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無一生?。ㄋ那ё执笳拢?/h1>
第三日的金榜畫面,果然不出樂毅所料!
畫面一開始,便是趙括一身白袍,躍馬提槍,出現(xiàn)在大軍面前。
“我大趙的將士們,看見秦軍那高聳的糧倉了嗎,那兒,是秦軍堅守了三年的秦軍壁壘,今日,我趙括便要將其踏平之!”
“爾等有信心嗎?”
“有!”
“好,”趙括笑了,高聲喝道:“趙軍威武,趙國必勝!”
“趙軍威武,趙國必勝!”
麾下的將士們跟著趙括齊聲吶喊!
“希律律!”胯下戰(zhàn)馬發(fā)出粗重的響鼻。
“出擊!”
踏……踏……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在夜空中響起。
伴隨趙括一聲令下,十萬趙軍趁著夜色偷渡丹河,正式進攻秦軍壁壘西營!
秦軍主將王龁的反應(yīng)似乎極慢,待趙軍攻打到大營之下時,這才想起來倉皇應(yīng)敵。
然而這個時候,哪還來得及?
“殺!”
趙括大喝一聲,身先士卒,手中長朔揮舞,秦軍無不應(yīng)聲而倒!
在趙括的帶領(lǐng)下,趙軍士氣極盛,反觀秦軍似乎還沒睡醒,很快便落敗而逃。
連帶著軍營中的一應(yīng)事物,尤其是那高聳的糧倉,秦軍都還沒來得及帶走!
希律律……
“沖??!”
“兄弟們,忍氣吞聲的日子過去了,報仇雪恨的日子來了!”
在戰(zhàn)馬的嘶鳴與刀光劍影中,趙國的士兵們無不仰天大笑。
“哈哈哈,快哉,快哉,廉老將軍堅壁不出,視秦軍如虎狼,今日一看,不過土雞瓦狗罷了!”
“哈哈哈!”
趙國軍隊心中憋著的那股氣終于釋放出來,堅守長平三年,第一次痛痛快快的打了一仗!
待晨曦第一縷陽光落入秦軍壁壘西營時,入目……皆是戰(zhàn)死的秦軍與大勝的趙軍。
趙國將士臉上,個個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即便是身為主將的趙括,滿臉血污,也難以掩蓋面上的喜悅之色。
打死他也不可能會想到,白起早就料到他會偷襲,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報??!”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位士卒飛速跑來:“啟稟將軍,我軍大勝,秦軍敗退東逃,往壁壘中營方向逃去!只是……”
“只是何物?但說無妨!”趙括笑道。
“只是在秦軍西營糧倉中,只發(fā)現(xiàn)了一些陳年舊糧,似乎并未有新糧運來!”
“并未有新糧運來?”
趙括微微皺眉。
“若是無糧,那秦軍建這么高大的糧倉作甚……難不成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秦軍知曉我趙括即將夜襲?”
“將軍,絕無可能!”副將田澤信誓旦旦道:“若是秦軍知曉我軍夜襲的消息,又怎會死傷如此慘重?”
“依末將看,想來是秦軍的糧倉方才建好,糧草還未及時運往這壁壘西營,我軍便將其大??!”
聽到這個解釋,趙括微微點頭。
也未往深處想。
畢竟長平之戰(zhàn)打了三年,秦國糧食再多,比趙國也多不到哪去。
趙括心想,說不定這些糧倉,是王龁老兒故作疑陣,秦軍早就斷糧!
想通這一切,趙括只感覺豁然開朗。
“將軍,秦軍大敗,我等是否要乘勝追擊?”一旁的偏將郭紀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道。
“哈哈哈,自然要追!”
趙括大笑一聲,“兵法有云,兵貴神速!”
“秦軍潰敗而逃,本就不成陣仗,而我軍士氣正盛,又豈能坐視秦軍逃至壁壘中營?”
