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村落附近有幾座白色的房子,房子四周圍著三米多高的鐵柵欄,就像一片幽靜的禁閉之地,在夜色下顯得十分神秘。
鐵柵欄的大門此刻緊閉著,江偉雄正在辦公室值班。他已經(jīng)五十七歲了,再過幾年就要退休。一頭銀白色的頭發(fā)很久沒有修理,凌亂地耷拉在腦袋上,前面的幾撮已經(jīng)遮住了半邊眼鏡。
墻上的時鐘“滴滴答答”響著,他抬起頭看了它一眼,繼續(xù)瞇縫著眼睛,用鉗子在一個裝滿紅色液體的玻璃瓶里攪來攪去。
過了一會兒,他端起玻璃瓶,起身推開門朝走廊走去。
走廊上此刻靜悄悄的,附近一個人也沒有。兩邊的門也全部緊閉著,上面貼著不許靠近的中文字樣。
走到走廊最里面的那扇門門口,他掏出鑰匙把門打開,走進去熟練地擰開墻上的燈開關。
這是一間巨大的實驗室,里面分成好幾個單間,擺放了很多醫(yī)學儀器和醫(yī)用組合柜。一些儀器正在運轉,在寂靜的空間里發(fā)出輕微的“咝咝”聲和“滴答”聲。
他將玻璃瓶放在一張桌子上,戴上防毒口罩和防護手套。
這時附近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響,他抬起頭朝四處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可疑的地方,于是轉過身朝貼著“Z”字樣的單間走去。
這里和其他單間都有所不同,門經(jīng)過特殊材質裝訂,看上去非常堅固。里面很寬敞,裝飾和擺設十分豪華。在靠近窗邊的絲質窗簾下面,擺放著一張巨大又舒適的床,就像頭等機艙里的高級座椅,不僅可以升降,還具有按摩功能。
床上平躺著一個莫約三十歲左右的光頭男人,他長了一張黑紅的臉,體格健碩強壯,黑色訓練背心下的肱二頭肌看起來爆發(fā)力十足。
江偉雄走過去注視了他幾秒鐘,轉身將一輛醫(yī)療車推過來,從醫(yī)藥箱里取出幾支藥瓶,用針管將里面的透明液體抽出來,注進裝了紅色液體的玻璃瓶。搖勻后,又將顏色變淺的紅色藥水抽出來,全部注射進了光頭男的頸部靜脈處。
完畢后,他將針管扔進旁邊的灰色垃圾桶,用手指輕輕翻開光頭男的眼瞼看了看,又給他檢測了一下體溫和心跳頻率,轉過身走出去。
回到辦公室剛坐下,門口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江醫(yī)生,該用晚餐了?!?p> 是負責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劉娜娜,她三十歲出頭,一張具有當?shù)厝颂厣膱A臉,皮膚稍白,體型豐滿,高彈力牛仔下的雙腿在燈光下看起來充滿活力。
江偉雄站起身摘下眼鏡,用紙巾揉了揉有些發(fā)痛的眼角。
“我把晚餐送到您的房間了,您洗完手去吃一點?!?p> “好的,謝謝?!苯瓊バ埸c了點頭,朝房間走去。
這是一間四十多平的房子,有臥室和洗浴間,還有一個舒適的廳。廳雖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十分溫馨,可以在里面休憩、喝咖啡、用餐。
茶幾上擺放著劉娜娜剛剛煮好的晚餐,一小碟青椒炒牛肉絲,一碟香煎魚,一小碗紫菜蛋花湯,一小碗米飯,以及一杯用熱水沖好的速溶咖啡。
他坐下來,拿起筷子慢慢地吃起來。
劉娜娜走過來,在他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他。
“好吃嗎?”她問。
“還行,謝謝你?!苯瓊バ郯橇艘豢陲?,抬起頭看了她一眼。作為一名一直保持單身的男人,在這種孤男寡女的環(huán)境里,他顯得非常不自在。盡管墻上到處安裝了監(jiān)控儀,但他還是很怕給自己惹來閑言風雨。
劉娜娜笑了笑:“好吃就多吃點?!?p> 江偉雄問:“今天周末,他們都走了,你不回去嗎?”
劉娜娜說:“我被您安排照顧您的飲食起居,所以我要留在這里。”
“你應該結婚了吧?”
