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酒
“嗝~~”趙藝畫很不淑女地打了個飽嗝，眼巴巴地看著云天河把最后一個小肉包塞進(jìn)嘴巴里，直到今天她才知道什么叫做一山更有一山高，自封為饕餮轉(zhuǎn)世，飯量打遍京城無敵手的她，今天完敗了，敗在眼前這個連武徒都不是的智障兒童手里。
如果我還能吃得下，最后一個小肉包一定是我的。已經(jīng)實(shí)在吃不下的趙藝畫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心愛的小肉包命喪賊人之嘴。
“猴哥，再來一碗爛肉面。”
云天河又給了自怨自艾的趙藝畫一個雙倍暴擊。
“他竟然還能吃得下？”
趙藝畫徹底自閉了，她仿佛看到了京都大胃王這個榮譽(yù)光環(huán)正在離她遠(yuǎn)去，安到了對面的豬頭上。
趙淇偷偷地在桌子底下用柔荑按摩腹部，緩解暴飲暴食的脹痛，對云天河的飯量同樣感到震驚。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能吃的普通人，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趙藝畫的驚人飯量。武道修士以能吃著稱，但同級別的武師都不一定能吃得過趙藝畫，要不是自己家大業(yè)大，還真不一定能養(yǎng)得起這樣一個吃貨，可趙藝畫好歹也是個齊家境的儒士，武道也有一定的造詣，卻吃不過一個練武徒都不是的普通人。
當(dāng)天晴了，雨停了，趙藝畫覺得我又行了的時(shí)候，云天河終于放下了筷子。
“二哥，打兩壺酒，再來兩碟小菜?！痹铺旌記]看到跑堂伙計(jì)猴子，于是叫柜臺后面的二哥給他打兩壺酒。
“一大早就喝酒？”趙淇不解地問道。
“到了老酒館怎么能不喝酒呢？老酒館的老酒你們一定要嘗嘗，和今天的早點(diǎn)可是絕配。喝早酒也是老酒館的一大特色?！痹铺旌诱f道。
昨天晚上袁小寶那個死小孩看得緊，害自己都沒喝到酒，今天一定要補(bǔ)回來。
想到這里云天河一拍腦袋，怪不得自己總覺得忘了什么重要的東西，現(xiàn)在回想起昨天才想起來遺忘了什么事。
“啪~~”云天河在桌子底下摸索了一會，手往桌子上一拍。
“胖哥，咱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有話好好說，別沖動。我們聽你的，早上喝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咱們犯不著為這點(diǎn)小事動刀動槍的。”
趙淇瞪大了眼睛，看著桌子上躺著的殺豬刀，被云天河的神來之筆嚇了一跳，也不知道他這么大的一把殺豬刀是從哪里掏出來的。
“這是你的刀?！痹铺旌诱Z氣堅(jiān)定地說道。
“這是你的刀?！壁w淇語氣顫抖地說道。
玄武城的民風(fēng)這么彪悍的嗎？自己只不過問了一句大清早的怎么就喝酒，犯不著拔刀吧？難道這是借口，想要我來付這頓飯錢？
“今天的早飯算我請客?！壁w淇心中盤算著自己的盤纏，今天這一頓早飯吃了這么多的鮮貨，肯定不便宜，也不知道自己帶的錢夠不夠。
“今天我請客，昨天晚上吃飯是你付的錢，趙叔說了吃飯不能讓女孩子花錢。”云天河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他不能完全理解為什么趙叔會說吃飯不能讓女孩子花錢，但還算聽話，如實(shí)地回答。
原來不是要我請客，趙淇把殺豬刀往云天河面前推了一推說道：“胖哥，先把你的刀收起來，咱們有話好好說?！?p> “這是你的刀，你不會是想要賴賬吧?！痹铺旌右宦犨@話有些急眼了，差點(diǎn)跳起來。
趙淇聽完更糊涂了，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有隨身帶一把殺豬刀的癖好了。
“小姐，斷魂刀?！壁w藝畫似乎有點(diǎn)明白了，提醒道。
“昨天晚上給袁先生加菜是你付的錢，沒錯吧？”云天河看到趙淇仍然有些茫然地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說道：“昨天我們說好的，你了解了斷魂刀和菜刀的淵源，就買下這把刀，給袁先生加菜的一分半銀子算是定金，你只要再付四分半的銀子，這把刀就歸你了?！?p> 原來如此，沒想到昨日的一句戲言，云天河竟然如此看重這筆交易，對趙藝畫說道：“畫兒，給胖哥拿銀子?！?p> 趙淇她們的盤纏都是由趙藝畫保管的。
“給你?！壁w藝畫從錢袋中取出四分銀子，再數(shù)出五塊銅板交給云天河。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現(xiàn)在這把刀是你們的了?！痹铺旌右娊灰淄瓿桑沧套痰匕褮⒇i刀推到趙淇的面前。
然后拿起一分銀子和五塊銅板塞到自己兜里，把三分銀子放進(jìn)趙叔給他的錢袋里，嘴里還念叨著：“這份是我的，這份是趙叔的?！?p> 趙淇見他充滿孩子氣的舉動，不解地問道：“胖哥，為什么要分開放？”
“這是我和趙叔約定好的，賣了刀我和他一人一半，這份是我自己換酒喝的，這份是趙叔的，用來吃飯的。”云天河舉起手中的錢袋晃了晃說道。
趙淇覺得甚為有趣，感覺鐵匠鋪的中年大叔更像是在逗小孩，明明給了他這么一袋子銀子，偏偏還要他賣刀換酒。
