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倫和艾麗兒的舞曲跟著客人們一起停下,爆炸一般的震動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趴下!”
亞倫在大吼中脫下禮服,擋在了自己和艾麗兒的頭頂,他們蹲在呆滯的人群里,發(fā)現(xiàn)地上已經(jīng)不知不覺四溢流淌著污濁的血液。
高空墜落的玻璃碎片刺穿了一些神情恍惚的客人,他們從夢境中跌落,無數(shù)的碎片帶起飛濺的鮮血。
所有的士兵都被驚動了,黑壓壓的猩紅軍裝聚集在宴會的外圍,他們舉著槍,卻在短暫的幾十秒內(nèi)失去了自我。
當?shù)谝粋€法爾西血族開始察覺到地上流淌的黑血就是那圣血時,源源不斷的血族開始趴在地上貪婪地舔舐那些污穢的血液,他們品嘗到圣血的美妙,對力量的渴望超脫一切。
毛發(fā)在他們的肉體上野蠻生長,第一聲刺耳的嚎叫喚醒了所有在地上吸食著血液的血族,緊接著更多的嚎叫加入獸群,它們已經(jīng)完全獸化,只剩下吞食的本能。
而剩下的人們則驚恐的逃避著這一切,所有人瘋了般朝大門涌去,但他們很快就屈服于致幻劑的藥性。不同程度的獸化在他們以及士兵身上展現(xiàn),這些變化和血族如出一轍。
來到宴會的所有客人包括那些蠻橫的士兵,幾乎都注射了不同程度的致幻劑,那是催生獸性的最初引子,也是他們試圖奔赴天國的鑰匙。而現(xiàn)在,它卻令所有人沉溺于血,屈服于獸性的渴血獸。
所有人終于摔入了現(xiàn)實,他們在劇烈的疼痛里化為行尸走肉。
獸化的血族成員和那些行尸走肉不分敵我的廝殺在一起,急速的自愈與暴虐的獵殺混雜在一起,浸滿了黑血的宴會里無處不是斷臂殘肢,這里如同一處巨大的絞肉機在永不停歇的運作。
亞倫看著散落一地的禮帽和那些鮮血淋漓的肢體,有一段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身處于宴會的角落,這令他沒有成為野獸們首先屠殺的對象。大腦運轉(zhuǎn)的速度比以往都快上很多倍,但他依舊想不出原因,這場宴會比他想象的要更加詭異。
艾麗兒早在黑血倒灌下地面時就已經(jīng)開始行動,她第一時間找到了班杰明?,F(xiàn)在她拖著渾身沐浴黑血的班杰明,費力的扔在了角落。
他的大腦已經(jīng)泵機昏迷,一切制定好的準備都不攻自破。他們原本還指望著班杰明能夠成為一個出色的演員,扮演好亞倫的兄弟這一身份,而現(xiàn)在什么都沒用了。
“先生,女士,為何你們不接著起舞?”
高臺之上,重新戴上鳥喙面具的洛伊斯張開雙臂,愜意的享受著來自穹頂降下的微風。他閉著眼在高臺上盡情聆聽野獸們的嘶吼,這種如地獄一般的場景,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再看到了,上一次還是在數(shù)十年前的舊洛倫血月之夜。
艾麗兒掀開裙子,白嫩的大腿上用緞帶綁著另一根更長的手杖,還有一把銀色的轉(zhuǎn)輪手槍。
來不及欣賞這香艷的場景,槍與劍被助手扔向了偵探。淡銀色的手杖碎裂成兩端,現(xiàn)在它已經(jīng)成為了撕裂喉管的利刃。
“喬·貝克,教會的老獵人,一個偽裝成紳士的老東西,一個卑鄙的篡權(quán)者,這就是你,對么?”
亞倫無聲中進入舞池,每一次揮動杖劍都將鋸開野獸的殘破軀體,暴虐的火舌將靠近他的一切活物蒸發(fā)殆盡。太久了,他已經(jīng)太久沒有動用圣血的能力了。
洛伊斯就那么靜靜的張開雙臂,而冷血的暴徒已經(jīng)逼近而來。暴徒的身上帶著濃重的燒灼氣息,他全身仿佛燃燒著烈火。
帶著血的劍刃揮下,洛伊斯的右肩連帶著手臂就這樣順著斷面落下了地面,淋漓的鮮血從肉體中噴濺而出,還未濺射到亞倫身上就蒸發(fā)在半空,混著血腥的蒸汽升上穹頂。
他一腳踹翻了洛伊斯,然后狠狠碾在他的頭顱上。銀白的轉(zhuǎn)輪手槍暴扣在下顎,偵探冷漠地盯著這位幕后的操縱者,任憑他的內(nèi)臟從那巨大的傷口里裸露在外,扳機隨時都會扣下。
“教會的老獵人,一個偽裝成紳士的老東西,一個卑鄙的篡權(quán)者,這就是你,對么?”亞倫重復著說。
“先生,為何不試著留給我一個完好的身體呢?這是紳士間的尊重啊……”洛伊斯在面具中咳血,模糊不清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收起那套白癡一樣的做派吧,教會的走狗。”亞倫低聲說。
“我很喜歡這個新的身份,喬·貝克,他的名字很不錯,我擅長成為別人,再學習他人的成功經(jīng)驗,接著貫徹我的思想。這很棒,不是么?”
