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狂風驟雨也隨著日出緩緩地告一段落了,儋州城的百姓也就是茶余飯后聊聊天而已,對著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也就是諸多猜想,但是全部都不得要領,所以就是人傳人,最后神乎其神也就沒人相信了。
儋州城變得安逸的時候,別的地方似乎并不是非常的和睦。
在信陽,信陽的知府大人正皺著眉看著信陽西山山外的那一群尸體,尸體被人扒得精光,身上沒有一絲的痕跡能證明他們的身份,將近一百多人尸橫遍野,只有打斗的痕跡和一地的鮮血,他們橫七豎八的放在西山之外。
而信陽的宮中,長公主李云睿似乎也非常的惱火,她坐在自己的寢宮之中,看著面前的袁宏道,冷冷地問道,“這就是全部了?”
“是的!”袁宏道剛剛進宮,在一個時辰之前,他剛經歷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他被當做一個羊羔,讓一個身高比他整整高出一倍的恐怖的巨人提了回來,對,就是提著后背的領子,提了回來。
現在的袁宏道可是徹徹底底的見識過了長公主李云睿的實力,方才那十幾個精兵,可能是李云睿手中的悍將,十幾個人殺了那一百人的隊伍幾乎沒用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袁宏道見過程巨樹的人,可是在方才那領頭人的面前,程巨樹似乎也就是一個小孩一樣的人,方才那人起碼是九品的實力。自從見了這一個人之后的袁宏道已經沒有任何折騰的欲望了,眼下長公主需要他做什么,他定然會聽命行事,不再做其他的事情。
顯然,袁宏道已經完完全全的講述了這些事情,將自己所見所聞的所有都告訴了面前的李云睿,而李云睿則是微微站起來了身子,她的手向后一擺,身旁的侍女立刻快步走上了前,遞給了李云睿一張紙。
李云睿狐疑的看了一眼袁宏道,這才看那紙上所寫的一切。
這時候的沉默讓袁宏道十分的煎熬,他不知道李云??吹氖鞘裁?,但是多半是李云睿的探子也在跟著這件事情,而這件事情的最終結果,探子也會如實匯報,而李云睿就是要知道袁宏道到底有沒有欺騙自己。
當她完完全全的看完了之后,這才笑著對袁宏道說道,“先生辦事,果然讓我放心。”
“多謝殿下……”袁宏道的汗,已經將整個衣服全部打濕了。
……
京都城之中迎來了久違的風平浪靜,而此時的言冰云,正在疾步走向陳萍萍的房間,當他站在房門口的時候,正看到觀賞著面前的那些花兒的陳萍萍,陳萍萍并沒有轉頭,所以言冰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說,這花兒也不活也不死的,是什么意思?”過了片刻,陳萍萍忽然問道。
言冰云邁步走了進來,低聲的說道,“他在等?!?p> “等什么?”陳萍萍微微一笑看著言冰云。
“等怎么才能一夜之間盛開,應該是在積蓄力量,厚積薄發(fā)。”言冰云說道。
接過了言冰云手里的函,繞開上面的線條,陳萍萍這才打開,細細閱讀了下去。
言冰云則是站在一旁看著他讀,并沒有說什么話。
半晌之后,陳萍萍合上了手中的函,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嘆息,又似乎是在慶幸,當然他怎么想,言冰云不會去揣測,而是拿回了那本文獻說道,“和信陽方面有直接關系?!?p> “你信陽的人呢?”陳萍萍問道。
言冰云說道,“我聯系過了,信陽的知府在那一百多人的隊伍回到信陽的當天夜里,發(fā)現了一百一十八具尸體,在信陽入關之后的關口不遠處,衣服都被扒了,確定不了身份?!?p> “嗯?!标惼计键c了點頭,似乎對言冰云的調查非常滿意,他向后一癱,倒在了椅背上,輕聲問道,“范府的事情呢?”