“是的,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五歲了,由我母親和婆婆兩個人帶。”
“哦!”江偉雄低下頭,不知道該說點什么了。
墻上的鬧鐘繼續(xù)“滴滴答答”地響著,空氣中充滿了沉悶和壓抑的氣氛。
“您慢慢吃,我去給您放洗澡水。”劉娜娜說完,起身推開門走出去。
聽到她遠去的腳步聲,江偉雄松了一口氣。
這時附近樓道里突然傳來“砰砰”幾聲巨響。
江偉雄驚了一下,急忙站起身朝四周看了看。
“劉娜娜,劉娜娜!”他大喊起來。
劉娜娜匆匆忙忙地跑過來:“醫(yī)生,發(fā)生什么事了?”
“剛才是什么聲音?”
“陽臺上有幾個花盆掉下去了,可能是附近的野貓干的?!?p> “哦!”
江偉雄再次松了一口氣,重新坐下來,準備端起剛剛沒有吃完的半碗飯。
“您吃好了嗎?”劉娜娜問。
“吃好了?!苯瓊バ壅f完放下飯碗站起身,解開脖子下面的扣子。
劉娜娜走過來:“需要我?guī)湍鷨???p> “不用了。”江偉雄驚了一下,急忙往后退了一步。
“我剛把監(jiān)控全部關掉了,您不用擔心,讓我來服侍您?!眲⒛饶日f完又走了過來。
“不不,是真的不用?!苯瓊バ墼俅瓮笸肆艘徊剑乖谏嘲l(fā)上。
劉娜娜撲了上來:“您太客氣了,我的工作是您安排的。我一直都想感謝您,卻沒有機會。今晚就讓我好好服侍您,報答您對我的恩情,可以嗎?”
“不不。”江偉雄喘了喘氣,一把推開她,“我雖然一直單身,但你是有丈夫和家庭的人,我們不能做出一些不光彩的事。”
劉娜娜抬起她那張在燈光下看起來頗有幾分姿色的臉:“我丈夫死了兩年了,您不知道嗎?”
“哦,對……對不起!”江偉雄掙扎著坐起來,“那我們更不應該……”
“您知道我一直很仰慕您,就讓我今晚……”劉娜娜說完再次撲上去,將他撲到在沙發(fā)上,用手去解開他襯衣上面的紐扣。
江偉雄喘了喘氣,靜靜地躺在那里,朝四周打量了一番。
這里的一切太熟悉了,從修建一間很小的單間開始,他就每天在這里辦公。周圍的一景一物對他來說,就像刻在他的靈魂里一樣。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兩天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種未知的恐懼支配著他,讓他處于一種極度不安的狀態(tài)。
也許再過一些時日,一切都會改變。到時候他將會在醫(yī)療界嶄露頭角,以全新的面貌出現(xiàn)在璀璨的舞臺上。
也許到時候他什么也不是,這一切令他聲名狼藉,或者身敗名裂,逼著他再次隱沒深山。
誰知道呢?
就在他為自己的前途和未來感到不安的時候,劉娜娜的手已經(jīng)伸到他的腰間,一把將他的皮帶解開了。
“不不,不要這樣,我是說真的?!彼泵ψ饋?,推開她的手。
她按住他,整個人坐在了他的膝蓋上。
他再次不想動了,大腦像掃描儀一樣,將最近發(fā)生的一切全部掃描了一遍。
突然“嘭”地一聲巨響,把他嚇的差點跳了起來。他急忙推開她,迅速系好皮帶和扣子,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推開門走到走廊上。
劉娜娜跟了過來,她的臉上寫滿了驚惶。
“這不像是貓弄出的聲音?!苯瓊バ壅f。
“是的,您說的很對。”
她說完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小心翼翼地朝前走了幾步。
這時一陣震耳欲聾的怒吼聲傳了過來:“啊~啊~啊~你們這些該死的,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劉娜娜疑惑地看了江偉雄一眼:“這聽起來好像是……那個人的聲音!”
“沒錯,不要怕,讓我來看看他發(fā)生了什么事。”江偉雄說完朝那間靠近走廊最里面的巨大實驗室走去。
走了沒幾步,光頭男突然朝這邊快速奔赴過來。沒等江偉雄反應過來,頭部就挨了重重一拳。
劉娜娜嚇的臉都白了,渾身像篩糠一樣劇烈顫抖起來。
“啊~啊~啊,我好難受,身體里像無數(shù)只螞蟻在爬,你們……你們?yōu)槭裁匆@樣對我,為什么要讓野獸啃噬我!”
