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則笑呵呵地道:“不早了,先來用早飯吧,咱們家這么些人,是不是看花了眼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兩個丫頭連帶朱媽媽手里拿的全是她得的見面禮。
這么多人不可能全在老太君這兒用早飯,人實在太多。
老太君一發(fā)話,各房的都上前來告退,最后留下的,只剩國公爺這一房的女眷,她這才認(rèn)出那個長得甜美可愛的小姑娘是她的小姑子宋瑩。
宋瑩已有十三歲,性格較為活潑,上來拉起她的手,“二嫂嫂,你一個人要是住那么大的院子害怕的話,可以叫我,我膽子很大,我去給你做伴好不好?”
傅蕓摸了摸宋瑩的頭,笑說:“好??!”
丫鬟們還在布菜,老太君似乎想到了什么,“蕓娘啊,聽說你院子里也沒個年長的嬤嬤,要不這樣吧,把朱媽媽留在你那里,有點子什么事情,你也有個可商量的人?!?p> 傅蕓嚇了一跳,忙道:“老祖宗,朱媽媽這么體面的嬤嬤,放在我那里,太委屈了,況且,朱媽媽一走,老祖宗您該不方便了?!?p> 老太君卻道:“我沒什么不方便,院里的人都貼心著呢!你是珩兒的媳婦,她來伺候你,怎么能算是委屈了?”
傅蕓看了朱媽媽一眼,她臉上倒是笑容依舊,“二少奶奶快別這么說,只要您不嫌棄,奴婢一點兒也不委屈。”
話說到這份上,再拒絕就不好了!由此可見,這老太君確實是最為疼愛宋珩,順帶著她也沾了點光。
就早上這一通認(rèn)人,她心中大致有數(shù),一屋子的人,都在哄著老太君,只這老太君年事已高,活不了幾年的光景,她一走,她能不能繼續(xù)呆在這個家里,是個未知數(shù)。
她也沒那么貪心,非要在慶國公府掙出一席之地,只要能在這府上找到個倚仗,保住自己那份嫁妝,她這輩子便可無憂。
吃罷早飯,又和老太君說了會兒話,老太君卻將她的祖母和婆婆都叫到跟前來,“看看這孩子,這小臉瘦的,來了咱們家呀,可得把她養(yǎng)好了,回頭叫那廣寧伯瞧瞧,什么叫養(yǎng)孩子!這大冷的天呀,別給她立什么規(guī)矩,我這兒也好,你們那里也罷,天氣好就走動走動,天氣不好,刮風(fēng)下雪,路也滑,能免則免了!”
大家都驚了!老太君這人向來最重規(guī)矩,嘴上說是疼孩子,除了宋珩,宋家這么多子孫,沒見對誰這么寬馳,一個初進(jìn)宋家門的小媳婦,這種特殊待遇,當(dāng)真是獨一份。
國公府子孫旺,老太君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吵,府中的規(guī)矩是孫字輩以下的,逢初一十五過來問一次安,祖母輩的三天去一次,婆母那里就得天天去了。
傅蕓忙說:“老祖宗,我身體都好著,蕓娘謝老祖宗的好意,無規(guī)矩不成方圓,不必對我特殊照拂,我都可以的?!?p> 老太君輕嘆一口氣,“傻孩子,我這是心疼你!珩兒要是在呀,我也不必替你操這份心!”
又提宋珩……
老太君這是把對宋珩的愛都轉(zhuǎn)投到了她身上。她看了眼祖母和婆婆。
祖母怕老太君又哭,笑了笑說:“既然老祖宗發(fā)了話,你就照她的意思做,遇上個刮風(fēng)下雪的天氣,就多睡會兒。”
婆婆也跟著道:“難得老祖宗這么喜歡你,你就安心享受她這份寵愛吧?!?p> “這……這怎么成!”她真的不敢?。?p> 老太君道:“我說成就成,誰若敢說你半個不好,我都不依!”
人老了當(dāng)真跟個孩子似的,這么任性的嗎?只能先答應(yīng)她,“蕓娘多謝老祖宗抬愛?!?p> 老太君這才滿意地笑了,還特特又囑兒媳婦和孫媳婦,“你們可別當(dāng)我老糊涂,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朱媽媽去了她那兒,就是幫我看著的,誰要敢欺負(fù)她,我都不答應(yīng)!”
“兒媳不敢!”
“孫媳不敢!”
傅蕓汗顏!老太君這么長壽,祖母這輩子算是憋屈得很,說不定哪天還比婆婆先死,根本沒有熬出頭的機會。
說來也巧,從怡寧居出來,灰蒙蒙的天,突然就飄起了雪,朱媽媽還說笑,“看吧,這回連老天爺也在照顧著二少奶奶呢!”
上京的冬天,下雪是常事,下一回,得好幾天才能化,等雪化完了,晴不了幾天又下,若按老太君說的,她基本上一個冬天也不必給祖母和婆婆晨昏定省,這簡直比在家做姑娘還要舒適。
回到她自己現(xiàn)在住的漱玉軒,雪已在屋檐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朱媽媽把她得的東西替她整理歸類放好,還拿了本小冊子,一一記錄在冊。
漱玉軒分前后兩院,朱媽媽說她現(xiàn)在住的是后院,也是宋珩在世時住的屋子。無論是布局還是朝向都非常好,又十分寬敞,光是她住的后院就有三十二間屋子。
她的嫁妝昨日已經(jīng)被歸置在西邊的幾間空置罩房里,燕兒清點核對無誤,將那單子交到她手上。
出嫁前,袁氏也曾把這單子給她看過一眼,后來族親們又給她添了妝,她稍微看了一下,大約是傅家的族親們都覺得她受了莫大的委屈,出手都比較大方,現(xiàn)在這份比她當(dāng)初看到的那份,要多得多。
看到手上那份嫁妝單,她心生感慨,只要能保得住,以后不在國公府,她也不愁吃穿,是個名副其實的小富婆了。
這時,外頭又有腳步聲傳來,燕兒朝外一看,是她的婆婆鄭氏。
鄭氏是個很優(yōu)雅的女人,走路不急不徐,帶著六個丫頭,每一個手里都捧著個托盤,燕兒替她打了簾子,傅蕓從暖榻上起來,給鄭氏行禮,“母親,外頭下著雪,您怎么就過來了?有什么事,您差人喚我過去就成了!”
鄭氏溫和地笑了笑,讓那六個丫頭把東西放在案幾上,牽著她坐上了暖榻,“蕓娘,你雖才進(jìn)門,可有看出來,咱們家沒拿你當(dāng)外人吧?”
傅蕓點頭:“大家對我都非常好!”
鄭氏依舊笑得慈藹,“你進(jìn)門,我只當(dāng)是又多了個女兒,你有什么事,也只管開口跟我說。”她說完,揮手讓人掀了案幾上那幾個托盤上蓋著的紅布,“這些東西,是我從自己私房里拿出來給你的補貼,你先收起來,以后你祖父那邊有什么賞賜下來,咱們這一房的,你和你大哥大嫂那邊都是平分,不會虧待了你!”
傅蕓瞪大了眼睛,光是桌子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已經(jīng)夠讓人乍舌,她還哪敢有其它想法?
她一個掛名媳婦,財產(chǎn)跟長房的平分,宋淳與楊氏心里能好過嗎?她甚至懷疑,這個婆婆莫不是故意來給她拉仇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