盡管經(jīng)過了一夜的鏖戰(zhàn),趙括仍精神抖擻。
“傳我號令,五萬大軍留守大糧山,保護糧草輜重,其余四十萬大軍悉數(shù)出陣,我趙括,要將秦軍殺得片甲不留!”
這一場大勝,更加堅信了趙括要一戰(zhàn)定乾坤的決心!
一旁的副將田澤面露擔(dān)憂道:“將軍,我十萬大軍經(jīng)過一夜鏖戰(zhàn),疲憊不堪,若是繼續(xù)追擊秦軍,是否……”
偏將郭紀顯然是好戰(zhàn)分子,還未等趙括開口,便大著嗓門道:“田副將怕甚,我軍疲憊,但是落荒而逃的秦軍定然比我軍還要疲憊!更何況將軍方才已然下令,四十萬大軍悉數(shù)出陣,便是要將秦軍殺得片甲不留!”
“若是讓秦軍有些許喘息之機,逃至壁壘中營,那我等還需攻壘,豈非功虧一簣?”
趙括贊同道:“郭將軍說的不錯,不戰(zhàn)則已,若戰(zhàn),便要將秦軍徹底殲滅!”
聽見這話,田澤也不好說些什么。
畢竟現(xiàn)在的局勢確實對趙軍有益,兵貴神速,若是有些許疑慮,戰(zhàn)機稍縱即逝!
“殺!”
趙括仍舊第一個沖在最前方!
然而隨著戰(zhàn)線的愈發(fā)推進,趙軍只感覺受到的秦軍阻力愈發(fā)強大。
“將軍,秦軍壁堅,我等無法攻入??!”
戰(zhàn)場中,副將田澤一邊不斷揮劍砍斷襲來的箭雨,一邊往趙括身邊靠近。
別的主將都是留守中軍大營,發(fā)號施令,自己面前這位倒好,永遠第一個沖在最前線!
不過這樣雖然危險,效果也極為明顯。
看見主將與自己并肩作戰(zhàn),趙軍的士氣與戰(zhàn)斗力也成倍提升!
趙括將自己面前的秦軍一腳踹翻,咬牙道:“無事,秦軍這是自知不敵,要做垂死掙扎了!”
“只要將秦軍這最后一口氣打散,勝利必屬于我趙軍!”
“殺!”
說著,趙括又提劍沖了上去!
……
就這樣且戰(zhàn)且進,不知不覺中,趙軍竟然真的如同白起預(yù)料的那般,被引誘進了三面環(huán)山的泫氏谷底!
秦軍開始大范圍反攻,一時間趙軍忽然招架不住。
“將軍,秦軍使詐,將我軍引誘至此!”田澤驚恐說道。
趙括也反應(yīng)過來。
然而此時,漫山遍野皆是秦軍。
就在這個時候,忽有一飛騎來報:“啟稟將軍……秦軍偷渡至我北線,包抄至百里石長城防線,我……我軍長平關(guān)失守!”
還沒等趙括從消息中緩過神來,又有一飛騎快馬趕來!
“啟稟將軍……秦軍自我百里石長城后,突襲我軍故關(guān)主營,故關(guān)失守!”
話音剛落,那飛騎好似因為氣力衰竭,栽落馬下,氣絕身亡。
趙括面色大變。
“秦軍主力不是正在與我軍交戰(zhàn)嗎,又從哪來的兵力能夠突襲至我中軍主營?”
白起的這一謀劃,在趙括眼中就如同神兵天降般,完全無法應(yīng)對!
這還不算,此時又有噩耗傳來。
“稟告將軍,不知從哪來一支秦國騎兵,似乎源源不斷,橫插入我軍營壘韓王山與大糧山之間,切斷了我軍的后勤補給!”
