廚房，姑父陪著江山聊天。老表兩口回娘家走親戚了。姑父嘆了口氣說，不中了，我和您小姑都老了，干不動了。當時，江山只是覺得姑父情緒有些低落。吃飯時小姑說，您姑父今年身體不好了，年頭里去醫(yī)院幾趟了。當年后半年的某一天，江山突然接到通知，姑父去世了，讓去參加葬禮。江山吃了一驚，原來人對自己的死是有預感的，過年時姑父對江山說老了做不動了的話，是有提示性的預言??！

　　再往前推十來年的1999年，也是春節(jié)，去舅家走親戚，在小舅家吃過飯，去三舅家告別的時候，在大門口，三舅拉著江山的手說，阿山，三舅該死了，不中了。當時，江山覺得大過年的，三舅說這話不吉利，就責怪他，三舅，好好的，您咋說這話呀？三舅母也在一旁責怪三舅凈胡說。其實，江山不知道，那個時候，三舅已經病入膏肓了，強撐著身子送江山的。幾個月后，江山兄弟姊妹六人，去鄉(xiāng)下參加了三舅的葬禮。三舅死年58歲，據(jù)母親東白荷說，三舅是因為干建筑隊從架子上摔下來，身體受了內傷，才會年紀輕輕走的那么早。三舅死的那一年，給老疙瘩兒子光偉娶了媳婦，上面四個閨女也都已經成了家，除了沒看到孫子孫女長大成人，其它人生大事也基本完成了。

　　書歸正傳，從2011年，也就是姑父去世之后的第一個春節(jié)開始，過年走親戚，一律是放下禮物說會兒話就告辭。那樣做，既聯(lián)絡了感情，也免除了長輩們待客的麻煩。長輩們一天天老去，想見到親人，也想招待好親人，卻已經有心無力了。有時候，江山突然會很慚愧，到了四十多歲了，有好多事情還沒有徹底想明白。二十多歲讀書時就知道，要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四十多歲了，是不是能夠做到時時處處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了呢？

　　也是2010年后半年，江山姊妹兄弟幾個最親最愛的小舅，也離我們而去了，死年虛65歲。小舅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匆忙，從患腦溢血到落氣，僅僅六天時間。小舅的死，關上了江山在這個世界上一扇最親的親情之門。

　　不知不覺間，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輩的，像小時候鄉(xiāng)下聽的評書里的故事一樣，已沒了二十多年；父母一輩的，轉眼之間，過電影似地都走了一多半了。

　　如今，慢慢覺得，每年去看看還剩下的七八個前輩，和他們說說話，看著他們一個個身體還硬朗，因為自己是他們的孩子輩，就覺得自己還年輕。一旦他們一個一個蒙太奇似的在我們生活里消失了的時候，我們自己在孩子們眼里，也就成為他們了，我們就真的老了。如此，真的祝他們長命百歲??！有一群長輩在，自己就不會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