“就像你一樣,身為叛徒,卻做著偵探的工作,平時居然還喜歡做各種兼職,太敬業(yè)了,偵探先生。我還記得要求你去找我那根本不存在的失蹤妻子,順便鏟除了另一個叛徒神父,我要好好感謝你,善良的獵人。噢……讓我猜猜,你在一個雇主手下工作,替他殺人。那么就是約德了?說起來我和他還有生意關(guān)系,如果我向他建議殺了你,你說他會同意么?”
“你活不過今晚!”
杖劍帶著超高溫送入了洛伊斯的大腿中,但出乎亞倫的意料,他沒有任何反應,鳥喙面具下的呼吸聲漸漸微弱。這個教會的強大獵人,死相尤其狼狽。
“格曼先生,那是你的導師。勞倫斯閣下,那是你的主教。迷茫的孩子,一定會選擇回家的。那么你呢?亞倫·蘇特爾。”面具下的那張臉在陰森的微笑,他狼狽不堪,肉體破碎且冰冷。
艾麗兒從側(cè)方來到高臺,手上提著那根滿是刀刃的伸縮手杖,沾滿了濃郁的黑血。她只用了區(qū)區(qū)幾分鐘,就幾乎消滅了那些瘋狂的野獸。野獸們在自我爭端中不斷減少數(shù)量,這無疑為她的獵殺減輕了很大負擔。
現(xiàn)在她高舉手杖,他們已經(jīng)贏了。
陰謀在亞倫的腦中反復浮現(xiàn),一股奇怪的氣味猛地竄進了他的鼻息中,幾乎令他窒息。而身邊的助手就要揮下手杖。
“等等助手!”他忽然制止住艾麗兒,冷漠的思維里出現(xiàn)了一點漏洞,令他頓生惡寒。他想起來什么,一腳踢開了那張鳥喙面具,而其下露出的真容幾乎令他的心臟慢了半拍。
“亨利!”
艾麗兒脫口而出,她不可置信的望著這個茍延殘喘的男人,而不久前是她親手處決了他。
那張臉在微笑,他離死不遠,但一直保持著清醒。
“敬畏舊神之血吧……”
洛伊斯的表情在一瞬間猙獰了起來,臉的四周不斷蔓延出污濁的黑血,雙眼變得猩紅。他們終于發(fā)現(xiàn),這同樣是一張面具!
亞倫忽然抱住了艾麗兒,朝著臺下翻滾了下去。身后爆炸一般的氣浪直接炸碎了一邊仍在廝殺的野獸。
巨大的轟鳴聲在頂層再度響起,洛伊斯破碎的身體以那僵硬的姿勢站了起來,他再度張開僅剩的左臂,目光朝城堡的頂層望過去。
一具蜷縮的尸體從頂層摔了下來,仰面落下高臺。沖擊力令她的腦袋迸裂,卻詭異的沒有流血。洛伊斯上前用左手將她僵硬的身體掰直,使她平整的躺在面前。
“那……個女孩?”
亞倫呆呆地看著那具尸體。他分明認得她,那是前幾天還被他抱在懷里送入馬車的貝拉!法爾西家族的二小姐!
彈巢的6顆子彈在暴怒中全部被他扣下,旋轉(zhuǎn)的彈頭在洛伊斯的身體上開了好幾個血洞,可他依舊站立。
“畏懼舊神之血吧!”
他再次咆哮出聲,貝拉的尸體朝著宴會的中央飄蕩過去。全視之眼徽章被他猛地擲出,附帶著秘銀加護的力量,徽章的神圣威嚴令所有妖魔潰退。
女孩的尸體在這時才真正成為了一個容器,它源源不斷的吸收著來自野獸以及尸體中殘留的污穢之血。
這,就是洛伊斯的圣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