“什么,我軍補給也被切斷?”趙括瞪大眼睛。
接二連三的噩耗,如同一柄柄利劍,直插趙括心臟。
趙括只感覺眼前發(fā)黑,天旋地轉(zhuǎn),哇的一聲口吐鮮血。
若非身旁的田澤眼疾手快將他一把扶住,趙括差點怒火攻心,暈死過去。
“不對,不對?!?p> “先是詐降,誘我軍深入,而后連破我長平關(guān)、故關(guān),切斷我軍糧草補給,環(huán)環(huán)相扣……”
趙括終于清醒過來,不斷搖頭,喃喃自語道:“秦軍主將定然不是王龁老兒,他沒有這樣的計謀,不然長平早就失守!”
“莫非,莫非……”
趙括抬起頭來,只見山谷之上,有一滿頭銀發(fā)的黑甲老者居高臨下看著他,威風(fēng)凜凜,宛若軍神!
……
“哈哈哈,武安君果然用兵如神,趙括小兒在武安君面前猶如三歲稚童,被玩弄于股掌之中,哈哈哈!”
咸陽宮大殿外,秦王嬴稷看著天空上的巨大金榜,撫掌大笑。
這是嬴稷第一次親眼目睹白起用兵,那將敵軍一舉一動都提前預(yù)料的戰(zhàn)事戰(zhàn)略,讓嬴稷大為震撼!
“可是父王,仙人早就預(yù)料過趙國必然戰(zhàn)敗,趙國不可能不防備?!?p> 一旁的安國君嬴柱擔(dān)憂道:“再加上如今仙人又將原本的歷史走向接連播放三日,昭告天下,趙括小兒肯定不會再上當(dāng)了??!”
“呵,那又如何?”
秦王嬴稷嗤笑一聲,極度自信道:“柱兒,他趙國會防備,我秦國難道就沒有破敵之法?”
“放心,寡人已經(jīng)命令王都尉將最新研制而出的仙人神物,送往長平,即便是正面硬抗,他山東六國全加起來,也硬抗不下!”
……
金榜上的畫面仍在繼續(xù),不過速度卻加快了許多。
此時的趙軍從最開始的不斷突圍,到現(xiàn)在被圍困在泫氏谷底十余日,再也沒了沖勁。
在軍神白起的指揮下,秦軍不斷輪流替換傷員,谷底增設(shè)步兵,高地埋伏弓弩手,騎兵四處支援。
凡有突圍者悉數(shù)趕盡殺絕,一心將趙軍圍困在谷底。
從河內(nèi)郡征召而來的新秦軍,也在源源不斷趕來,替秦軍補充新鮮血液。
趙括數(shù)次突圍,都被白起阻攔,只好就地安營扎寨!
一日清晨,王龁來到白起身旁,眉宇間帶著喜悅道:“啟稟武安君,趙軍已經(jīng)開始殺馬而食,說明他們隨身攜帶的軍糧,已經(jīng)消耗殆盡了!”
白起面上的表情并未因此改變:“好,繼續(xù)堅守之前定下的方略,只要趙軍不突圍,我軍只圍不攻!”
“末將明白!”王龁拱手應(yīng)下。
金榜上的計日時間不斷跳動。
畫面中,太陽一次次升起,又一次次落下。
能夠看到趙軍從最開始的斬殺戰(zhàn)馬而食,到后來的挖草皮、刨樹根。
再到最后,只要有士卒斷氣,身旁餓綠了眼睛的其他士卒,就如同野獸般齊齊撲上去……
又過了幾日,白起再次登上泫氏谷巔,居高臨下的看著谷底的人間煉獄,面無表情。
“趙軍該降了……傳老夫之命,像趙軍喊話?!?p> “喏!”副將王龁拱手領(lǐng)命。
在王龁的指揮下,秦軍朝谷底不斷齊聲高喝。
聲音回蕩在整個山谷間!
“降!”
“降!”
“降!”
谷底的趙軍個個面黃肌瘦,奄奄一息。
他們雙目無神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仿佛就連多思考一下,都會讓他們命喪黃泉。
“將軍,秦軍又在勸降了,我等該如何?”
副將田澤問道:“我等是詐降,還是繼續(xù)等待援軍?”