同時(shí)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今天這一頓早飯恐怕不便宜，不知道要賣多少把刀才能賺得回來，于是又說道：“胖哥，今天這頓飯還是我來請吧?！?p> “不用，我有錢，我每隔幾天都要來吃鮮貨的?！痹铺旌訙啿辉谝獾卣f道。
趙淇見他這么說，也就不再堅(jiān)持了，心中想著一定想個辦法來彌補(bǔ)他的花費(fèi)。
不一會酒和小菜就備齊端上桌了，剛才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猴哥給他們端上來的。
“嘗嘗我們玄武城特產(chǎn)的‘老酒’。這可是老酒館的鎮(zhèn)館之寶，別的地方可喝不著?！痹铺旌咏o趙淇和趙藝畫一人倒了一小杯。
別的地方可喝不到老酒也是云天河從其他商旅那里聽來的“道聽途說”，他也去過別的城市，也不知道真假，反正他對老酒是相當(dāng)迷戀，玄武城愛喝酒的人也確實(shí)只愛喝老酒，其他的酒在玄武城幾乎沒有生存之地。
趙淇來玄武城之前就聽說過“老酒”，有人建議她一定要去喝一杯。
趙淇雖然不太喜歡喝酒，但是她從小到大，見識過的酒水不勝繁舉，親自品嘗過的也不在少數(shù)。端起酒杯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發(fā)現(xiàn)并沒有一般劣質(zhì)酒的醪糟味或者刺鼻味，但是也并沒有什么奇特的地方，反倒是清淡如水，聞著比其它的酒少了一股酒香味。
趙淇輕輕抿了一口，頓時(shí)瞪大了眼睛，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現(xiàn)在往大了瞪，更是像兩個小銅鈴，緩緩咽下之后，回味了半天才說出一句：“好酒！”
云天河見多了第一次喝老酒的人的表現(xiàn)，都是大同小異，他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他第一次喝到的時(shí)候還不如趙淇鎮(zhèn)定呢。
“這酒真有那么好？我也來嘗嘗?！壁w藝畫看自家小姐喝的那么陶醉，忍不住好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噗~~好辣啊！”趙藝畫剛喝進(jìn)去就立馬歪頭噴到了地上，張大嘴巴吸氣，一手往嘴里不停地扇風(fēng)，想要減輕痛楚，一手拿筷子去桌子上夾菜來鎮(zhèn)壓老酒帶來的辛辣感。
云天河、趙淇還有老酒館里其他桌的酒客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心痛的表情，痛惜某個蠢丫頭的暴殄天物。
“畫兒，你慢點(diǎn)喝，小口地細(xì)品，才能體會到這個酒的妙處?！?p> 趙淇拿起酒壺給趙藝畫重新倒了一杯，告知她這種酒的正確喝法，示意她再嘗嘗。
趙淇看到其他的酒客包括云天河在內(nèi)，都是極小口地細(xì)抿，就知道其中必有古怪，以她對小白胖子的了解來看，他是個嗜酒如命的人，見到心儀的酒，還耐得下性子來小口細(xì)呡，肯定有蹊蹺。
果然，看到趙藝畫這個樣子，就知道她謹(jǐn)慎地小口地細(xì)呡才是正確的喝法。
畫兒對老酒的辣，過了好一會，還心有余悸。
她喝過的酒也不少，但是這么辣的酒還是第一次喝到，這酒聞著沒有味道，如同白水一般，剛?cè)肟谝彩乔遒袔е还筛侍?，但是轉(zhuǎn)瞬間如同爆炸一般，一種辛辣的刺痛感在嘴里綻放開來，痛的讓人難以忍受。
趙藝畫緩過來之后，聽從小姐的建議，將酒杯送到嘴邊，盡量少地呡了一點(diǎn)點(diǎn)進(jìn)入口中，過了半天也是如同趙淇一樣冒出一句：“好酒！”
其他酒客看到這一幕也都是會心一笑，又一個被老酒折服的“酒鬼”誕生了。
趙藝畫等口中的酒勁散去，又端起酒杯，細(xì)細(xì)呡了一口，徹底放下心中恐懼，帶著享受的心態(tài)品味老酒的妙處。
老酒大口喝和小口呡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受，一大口喝下去會感受到讓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但小口呡入嘴里，只有清冽，甜香，并沒有那種爆炸般的痛苦，咽下去后，除了口中余香繚繞，讓人回味，還有腹中會升騰起一股氣，瞬間直達(dá)四肢百骸，讓人感覺飄飄欲仙。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她四歲那年的冬天，她在雪地里凍得快要死的時(shí)候，小姐把她撿回馬車，給她裹上裘衣的那種難以形容的溫暖，今天她又再次感受到了。
老酒和鮮貨果然是絕配，剛吃進(jìn)腹中的鮮貨中的血肉之氣在老酒的催化下，快速地轉(zhuǎn)化吸收，趙淇和趙藝畫感覺充盈的血肉之氣都要從身體中溢出來了。
三個人完全沉浸在了老酒帶來的享受中，默默地品著自己杯中的美酒，偶爾喝快了，嘴里有了刺痛感了就夾起一口小菜鎮(zhèn)壓一下，緩一緩再喝。
很快桌上的兩壺酒就喝完了，又讓猴哥給續(xù)了兩壺。
一壺酒大約二兩半，小酒盅是五錢一杯，一壺酒也就能倒五杯，不知不覺中，四壺酒就讓三人分完了。
“掌柜的，再給我們上兩壺酒。”趙藝畫見杯中的酒又要見底了，招呼二哥給她再打兩壺。
正在擦桌子的猴哥，聽到招呼，快步走到云天河這一桌，說道：“姑娘，抱歉，這酒今天就只能賣你們這么多了。”
“哎~~你們這好沒道理啊，哪有這樣開門做生意的？明明有酒為什么不賣給我們，怕我們不給錢嗎？是欺負(fù)我們是外鄉(xiāng)人嗎?”
