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過得飛快,冬月初十是傅蕓生母的忌日。
記憶中,原主每年的這一日,總要去報恩寺給母親做一場法事,當(dāng)然,除了去年,在莊子中的那一次。
所以,今年,傅蕓決定,還是像往年一樣,每年的這一天,替原主來做這件事。
她提前三天和袁氏打了招呼,袁氏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一早備好馬車,讓陶媽媽帶著她同去。
報恩寺離家只有一個時辰的車程,不算遠,當(dāng)日做完了,就可以回來,不用在外面留宿,便只是輕車簡從,沒弄那么大的陣勢。
馬車里坐了四個人,燕兒,陶媽媽,陶媽媽的侄女巧珍,以及她自己。
今天日子特別,她冷著臉,不說話,她們?nèi)艘捕己馨察o。
行至半路上,傅蕓突然出聲問趕車的小廝,“盛喜,現(xiàn)在到哪兒了?”
盛喜回道:“回大姑娘話,馬上到南門大街了?!?p> 傅蕓與她的閨中密友約的地方正是南門大街街口,便說了句,“到了街口靠邊停一會兒。”
陶媽媽顯得很意外,“姑娘,為何要停下?寺里法事時辰都是定好的,耽誤了,就不好了?!?p> 傅蕓盯著陶媽媽的眼睛看了半天,而后笑了笑,“耽誤不了,我已經(jīng)改了時辰?!?p> “改了?什么時候改的?我怎么不知道?”
陶媽媽顯得比較激動,傅蕓也不解釋,“陶媽媽,我需要什么事都讓你知道嗎?”
陶媽媽一噎,下意識地搓著手,“呃……不是,老奴是想說,這天兒也怪冷的,停在街口挨凍不合算,如果沒什么要緊事,還是快些走吧。”
傅蕓扯著嘴角笑了笑,“陶媽媽要是怕挨凍何必要跟我出來?”
“……姑娘,您這好好的,怎么又不高興了?”
傅蕓干脆懶得理她,抱著袖籠中的湯婆子閉目養(yǎng)神,沒一會兒,馬車便停了,盛喜還在外頭說了句:“大姑娘,已經(jīng)到了南門大街街口了。”
傅蕓只嗯一聲,沒再多說話。
陶媽媽神色不安,又試著問了句,“姑娘這是打算停多久啊?”
“我高興停多久就停多久,你要是不想等就下去!”
傅蕓甩出這么一句,陶媽媽徹底歇菜。
傅蕓早就猜到袁氏會趁這個機會對她動手,看陶媽媽這反應(yīng),也是八九不離十了。
幸好原主曾經(jīng)有一個閨中密友秦書瑤!她父親是南城兵馬司的總指揮使,三個哥哥也都在南城兵馬司任職。
從莊子上回來,她寫了信約秦書瑤來家里喝茶聊天。秦書瑤父兄全是武將,為人不拘小節(jié),對袁氏的下作手段一清二楚,為了開解傅蕓,隔三差五就朝廣寧伯府里來。
傅蕓特意提前三天給袁氏說了這次出行,也是故意給袁氏出手的機會。
三天前,秦書瑤來時,她便寫了封信讓秦書瑤隔天再把信帶給報恩寺的主持,把原定做法事的的時辰推后,再讓秦書瑤派兩個下人乘馬車出行,并將車前的銘牌改成廣寧伯府,特意囑咐她多帶些人在后面悄悄跟著,若是無事便算了,若是有事,將尋事的人全抓起來送進南城兵馬司里拷問。
燕兒事先得了她的囑咐,乖乖坐著不吭聲。陶媽媽和她那侄女巧珍互相遞著眼色,就這么挨了小半個時辰,陶媽媽終于又忍不住開口,“姑娘,都過了這么久了,究竟在等什么呢?”
傅蕓眼皮子動了動,并沒有睜開,“我說了,你要是坐不住就走,別再問我了?!?p> 走當(dāng)然是不能走,陶媽媽有點坐立難安,心中猜度了半天,直到又過了一柱香的時辰,外頭突然有個甜甜的聲音問道:“請問車里坐的是廣寧伯府的大姑娘嗎?”
燕兒馬上回道:“正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是秦二姑娘身邊的香蘭,我家姑娘帶了東西給你家大姑娘呢!”
傅蕓點了點頭,燕兒撩開簾子,就見香蘭手里拿了個小巧的竹籃,燕兒接過,道了聲謝,香蘭對著車上的傅蕓蹲了個禮,匆匆走了。
燕兒打開竹籃,里頭放的就是一盤很普通的桂花糕。陶媽媽夠著頭瞧了一眼,等了大半天,就是為了這個?
傅蕓微微一笑,喚盛喜,“好了,走吧!”
盛喜欸了一聲,很快馬車開始轔轔走動。
那竹籃里的東西是她與秦書瑤通的暗號,若是事情成了,就放桂花糕,若是無事,就放栗子糕。
馬車穿過南門大街,很快進入一段較為清冷荒涼的路上,她瞟了陶媽媽一眼,看她果真警覺著車外面的動靜,便覺得有些好笑,這回,要叫她失望了。
預(yù)料中的劫殺并未到來,遠處報恩寺清遠悠長的鐘聲敲得陶媽媽的心沉進谷底,那些人都是事先按排好的,不過晚了半個多時辰,就都散了?這真是太不象話了,使了那么大筆銀子,就這么辦事怎么成?回去還不被袁氏給罵死!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跟著傅蕓一起進入報恩寺。
主持接見后,也并未提起時辰不對,可見她是真把時辰給改了,問題是她究竟怎么改的?那院子里,除了燕兒,都是她的人,燕兒也未見出門,她找誰來改?
凈手焚香,法事正式開始,大約得需要兩個時辰,中午還得餓一頓。
陶媽媽滿懷怨氣不敢表露,只得跟著她在一旁跪著聽一群和尚念經(jīng)祈福。
一場法事做完,到了未時末。
大家都餓了,主持事先已經(jīng)叫人準備好了齋飯,幾人簡單用過了,傅蕓又添了些香油錢,方才準備離開。
陶媽媽心里裝著事,齋飯沒用幾口,從報恩寺出來,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傅蕓看在眼里,也不想搭理她,正準備上馬車,看到前方來了一大批騎馬的人奔騰而至。
待到近前,方才看清,是南城兵馬司的人,帶頭的那位,正是秦書瑤的三哥秦子琰。
秦子琰生得膀大腰圓,年紀輕輕,威勢不小,騎著高頭大馬往那兒一杵,便叫人心生膽怯。
“前面可是廣寧伯府的馬車?”
秦子琰這么一問,趕車的盛喜馬上上前,“回官爺話,正是!”
秦子琰又問:“這里可有個陶氏叫秀娥的,自己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