“援軍不會再來了?!?p> 趙括宛如行尸走肉,喃喃道:“我趙國十六歲以上的青壯年悉數(shù)征召入伍,若是有援軍,早就來了,豈會等到今天……”
“至于詐降,呵,他是武安君啊,用兵如神的武安君?。 ?p> “我軍若是詐降,他豈會分辨不知?”
田澤慌亂道:“將軍,那我等該如何?”
“戰(zhàn)!”
“將二十萬大軍分成四路突圍出去,也是最后一次突圍!”
此時的趙括滿臉血污,胡子拉碴,眼眶下凹,顴骨高高隆起,不再像初進長平那般英氣勃發(fā),形銷骨立,瘦得皮包骨頭。
唯有那一雙眼眸,亮的滲人。
“田將軍,是我對不起你們,將你們拖入戰(zhàn)爭的泥沼?!?p> “我趙括,輕敵,貪功,自不量力,無面目見邯鄲父老,亦無破敵突圍之法?!?p> “趙括該死!”
趙括咬牙道:“可父親曾經(jīng)說過,兩鼠斗于穴,將勇者勝!”
“此戰(zhàn),是我趙括帶領(lǐng)的最后一次突圍,若是成功,那便還有一線生機,回到趙國后,我趙括自裁謝罪!若是不成功,待我死后,田副將便降了秦軍吧……”
“武安君名震天下,主將戰(zhàn)死,副將投降,武安君不會為難你們的!”
副將田澤淚濕眼底,哽咽道:“將軍……”
“哈哈,田將軍,怎如同村婦一般,哭哭啼啼?”趙括仰天大笑。
笑著笑著,不知不覺中,趙括竟也笑出了眼淚。
“戰(zhàn)死沙場,是我趙括的榮幸!”
“只希望我的死,能為你們換來一線生機……至于后世史書如何說我趙括,我趙括都認了!”
是夜,趙軍碩果僅存的二十余萬大軍兵分四路,如同耄耋老者,做出垂死掙扎。
但是斷糧足足四十六日的趙軍,又如何能夠在秦軍的重重包圍下,順利突圍?
站在茍延殘喘的趙軍面前,武安君白起全副武裝,面沉如水。
“趙將軍,若是你此刻投降,老夫可保全你四十萬大軍的性命!”
白起隔空親自喊話道:“趙將軍何故因一己之私,平白葬送四十萬大軍?”
“哈哈哈,武安君,我趙國將士都是頂天立地的好兒郎,只有站著死,沒有跪著生!”趙括滿臉血污,白色戰(zhàn)袍破舊不堪,放聲大笑道:“只不過是攤上了我這么個沒用的主將,才會淪落至此……武安君無需勸降,還請放馬過來吧!”
“趙將軍既然執(zhí)意送死,那就休怪老夫無情了!”
白起大袖一揮,寒聲道:“弩箭手準備,放箭!”
咻……咻咻!
可遠攻八百步的強勁秦弩,如漫天箭雨,應(yīng)聲而落。
“殺!”
趙括不退不避,提著劍,拼盡最后一點力量,朝秦軍沖殺而去!
可他還未走出數(shù)步,便被強勁的秦弩扎的像個刺猬一般。
“噗!”
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趙括口吐鮮血,半跪在地。
他固執(zhí)的用劍抵在大地上,不讓自己倒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趙括瞪大眼睛,死死望著趙國邯鄲的方向,心中不知在想著什么。
死不瞑目……
金榜上的畫面,至此終結(jié)。
……
凌云木木木木
這一章作者菌留白很多,比如趙括為什么執(zhí)意出征,比如趙括為什么會提到后世史書,再比如趙括死不瞑目究竟是為了什么。 各位書友可以認為趙括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草包軟蛋,也可以認為他是有所苦衷,甚至可以陰謀論,一千個讀者里面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作者菌只是一個寫手,能做的便是盡可能還原長平的真實戰(zhàn)場。 真實的長平之戰(zhàn)放完了,后面就是虛假的了,切勿帶入真實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