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沒睡好,盧飛照常起床。他的作息依鬧鐘為準(zhǔn),喜歡規(guī)律化。
今天更應(yīng)早起,因為手機和BB機在自己房里。
鬧鐘還沒響盧飛就醒了。他是個心里有事就會提前醒的人。
盧飛盯著卷閘門研究,所謂的鎖住了,只是一根細鋼條向兩側(cè)延伸進兩邊的門框而已。
三米五的寬度,一根細鋼條在受到大力的擠壓下,當(dāng)然變形、彎曲,門被撬起來是很容易的。
門不是電動的,是房東裝的,這個沒法改變,那就想辦法加固。
如果能把卷閘門固定在地面上不就好了?
按照這個思路,盧飛發(fā)現(xiàn)卷閘門落地后,地梁和兩邊門框之間有縫隙,直徑有1.5公分,可以插入鋼管。
如果把用整條鋼管壓住地梁,把鋼管的位置固定,再把鋼管伸進門框里面,就算是把墻撬塌了,卷閘門也不會被撬起。
只是,一整條鋼管伸進去拿出來不好操作。盧飛的大腦飛速轉(zhuǎn)著。
上學(xué)時,他物理最差,種種費腦的這原理那原理他最沒興趣,只覺得枯燥乏味。他天生厭惡理科。
但現(xiàn)在,他得學(xué)會講理、研究理、運用理,讓理為他服務(wù)。
想不出辦法,往往是因為還沒完全開動腦筋,每一項重大發(fā)明,無不是千思萬想而后得。
盧飛盯著卷閘門的地梁,大腦里橫著一根長長的鋼管。
突地,盧飛的腦瓜子靈光一現(xiàn)。要是把鋼管一分為二,在中間做個活的螺旋接口,不就行了?
盧飛為自己的創(chuàng)意大叫一聲。上學(xué)時要是這么用腦,可能物理就不至于那么差了。
吃過早飯,盧飛找到譚世濤。譚世濤夸贊盧飛一番,說他腦洞清奇。
然后看現(xiàn)場。譚世濤看了看兩側(cè)門框,說,門框下端空間不夠大,鋼管伸不進去,要用電焊去除一點。
這對譚世濤而言當(dāng)然是小菜一碟。他搬來電焊機,一會兒就解決了。
盧飛道完謝,不忘給譚世濤以安慰:“裝修的錢要過兩個月才能給完,我現(xiàn)在磨不開,不介意吧?”
譚世濤淡然一笑:“沒事沒事,你的生意越做越好,我還怕你跑嘍?”
說完,二人閑扯一回。譚世濤說,聽說一家手機店位置不在路口上,夜里被盜賊用氧焊割了門。
“夜里用氧焊,那光可強??!”盧飛不解。
“各有各的招吧,不過你這沒事,因為在路口上,又在主干道上,路燈長夜亮的,你不用擔(dān)心?!?p> 兩人聊了一會兒,各忙各的去了。
仔細地量過尺寸后,盧飛到五金店闡明了對材料的使用情況。
店主按盧飛提供的尺寸,對空心鋼管切斷,開絲,再配上內(nèi)螺紋接口。兩副門兩套。
盧飛回到店子一試,大功告成。
這樣子的創(chuàng)造發(fā)明,在他的生命歷程里絕無僅有,他先是自豪,隨即沮喪起來。
過去,類似的生活中的難題,他不愿想,常常去問別人,有些事花錢請別人做,看來全都是對大腦的浪費。腦子越用越明,真是有道理。
楊倩領(lǐng)教了盧飛的發(fā)明后,也頗意外:“我一直以為你的大腦里就裝著形象,看來還裝著原理和真理。做賊的多來幾趟,你就成了發(fā)明家了。”
盧飛噗嗤樂了:“大清早的,你多說幾句吉利話吧?!?p> 進貨時碰到強仔。強仔第一句就問:“我靠,昨天賣三十多部?”
“哪里有!十幾部,都沒賺什么錢。”
“瞎說,我一個老鄉(xiāng)說,半個鐘就賣了5部?!?p> 強仔可能在虛詐,也可能派了暗探。但無論如何,不能說實話,商場如戰(zhàn)場,商道也是兵道。
“你以為我的生意像你那么好呀?再說了,我的店沒你的大,位置又偏?!北R飛盡量輕描淡寫。
強仔也不爭辯,拍拍盧飛的肩:“別賣那么便宜呀,你的諾基亞3210比咱們的便宜三百多,不正常呀。你看看市里的定價,哪個不賣三千多!”
盧飛把頭湊近強仔低聲道:“可是也還有三百多的利潤啊,不錯了。聽說市里有家開業(yè),只賺一百塊也賣,那才不正常呢?!?p> 強仔沒言語,搖了搖頭,片刻,嘆一口氣:“你這樣賣東西,市場遲早要被你攪亂了?!?p> “話不能這么說吧,諾基亞6110不是你帶頭降價的嗎?”
強仔語塞,他頓了頓道:“開業(yè)搞幾天行了,不用老是這樣子的搞啦?!闭Z氣里透著責(zé)備、埋怨和勸戒,但臉上帶著笑。
從資歷上,強仔是前輩;從實力上,強仔是大老板;從地域上,強仔是本地人。
盧飛意識到多說無益,他也報以微笑,不置可否地沖強仔點點頭。
其實盧飛也明白,他的銷量是瞞不住強仔的,強仔和三家批發(fā)商都很熟,他真想打探,是很容易的。
但強仔是心直口快那一類,作為商人的機心肯定是有的,但還不討厭,不至于陰險狡詐。
提了滿滿一袋子貨,盧飛擠上公交車,公交車每一次都是人滿為患。
盧飛看報道,1998年的數(shù)據(jù),大宇市本地戶籍人口155萬,而外來人口460萬。
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大宇市是世界制造工廠,工廠無處不在,外來工無處不在,公交車空前繁忙。
盧飛擠在過道里,把貨放在兩腿中間,把包掛在胸前。聽說公交車上扒手特多,大多是團伙作案,到手后立即轉(zhuǎn)移,讓你拿他不住。
正想著這事兒呢,忽聽一個乘客大叫:“我手機不見了!車上有扒手!……司機司機,把車開到派出所去……”
盧飛心想這人倒挺機靈。車上馬上大批人附和:“對,開到派出所去,一個個搜,看他往哪兒跑!”
“對對對,開到派出所去!”
群情激憤,情緒高昂,真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盧飛循聲望去,失主是個中年男性,看上去像個生意人。
車到了一個站,司機果然沒停。
猛地,車兩側(cè)的車窗被同時打開。不好!扒手想跳窗,這是狗急跳墻。
“扒手想跳窗逃跑了!扒手要跳窗了!”車內(nèi)齊喊。
盧飛發(fā)現(xiàn)其中一個扒手的手里握著明晃晃的彈簧刀,沒人敢阻攔。
盧飛本能地拿出手機報警,與此同時,他發(fā)現(xiàn)還有兩個人也拿起了手機。
派出所還有三里地。司機犯了難,他降了速,萬一摔死了人,他不好交差。畢竟還沒確認(rèn)誰是罪犯。
車速降下來后,先后跳下三個年青人,極熟練地,就地一滾,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