趙藝畫聽到猴哥說不賣酒給她們了，頓時(shí)急了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猴哥不依不饒。
“本店的規(guī)矩就是這樣，老客能買兩壺，新客只能買一壺，天河算是老客，你們?nèi)齻€人加起來一共就能買四壺酒，姑娘不信可以看看我們酒缸邊上寫的規(guī)矩?！?p> 猴哥一個中年大叔被一個小丫頭這樣指著鼻子罵，脾氣再好也有個限度，臉上的笑容漸漸收起，聲音也有些硬起來。
“猴哥，消消氣，她們是我的朋友，第一次來玄武城，不知道我們老酒館的規(guī)矩，我來給她們解釋，你去忙吧?！痹铺旌右姾锔缬行┥鷼饬?，趕忙把他給勸走。
他可是知道，猴哥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會多說兩句，以前遇到這樣的人，他都是直接一指酒缸邊上寫的規(guī)矩，讓顧客自己看的。
也不是沒有新客不聽解釋的，曾經(jīng)有一位新客，仗著自己是走江湖的武士，想要動粗，結(jié)果刀還沒拔出來，自己就躺到門外了。
老酒館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顧客敢在店里鬧事了。
云天河把猴哥勸走之后，轉(zhuǎn)身讓小青椒坐下來，端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手里把玩著酒杯，沒有立刻解釋為什么店家不賣給她們酒，反而問起她們來：
“能從京都一路平安地走到北地的玄武城，想必是有一些本事的。你們兩個的修為不低吧？”
云天河這話問的有些突兀，甚至可以說有些冒昧，隨意打聽別人的修行是一種很冒犯的行為。
趙淇看云天河一點(diǎn)修為都沒有的樣子，以為他不知道這條禁忌，雖然才不久，不說一見如故，但也算是書友和酒友了，就沒有隱瞞的意思了：“不錯，我和畫兒是讀書人，修煉的是浩然正氣?！?p> “既然你們都是修煉人士那就好辦了，你們試著感受一下，看看有什么不一樣?！痹铺旌右娳w淇承認(rèn)了她們是儒士，這樣就好解釋多了，不用費(fèi)那么多口舌了。
“難道老酒除了口感獨(dú)特，能加快煉化血肉之氣，還有什么我們不知道的特殊功效嗎？”趙淇和畫兒閉目感受了一下體內(nèi)的浩然正氣，果然發(fā)現(xiàn)有些異常。
一般修士喝酒之后，體內(nèi)的氣要么運(yùn)轉(zhuǎn)變遲緩，要么變得狂暴，控制難度大大增加。
但是二女發(fā)現(xiàn)喝了老酒之后，體內(nèi)的浩然正氣運(yùn)轉(zhuǎn)加快了許多，但是又變的更加溫順可控了。更加令人驚訝的是，喝了這么多酒下去，頭不但一點(diǎn)醉酒的昏沉感沒有，反倒是腦海變得更加清明了。
腦海清明的直接表現(xiàn)就是這一路走來，看到的學(xué)到的，與書卷中學(xué)到的知識相互印證，有種豁然開朗，不虛此行的感覺，很久之前背誦過的詩詞文章都能輕松地回想起來，以前覺得有些晦澀的文章，也似乎覺得不是那么難以理解了，這種快樂學(xué)習(xí)的感覺，是每個儒士都夢寐以求的，令人有些無法自拔。
“怎么樣？什么感覺？”
“這‘老酒’果然不一般，不但能加速氣的運(yùn)行，能輔助修行，還能澄清腦海，應(yīng)該是一種少見的有多種功能的靈酒。”趙淇感嘆道。
剛開始她還以為是云天河不懂修行的禁忌，現(xiàn)在才知道是要她們自己體會老酒的奇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