“已經安排妥當了,線已經幫他們連起來了,后面的事情應該沒有什么多大的問題了,適當的時侯,可以拔掉?!毖员茖⒘硪环菝芎旁诹岁惼计嫉淖雷由?,低聲的說道。
陳萍萍點了點頭,“這些事請你做的越來越熟練了,繼續(xù)做下去吧,以后這樣的人一定要拿得住?!?p> 言冰云一怔。
陳萍萍笑道,“怎么?”
“我以為你只會教范閑一個人?!毖员频吐曊f道。
陳萍萍沒有說話,揮了揮手,言冰云這才轉身走了出去。
等過了許久,陳萍萍才緩緩地拿起了桌子上的那封密函,他將密函打開之后,這才看到了上面的信紙之中的內容。
“曲涵,二十二歲,沙洲人氏,九歲收入監(jiān)察院四處,后培養(yǎng)經商,十六歲送入沙洲內庫商號,作以培養(yǎng)。十九歲被長公主李云睿強迫經營儋州城商號,用以北齊走私……”
陳萍萍長出了一口氣,從下方的書柜之中,再次拿出了一封密函,那上面也是監(jiān)察院的樣張,他打開了信封,里面的內容,幾乎和言冰云給自己的東西,一模一樣,只是少了一句,九歲收入監(jiān)察院四處。而現在的紙張上寫著的是,新加入監(jiān)察院一處。
而下面的那一張紙上面寫著的是。
“鄧子越,西錘人氏,被長公主收買進入春闈會試,后加入監(jiān)察院一處,家中父母半年前被殘殺,弟弟被燕小乙拉入信陽叛軍隊列,于十日前,身死儋州城外十里坡,尸骨收回之后,可以再次利用?!?p> 兩張紙的最后都有紅色的印泥,印泥是特有的標志,這個標志就算是直接上書給慶國的皇帝陛下,都不會有任何的阻攔。
紅色的兩個大字赫然醒目。
“提司!”
……
范府的重建已經在緊鑼密鼓的安排之中開始了,不出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建設了起來,新的后院在范閑請示過老夫人的意思之后,得到了隨便建造的允許。這也讓范閑準備大刀闊斧的開始建造,若是曾經的范閑,也會認為范府后院是相當的考究,可是現在領略過如此多的大家大宅之后的范閑,看這個后院早就有些不順眼了,左思右想之后的范閑,直接把后院的那一條街跨了進來,更是讓王啟年和曲涵二人去后面和街坊鄰居交談了許久,才以一個非常合適的價格擴充了整整一個坊的距離出去,這一下能讓范閑操刀的空間更為巨大了。
這幾十天,范閑一直沉浸在對后院的裝修之中,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恐怖的工人。
“你們?yōu)槭裁床挥檬沂??”范閑一臉疑惑的看著旁邊的工人。
那工人更是滿腦袋的包問道,“大人,啥是石灰石?”
