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誠是個宅男,卻干著銷售的活,他每天都在出差的路上奔波,盡管看過許多城市的不同風(fēng)景,卻仍覺得乏味的日子仿佛一眼就能望到頭。
他其實不喜與人打交道,但為了結(jié)婚生子、柴米油鹽,卻不得不每日跟形形色色的人陪笑。父母年紀(jì)大了,希望他早日娶個媳婦回家,老家的房子太破,若是娶妻,還得建棟新房。
這都要錢,所以性格內(nèi)向的他終于成了公司最善于交際的人。他知道哪兒的餐館最地道,也知道哪家會所的姑娘最靚,每次接待都能讓客戶賓至如歸。
但其實他并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他喜歡寫些東西,夢想著有一天能成為全國聞名的作家,他不想跟人說話,只想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看番追劇寫小說,直到天荒地老。
但他最終還是成了一名銷售。原本勻稱的身材也在“酒精沙場”中逐漸臃腫,就像他的夢想,被各種瑣事牽扯,最后碎成一地雞毛。
他剛剛簽下一筆訂單,那是他用三斤白酒換來的。他的酒量很不錯,即便是三斤白酒下肚,現(xiàn)在也還算清醒。但記憶力似乎不太好了,他有些忘了家的方向。
是在哪兒呢?是那個四十多平米的出租屋,還是那個望不見城市的小山溝?
他大概真的有些忘了,他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路上來來往往的人和車。
好多人??!
好煩啊。
他皺了皺眉,從兜里掏出被壓得干癟的煙盒,抽出最后一支煙,點燃,手用力一攥,將煙盒隨意地一丟,然后看著那皺巴巴的煙盒,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呵,去你媽的!
一支煙他抽了兩口,被嗆到了,咳得厲害,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他抬手一抹,黑色西裝的袖子立馬就變得臟兮兮的。
他突然笑了,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時的他也是這么不講衛(wèi)生,每天吸溜著鼻涕,衣服總是臟兮兮的。
他丟掉了煙頭,站起身,看著地上還燃著的火星,愣了愣,然后抬腳踩了上去,腳尖用力地將煙頭碾碎,心情突然暢快了不少。
“老板,拿瓶啤酒。”金誠走進(jìn)附近的雜貨店,丟出十塊錢買了瓶啤酒:“不用找了?!?p> 用牙咬開瓶蓋,咕嚕嚕灌了一大口,打了個嗝,看著街旁搖晃的燈光,他怔了怔,又想起曾在大學(xué)里的日子。學(xué)生時代似乎總是無憂無慮的,一大幫兄弟們在一起,喝酒吹?;蚴橇牧拿米?,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
“我以后一定會成為月入百萬的大作家,哥幾個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金誠忘了自己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他只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個銷售,離月入百萬還差著九十八萬多。
但這應(yīng)該也不算少了吧?金誠笑了笑,低頭,看見之前被自己丟在地上的煙盒,皺巴巴的,跟自己一樣。
他發(fā)著愣,然后突然輕笑了一下,俯下身,將煙盒撿起,丟進(jìn)一旁的垃圾桶。
出租車在破舊的城中村停下,金誠下了車,腳步踉蹌地朝出租屋走。
燈光昏黃,他突然跑了起來,直到進(jìn)了自己的那個小房間,他這才喘著粗氣,笑了。
房間有些亂,東西胡亂地擺放在一起,床頭柜的煙灰缸早已滿滿當(dāng)當(dāng)。金誠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從柜子里拿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了一口氣,然后仰頭看著煙霧飄散。
