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師與學(xué)生
晚上，微風(fēng)。
沿江的露天高檔餐廳內(nèi)，楚思源和孟佑對面而坐。
這個位置很好，可以看著江對岸的夜景。一棟棟高樓大廈亮化，仿佛照亮了整個夜空。
周圍穿著時尚的紅男綠女，微笑的臉龐、酒杯的碰撞，揮灑著交情與熱情。他們談?wù)撝鱾€圈子內(nèi)的小秘密，訴說著一些對普通人來說，仿佛是另一個世界的傳說。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
對于孟佑這種涉世不深的人來說，最有影響力的就是“奢華”二字。
楚思源非常了解。
人性如此。
孟佑顯得有些拘謹。特別是對面就是自己上司的上司。
“超市那件事，了結(jié)了?！背荚春戎f元的酒，說的輕描淡寫。
“您起這個開頭，應(yīng)該是想告訴我為什么?！?p> “并沒有什么不能說的?！背荚凑f：“超市有別人在局里，方向相反。他要全身而退。所以，他愿意給我們另一個好處。不錯的交易?！?p> “什么好處呢？”
“真是執(zhí)著啊?！背荚葱χf：“五千萬的資金額度。會有一筆資金進入飛鳥。”
楚思源碰了孟佑的酒杯，孟佑只得喝了一口酒。
“您當然不會為了這一百多萬的管理費吧？”
“不?！背荚磽u搖頭然后說：“你還是新人。有沖勁，有拼勁。我欣賞這一點。”
“是您說的，吃魚就要吃干抹凈?！?p> “呵呵。學(xué)的很快。”楚思源說：“有一句話說的好，‘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鹑诮惨粯?。尤其是我們這個行業(yè)，要衡量很多利弊，場內(nèi)的，場外的。即使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如果選擇進入的時機不對也會變得非常糟糕。對于任何一個交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涼豆腐吃了肚子疼。我說那句話的時候，有個前提條件你可能沒注意，那就是你‘抓到那條魚’。”
“也就是我正在抓魚的時候，碰到對手就看誰的拳頭硬了?！?p> “如果有人愿意用一塊肉換你抓魚的機會，而且價錢合理，那你應(yīng)該和他換。要毫不猶豫的換?！?p> 孟佑心里清楚，看來楚思源得到的并不僅僅是資金，也許是某個人的面子。
孟佑急忙說：“今天我又上了一課?！?p> “人生處處皆學(xué)問。”楚思源說：“你能在生活中找到機會，這個敏銳度很不錯。但是……”
楚思源放下叉子，擦擦嘴說：“小孟。今天，我要再教你一課。這堂課，是價值課?！?p> 孟佑虛心的聽著，他注視著楚思源的所有，包括肢體語言。大多數(shù)時候，人的肢體告訴你的，比他說的話還要多。
“這個地方，百年來一直是英雄地。有人從這里闖出名堂，也有人從這里跌落神壇?！?p> 楚思源指著身后對岸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頗為豪氣。
“這里，就像是豐碑。每棟樓里的每個人都希望成為一個標桿，一個讓人們仰望的人。”
孟佑笑著說：“我以為大家都是悶聲發(fā)大財呢。”
“當然是。過去是。大家希望的，只是成為行業(yè)標桿?！背荚锤锌恼f：“現(xiàn)在不同了，我們也立人設(shè)?！賹④姟ⅰ侥紟赘纭?。最終的目的是，‘帶貨’?！?p> “說得對?！泵嫌诱f：“成為明星才會得到更多的‘流量’。而我們的流量，才是真金白銀。”
“你是個聰明人。”楚思源說：“你在這個行當里，會很有前途?！?p> “啊?！泵嫌用靼琢顺荚吹囊馑?，他喝了一口酒笑道：“您是想要留下我？難怪下午于哥一直在畫大餅?！?p> “是?！背荚春芴拐\的說：“我們很少招本科的實習(xí)生。你能進來，除了你老師和人事之間的面子，也說明你還有點本事。這次超市的機會把握的不錯。這五千萬的投資額，與你有很大關(guān)系?！?p> “我留在這里，能有什么好處呢？”
楚思源笑了一下。
孟佑貪心，也不貪心。
“留下來，當然有好處。但是，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得出來，你真正需要的不是錢。你也從來沒問過有關(guān)錢的事?！?p> “那我要什么？”