光頭男說完捂住頭部拼命吼叫起來,他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身體也開始膨脹,肌肉越來越鼓,很快將那件黑色的訓練背心和牛仔褲給撐破了。
劉娜娜用手緊緊地捂住臉,大聲哭喊起來。
“不許哭!”光頭男發(fā)出令人震耳欲聾的吼叫聲,他的身體依然在膨脹,頭部已經(jīng)快觸到天花板,身體比之前至少大了三倍。
劉娜娜從指縫里偷偷看了他一眼,頓時嚇的差點暈死過去。
“哼,女人!”光頭男冷哼一聲,將她用一只手拎起來晃蕩了幾下,扔在地上,猛撲了過去。
劉娜娜嚇的后退幾步,大聲尖叫起來。
“不許叫!”光頭男一把捂住她的嘴,“女人,真是一種奇妙又麻煩的生物!”
江偉雄慢慢站起來,掄起一把椅子,朝光頭男的腦袋“砰”地一下砸過去。
光頭男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站起身。
他的身體還在繼續(xù)膨脹,頭頂已經(jīng)觸及到天花板了。
“說,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江偉雄說:“我改變了你的基因,讓你變的更加強大,讓全世界所有的拳擊冠軍都打不過你。這不是你要求的嗎?我們白紙黑字寫的很清楚?,F(xiàn)在手術成功了,雖然花了三年時間,可畢竟讓你變成了無敵的超人?!?p> 光頭男大吼道:“為什么我的身體這么難受,像一萬只螞蟻在啃噬我的骨頭?”
“這很正常,只有你的身體停止了生長,你才不會感覺到骨頭里有螞蟻在爬?!?p> “那要長到什么時候才會停止?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高了,我怕走出去別人把我當怪物。”
江偉雄說:“您瞻前顧后的樣子可真是讓人頭疼,這有什么的呢?要知道,您現(xiàn)在比所有人都高,力量相當于五百個像我這種體型的普通人?!?p> “是真的嗎?”光頭男的手垂了下去。
“當然了,鄭凱先生,不信您試試。”
“那好,我就拿你試!”
鄭凱說完朝江偉雄走過去,一把將他提了起來。
江偉雄對站在一邊發(fā)呆的劉娜娜使了個眼色,劉娜娜心領神會地爬到旁邊的電腦桌上,拿起鍵盤朝鄭凱的后腦勺死勁砸了起來。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一連串的巨響聲過后,鄭凱身體晃蕩了幾下,終于倒下了。
江偉雄站起身,用腳踢了踢他,將他用鐵鏈鎖上后,又在他靜脈處注射了一針藥水,然后和劉娜娜一起將他拖進房間,用幾把鎖把門給鎖住了。
干完這一切,他倒在墻壁上,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深深呼了一口氣。
劉娜娜驚魂未定地走過來,走到他身邊。
“他還會出來嗎?”她問。
“暫時不會了,我給他注射了強力鎮(zhèn)靜劑,至少未來幾天他都不會再動一下?!?p> “噢,太好了!”她說完瞟了他一眼。
江偉雄愣了一下,一把將她緊緊擁在懷里。
翌日清晨。
江偉雄醒過來,看了看凌亂的床面,有些懊惱地拍了拍后腦勺,急忙穿上衣服。
“早啊,江醫(yī)生,該用早餐了。”劉娜娜用餐盤端著煎蛋、咖啡、火腿三明治走進來,放在茶幾上。
“謝謝你。”江偉雄猶豫了一下,將他的皮包打開,從里面拿出一沓子現(xiàn)錢遞給她,“這是我的一點心意?!?p> 劉娜娜呆住片刻,把錢推了回去:“你是什么意思,當我是妓女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很困難,所以我……”
江偉雄話音剛落,他的電話響了,是兒子江一博打過來的。
“爸,我在我姐這里?!?p> “哦,放假了?”
“是的,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說,您現(xiàn)在如果有時間的話,到我姐家來一趟?!?p> 江偉雄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現(xiàn)在是早上九點整。
“不行,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p> “我是說真的,這里發(fā)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我懇請您放下手中的工作過來一趟?!?p> “不,我過去不了,你可以來我辦公室找我。就這樣,再見?!苯瓊バ壅f完掛了電話。
這時他發(fā)現(xiàn)劉娜娜正呆呆地看著他。
想起昨天晚上跟她發(fā)生的一切,他再次有些懊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