他打開了電視,上面正放著第二期的《歌手》,剛開始播,他也不看,只是發(fā)著呆。
他總是這樣。
回到家,打開電視,然后做自己的事。
大概是因為電視里的人聲能讓房間不至于太過空曠吧。
他聽過不少歌,誰的都聽,說不上是誰的歌迷。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歌了,倒是陪客戶唱過,但也不多,他更多的是在KTV拿著酒瓶,一瓶一瓶地去給每一位老總敬酒,然后縮在沙發(fā)的角落,看著那些大腹便便油光滿面的中年人跟年輕漂亮的姑娘打情罵俏。
這時的他總是一個人抽著煙不去參與,不是不想,大概可能是有些不屑。倒不是看不起那些姑娘,畢竟笑貧不笑娼,自己都沒雞掙得多,又談什么看不看得起呢。他只是覺得這樣的露水姻緣逢場作戲太低級,肉體上的歡愉總不是長久的。
“呼!”金誠終于回過神來,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眼角余光瞥了眼電視,正巧看見周瑜登場。他笑了笑,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倚著床頭的墻,倒是認(rèn)真了幾分。
舒緩的鋼琴響起,很輕,卻又似帶著些哀傷。
伴奏很簡單,周瑜的聲音響起,亦如生活般平淡。
“有人浪跡江湖,有人寒窗苦讀
有人阿諛奉承,有人早已麻木
有人嫌貧愛富,有人唯利是圖
有人精打細(xì)算,有人滿不在乎”
金誠抬起的手在嘴邊停住了,煙熏得他瞇起了眼,他呆呆地看著電視,煙灰掉落在褲子上也渾然不覺。
“他們,豎起了耳朵猜喜怒,咧開了笑臉躲城府
不過想在平凡世界里找寶物,才會哭著笑著裝糊涂”
周瑜的聲音拔高,金誠的眼前似乎有許許多多的人影閃過,吵吵鬧鬧不肯停歇。
“有人家財萬貫卻還失聲痛哭
有人身無分文卻也活的舒服
有人入不敷出半杯酒便再無貪圖
有人換了張臉企圖脫穎而出
有人躲躲藏藏不想引人注目
有人猙獰面目卻還裝得衣冠楚楚”
金誠掐滅了煙,起身,拉過一邊椅子,然后在電視機(jī)前坐下。他上身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就這么死死地盯著電視。
“有人愛的盲目,有人有眼無珠
有人付之全部,有人一文不出
有人強(qiáng)求幸福,有人慶幸孤獨
有人撞破頭顱,有人原地踟躕
我們,瞪大了眼睛猜世故,磨尖了牙齒學(xué)談吐
不過想在平凡世界里找寶物,才會哭著笑著裝糊涂”
金誠手摸著脖子,突然有些手足無措,像是被人看穿,渾身赤裸。他緊緊地盯著電視上的周瑜,另一只手攥成了拳頭,很用力,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
有人爬上高樓大廈一躍而死
只為讓虧欠他的人吃場人命官司
落下時才看見樓里多少難以啟齒
有人白天笑臉迎人附炎趨勢
只為半夜酒后含淚說的雄心壯志
醒來時再繼續(xù)對著生活咬牙切齒,日復(fù)一日,卻不自知”
金誠也用力地咬著牙,他抬起袖子在臉上抹了抹,然后低著頭,雙手捂著臉。
“多年后老人看著來時路
有人悔不當(dāng)初,有人難得糊涂
有人感慨萬千,說你我,不過一把土”
最后鋼琴收尾,電視里傳來熱烈的掌聲,金誠卻依舊低著頭,然后關(guān)掉了電視。
他回床上躺下,望著被煙熏了多年而有些發(fā)黃的天花板。
枕頭有些濕了,金誠抽出枕頭往床腳一丟,然后掏出手機(jī),點開湘臺的APP,將《歌手》周瑜的那段反復(fù)重播。
最后他終于累了,就這么西裝革履地沉沉睡去。
夢中他又回到了那個小山溝,身騎竹馬,手拿長劍,威風(fēng)凜凜地向著大山?jīng)_鋒,一往無前。
夜已深,只剩周瑜的歌聲還在這簡陋的出租屋里回蕩:
“有人悔不當(dāng)初,有人難得糊涂
有人感慨萬千,說你我,不過一把土
......”
竊光者
感謝“編※織”的月票,謝謝支持! 金誠是我曾經(jīng)一本書的主角,不過是在小站寫的,百度都搜不到...... 這首《有人》我非常喜歡,不知書友們覺得如何? 歌詞有些長,但我覺得沒必要省略,除去歌詞也應(yīng)該有兩千字了。 另外,求收藏求推薦求月票,(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