“一個滿足你能力和欲望的舞臺。能夠達到你心中所想的通道?！?p> 楚思源的話，深深的觸動了孟佑的內(nèi)心深處。
這個實現(xiàn)自己能力的舞臺，正是孟佑不斷尋找的地方。
因為，他需要做一件事。
一件從十八歲開始就縈繞在心頭的事。
“在我這里，才是實戰(zhàn)?！背荚凑f：“你報考的老師，他可能從來沒有在金融市場上賺過錢。只會拿著模型不斷的研究。”
孟佑無奈的苦笑?！斑@話說的，讓人扎心了?！?p> 楚思源說：“事實如此。因為市場上的價格，我認為并不反映證券真實的價值。有些好股票，龜速爬行。有些垃圾股，一飛沖天。你套用任何一個模型，都算不準一些妖股。并不是人人都是巴菲特，在價值投資上一條路走到底。也許，你也沒有那個時間和耐心?！?p> 孟佑點頭。“這點我完全同意?！?p> “但是事件驅(qū)動，邏輯分析這些是在實踐中得到的?！背荚凑f：“南美遭災(zāi)，白糖和可可會漲得瞠目結(jié)舌。一個石油泄漏，有些股票墜入地獄，而有些涉及安全和環(huán)境的股票則飛上天?！?p> 孟佑說：“像您說的，人們對事件的解讀并不理性。或者特別好，或者特別壞?！?p> “是的?！背荚磳γ嫌拥恼f法很滿意。他真誠的說：“修正，是時間的事。我們要做的，就是要抓住短暫的波動，準確判斷趨勢，拿到因為自己這副好眼光而該得的那份?！?p> “你這么說，確實讓我很動心?！泵嫌诱f：“這是一個有趣的工作?！?p> “一個每天都很刺激的工作。”楚思源說：“我的老師，他常吃速效救心丸。退休后，他才慢慢好點。不過，我希望你永遠也用不到它?！?p> “那么……”孟佑笑著問：“你會是個無私的老師嗎？”
“那要看你是不是一個好學(xué)生！”楚思源說。
“老師好?！泵嫌佣似鸨?，恭敬的說。
“有意思?！背荚匆草p輕的碰了一下孟佑的杯子。
楚思源小小的喝了一口，然后說：“明天，你和于墨做一家名叫盛云機械的公司研究報告。”
“投研報告？”孟佑問。他不相信楚思源會讓自己和于墨一起做。
“是?！?p> 孟佑明白，這是相當于楚思源給自己升職了。自己不再是那個假期打雜的實習(xí)生，而是有了專崗的實習(xí)生。
孟佑問：“我需要做什么？”
“聰明。我喜歡一點就透的人?！背荚凑f：“你們出一份詳細的報告。證明這家公司，不能投資。”
“證明？不能投資？”
孟佑想了想，心道：這里面有問題吧？怎么還沒看，就直接定了基調(diào)？
“怎么？有疑惑？”
“有。”孟佑很坦誠，“不過不重要?！?p> “我喜歡你的坦白。”楚思源舉杯碰了一下孟佑的杯子說：“做好了，我們上第四課?！?p> 楚思源和孟佑，舉杯一飲而盡。
孟佑租住的房子樓下，有一個經(jīng)營多年的小書攤。他回家經(jīng)過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掛在那里的海市財經(jīng)日報。
孟佑走過來專注的看著封面，眉頭緊皺。
財經(jīng)版上大篇幅報道了一篇文章。云景公司總經(jīng)理李云海代表公司參加活動，宣告云景公司將出資五千萬，用于建設(shè)新型社區(qū)養(yǎng)老服務(wù)機構(gòu)。
回到房間，孟佑洗漱之后，就默默坐在了床邊。
他覺得楚思源說的對。飛鳥才是他的舞臺，他可以縱橫的戰(zhàn)場。
他當初選擇學(xué)習(xí)金融，也是因為這行賺錢快。
孟佑的手，輕輕的拍在了海市日報的財經(jīng)版上。
“好久不見，李先生。有些債，你是要還了?！?p> 對著報紙上李云海的照片，孟佑的眼神充滿怨恨。
十八歲那年，孟佑正在家里學(xué)習(xí)。警察進來，將父親孟景山帶走。
孟景山只能無助的看了一眼兒子……
從名字就可以看出，“云景”，取自李云海和孟景山兩個人的一個字。
就是報紙上這個云景集團董事長李云海，孟佑曾親切的稱呼為李伯伯的人，將原財務(wù)總監(jiān)也是重要創(chuàng)業(yè)伙伴的孟景山親手送進了監(jiān)獄。
孟佑閉著眼，眼前的一幕異常清晰。家里的財產(chǎn)被罰沒，房子也不得不賣掉。
父親在法庭上大聲的喊著：“誣陷。誣陷……”
媽媽思慮過度，大四時候，永遠離開了孟佑。
財經(jīng)日報的版面上，留下了孟佑的三道抓痕，落在笑著的李云海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