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卷地,天地皆是蒙蒙一片,無數(shù)飛雪不規(guī)則的灑落下來,像是一層屏障,把這方天地隔絕。
聶恒與姬鳶在雪地之中行走,不過此時卻輕松許多。
姬鳶的體內(nèi)有一道精純無比的力量散發(fā)出來,這力量與真氣有異,呈現(xiàn)出明黃色來,卻又與聶恒當時散發(fā)出的能量有所差異。
白頭山這塊終焉之地上不知存在有多少被開啟出來的空間,因此除了特定的區(qū)域外,其他地方的空間之力都是扭曲的,即使是姬鳶也不敢輕易地進行空間傳送。
所幸有姬鳶的這道屏障保護,滿天風雪皆被隔絕在外,嚴寒無從入侵,因此走在雪地上就猶如散步。
“你可知何為氣運?”姬鳶開口道,臉上的表情如同冰雪一樣淡漠。
聶恒之前一直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想法,雖說科學的盡頭是神學,然而他卻沒往那處想。
“氣運,順天地之紀,幽明之占,死生之說,存亡之難?!甭櫤阆肫鹆四潮臼窌飳τ诘弁踔枋觯X得氣運也應(yīng)當如此。
姬鳶看了他一眼,有些贊賞,說道:“氣運確實與天地,與光暗,與生氣,與真實跟虛擬有關(guān),不過這都是涉及到大道的說法,通俗點來說,氣運就是你的運氣?!?p> “修行者逆天而為,能夠掌握雷、火等等規(guī)則,卻唯獨把握不住運氣到底是什么,直到我朝周太祖的出現(xiàn),才得以讓氣運可見?!?p> “運氣改變不了你的大致命運,卻能在某些程度上幫助你,比如,你上白頭山的過程可曾遇到什么?”
聶恒想了想,說道:“除了有點冷,并沒什么?!?p> “當時氣運藏蓄于你體內(nèi)并未打開,因此你沒有察覺出那些變化?!?p> 姬鳶說著,一抬手臂,五百米內(nèi)的風雪瞬間澄清。
聶恒看到,已經(jīng)有數(shù)十頭銀白色的三頭巨狼將自己等人包圍,只是不敢動手。
“這是白頭山上的守護獸,銀狼,任何進去這里的人都會被他們盯上,可你呢?始終未曾遇見,這便是冥冥中的氣運?!?p> “那怎么現(xiàn)在又出來了?”
姬鳶道:“既然我在你身邊,它們出不出現(xiàn)都一個樣?!?p> 風雪很快又覆蓋過來,聶恒心中的感應(yīng)已經(jīng)是強烈到了極點。
聶恒靜靜感應(yīng)著,踩了踩腳底下的積雪,說道:“你知道那名魔主是誰嗎?”
姬鳶搖搖頭,說道:“古往今來能夠流傳至今的修行宗派皆是人才無數(shù),我又怎知前代之事?”
聶恒道:“你們,沒有……史書?就是記載過往歷史的。”
“史書?”姬鳶道:“修行者求大道得長生,只關(guān)心前路,不關(guān)心來處,除了朝廷以及部分宗門會記錄重要事件外,沒人會費心思去記錄?!?p> 那么強大的世界連歷史都不去記錄,還真是……
“識君劍就在下方,不知埋得多深,還煩請三公主出手。”聶恒說著,退了一段距離,把位置讓出來。
“周朝都沒了,我哪還是公主,你以后喚我本名便是?!?p> 姬鳶抬起右手,玉掌自上而下輕輕一按,便有無形力道壓下,雪地中竟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了一個巨掌之淵。
聶恒心中佩服不已,九品境界的強者舉手投足間的力量也太過夸張,只是這怎么跟有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如此類似?
姬鳶沒觀察聶恒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只是一招手,雪淵之中便有一道黑色流光飛了上來。
她拔劍出鞘,拿在手中端詳一番,不由得贊嘆道:“好劍?!?p> 說著,把劍給了聶恒。
這是一把猶如黑玉般的劍,劍刃與劍柄渾然一體,呈現(xiàn)出最極致的黑暗,就連光線照射其上都會被吞噬,
聶恒以為頂尖強者所使用的武器必然精美異常,其上可能會鐫刻有各種紛繁復(fù)雜的陣法與銘文。
然而這劍卻簡樸異常,除了劍身刻著的“識君”二字外,便再無多余。
“這種等級的法寶都有獨特的煉化方法,你應(yīng)該是掌握了的,不過要注意,你現(xiàn)在的境界最好只與其建立聯(lián)系,當成普通兵器使用便可,莫要去催動這把劍的能力,否則會噬主?!?p> 聶恒點點頭,說道:“多謝提醒?!?p> ……
……
一天后,兩人走出了白頭山,若不是姬鳶知道方向,聶恒覺得僅憑自己估計很難走出來。
這也是所謂氣運嗎?
雪漫州白涼城內(nèi)的一間酒肆里,聶恒正吃著東西,接連吃了幾天硬邦邦的干糧讓他痛苦無比,急需吃點帶走熱量的食物。
姬鳶仍是一襲白裙,戴著一頂笠帽,透過厚厚的紗簾看向外面的世界。
“當初皇兄初登基,便巡狩九州,我也是那時把天下看了一遍,那十年時間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因為每天都能看到新的人,遇見新的事,不像皇宮里面如此乏味無聊?!?p> “那這白涼城有什么變化嗎?”聶恒涮了塊肉,有些遺憾這個世界沒有蘸料。
“當初的城墻還沒那么高,不過卻比此時繁華?!?p> 聶恒道:“西邊的那些妖族與北邊這些遺留部族都是同根同源的,對人族的侵擾逐年加劇,因此圍墻越來越高,人卻越來越少?!?p> 姬鳶沉默了一會,說道:“要論緣由,還應(yīng)是我姬氏對不住這天下黎民,氣運崩塌,九州分裂,不知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正在因為亂世而死去。”
聶恒道:“你還是第一個在我面前表達出關(guān)心普通百姓的修行者,其他人都覺得弱者就該死,活不下去是你自己的問題。”
“當資源,或者說是力量的差異過大,人與人之間的整體性便會失調(diào),強大的修行者揮手便可殺人,這時,人不再是獨立的個體,而變成強者對弱者的征服。”
聶恒捧起一杯茶,接著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在意這些?!?p> 姬鳶紗簾下的眉目輕輕一動,說道:“我也沒想到你會看到這些?!?p> 聶恒搖搖頭,笑道:“若是你想與我討論這個世界,我可以跟你談到??菔癄€?!?p> 姬鳶道:“坐而論道是儒家那些書生愛做的事,我喜歡的是自己去看?!?p> “所以你現(xiàn)在想去看什么?”
“我要回家?!?p> 話落,爐子底下的煤炭還在燒著,可原先坐于窗邊的兩人卻已經(jīng)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