“儋州城沒有火山嗎?”范閑驚訝的看著工人。
“大人,啥是火山???”工人則也是驚訝的看著范閑。
索性范閑不管裝修的材料了,反正曲涵也在這里蹲點,這些工人偷工減料,她和王啟年肯定能發(fā)現,畢竟讓他們兩個人掏錢被別人吃回扣,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做得出來。
范閑一路指手畫腳,每一處的景觀他都細心的研究,若是說皇家園林之中囊括了慶國之內各種著名的山水,那么范閑在儋州城的范家后院,就是囊括了各種各樣奇怪的東西。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當林婉兒和范若若帶著老夫人和柳如玉被范閑邀請進入后院的時候,已經過去有兩個月的時間了,現在距離老夫人大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不過忙亂的都是下人,他們倒是并沒有多大的事情,畢竟壽禮都已經準備好了。
“這是什么啊哥!”指著一進后院,范若若驚訝的看著范閑問道。
范閑笑著說,“此乃是我儋州城范府之中的后院,也稱西院,那么西院之中的湖,我便稱之為西湖,這里就是西湖的入口,既然是湖,那么就要有提,這里便是西湖白沙提,這白沙提起于‘斷橋殘雪’止于‘平湖秋月’乃是我的匠心之作?!?p> 厚著臉皮的范閑哈哈大笑,在眾人對于景色的驚訝之中,緩緩走了起來。
“斷橋殘雪乃是遇風御景,如此看來可能普普通通,不會讓人如何驚訝,但若是入了冬,這天降大雪之后,這里的景色定會不輸給當今天下任何一處景觀,所以這里,先不必看?!闭f罷,范閑帶人們繼續(xù)走了過去。
迎面出現的一架橋,異常的寬,兩側則是金華雕成,玉石環(huán)繞,范閑走了過來說道。
“這一路橋,被我稱為錦帶橋。”
“……”
總之是抄了又抄。
范閑帶著眾人轉了又轉,眾人贊不絕口,就連老夫人也被這范閑耗時兩個多月打造出來的美景,驚艷的有些詫異,她甚至說出了,“我這孫兒簡直是絕世才子,不光官途興旺,更是詩作天下,如今造景塑院也有如此造詣,這份壽禮,乃是平生摯愛,這范府不差宮中!”
想來這世上敢說這句話的人,也就僅此一個了,范閑大笑著繼續(xù)帶著人們走到了湖心亭之中,這才繼續(xù)介紹道,“在此處乃賦詩一首,還請大家評判。”
果然湖心亭的石碑之上,是范閑親自刻下的那些可怕的字,不過好在眾人也算是認得出來,只聽林婉兒走到前去,一字一字的念道,“儋州城北范府西,湖面初平云腳低?!?p> 范若若也趕忙跟了過來,興奮的念道,“幾處早鶯爭暖樹,誰家新燕啄春泥?!?p> 林婉兒渾身一震,欣喜的念道,“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p>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二人面面相覷還沒等說出什么話來,后方站著的老夫人,竟然心中一陣觸動,“好詩!好詩!好詩?。 ?p> 范閑喜悅的看著老夫人,“奶奶你喜歡便好?!?p> “喜歡,喜歡得很!”
此時的范閑看著面前那縮小了幾倍的西湖春水,似乎在想著曾經自己來過那片西湖,又想著的是以往的那片美景,心中默念,“白先生啊白先生,借用詩句來哄得我奶奶開心,也算是盡了孝道,您莫要怪我?!?p> “這是哥哥寫的!”范若若欣喜若狂,這就要拓寫。
范閑這才擺了擺手,“不不不,這是仙境之中的白先生告訴我的。”
“好好好。”二女嬉笑,趕緊將詩文拓寫了一遍,也不管范閑說什么,嬉笑著跑了出去。
范閑一臉嘆息。
………………
………………
“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里白沙堤!”
侯公公將手中的紙張合上了之后,滿懷著喜悅看著面前慶國的皇帝陛下,此時皇帝陛下長出了一口氣,“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這小子,果然詩才驚人!”
“范大人雖然詩才蓋世,但是這一次奴才聽說,儋州城范府之內的后院景色,就是出自范大人之手,連續(xù)忙活了兩個多月的時日,興許就是為了給范老夫人準備這壽禮,又配上了這首詩,真的是當今世上,難得僅有啊?!焙罟⒖陶f道。
“哦?”慶帝回頭看著侯公公,“此話當真?”
“奴才不敢欺君!”侯公公驚得立刻下跪。
慶帝哈哈一笑,“這天下,壽禮賀禮見了無數,第一次見到修建后院作為賀禮,這后院建的如何?。俊?p> “聽聞人言,當今世上乃得一絕,僅此儋州,出神園之。還有人將,春夏秋冬乃為四季,四季之美在于范府?!焙罟Φ馈?p> 皇帝陛下微微一笑,問道,“朕似乎好久沒有見到后母了?!?p> 侯公公立刻欣喜,但是也不敢多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