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鹽堿土地
小滿說的熱鬧。
阿娘也只是聽著，拉聳著臉卻笑不出來。
她知道驚蟄為了修煙囪的事，糊弄了阿奶。
阿奶只是愛貪便宜，又不是傻。
這會兒，肯定知道是驚蟄故意整她。
現(xiàn)在，在想阿奶總罵驚蟄的那些話。
可能自家這個姑娘，跟她阿爹一樣，是有些蔫壞的。
嘴上埋怨，心里又有那么一絲安慰。
至少自家姑娘，不是表面看上去那么軟弱可欺。
她也會想法子反抗，找時機報仇，讓欺負自己的人不那么好過。
可今天這事，把阿奶氣個半死，怕是不好躲過去了。
回家耳根又要遭罪了。
瞪著小滿道
“看給你能的，整日里說不完的話，全家的話都叫你一個人說完了?！?p> 又扭身扶好靠在身上的驚蟄
“還有你，就會給我找事，半點不叫人省心，看你晚上回去怎么辦?！?p> 說完給驚蟄緊了緊頭上的斗笠，起身拍了拍土，下地干活去了。
小姑也站了起來，從腰帶里摸出一小把干沙棗遞給驚蟄。
“你兩在這玩會，晚間咱們一起回去，有我跟你娘護著，她不敢把你怎么樣。”
驚蟄接過沙棗，仰頭看著小姑道
“等阿公回去了，我們在回?！?p> 小姑樂了，“就你精?！?p> 小滿陪著驚蟄坐了一會，就坐不住了。
溜溜達達的又上別的地頭，逗姑娘婆婆們開心去了。
驚蟄吃完沙棗，抓了一把土，捧在手里細細的看，又伸舌嘗了下味道。
是鹽堿地沒錯了，雖然沒有儀器分析化驗，但這么突出的特征也八九不離十了。
唉，怪不得全村的大人孩子都在饑餓線上掙扎。
這樣的土質(zhì)若是不經(jīng)過幾年的治理，是根本不適合種植農(nóng)作物的。
保不住水，也保不住肥，連雜草都難長，更別說莊稼了。
這些已經(jīng)開墾出來的荒地，應(yīng)該是種了些年頭的。
可還是肉眼能見的貧瘠。
就算像阿娘她們這樣，拼了命的在田間勞作，也打不出幾粒糧食來。
如今正是翻土保水的時候，一般來說，這個時節(jié)都會下幾場雨。
等淋透了地，就可以播種了。
可驚蟄看著這里的氣候，干燥的厲害，風沙還大。
想讓老天爺給水，還是別指望了。
從這兩天的飯食來看，地里應(yīng)該種的是小米，青稞，高粱，麥豆這類的耐旱抗凍的作物。
驚蟄是有辦法能改善這里的土質(zhì)的。
等養(yǎng)肥了地，還有很多作物是可以種的。
哪怕是現(xiàn)在，這些已經(jīng)開墾過的地，也能種土豆，花生，油菜這類高產(chǎn)又耐旱的作物。
還是要先搞清楚，這個世界，現(xiàn)在有沒有這些東西，才能下結(jié)論。
自己來這里的時間太短，年紀又小，沒有一絲話語權(quán)。
這個國度，這個村子，乃至這個家，都有太多的秘密需要自己去挖掘和了解。
還是在等等，等自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一定可以，讓這片荒漠里的綠洲變成世外桃源。
小滿轉(zhuǎn)了一圈回來。
“阿姊，我?guī)闳?shù)鴨蛋吧，在蘆葦蕩那邊，我做了記號的，誰也不知道?！?p> 驚蟄有些猶豫，西邊的太陽已經(jīng)掛在半山腰上了。
散發(fā)出的光芒都變成了橘紅色，拉長了田里農(nóng)人的身影。
已經(jīng)有人收拾了農(nóng)具，陸陸續(xù)續(xù)的回家了。
“還是等等阿娘和小姑把，等下一起去，燒著吃了再回家?！?p> 小滿點了頭，抱起瓦罐，喝光了剩下的幾口水。
“阿娘，小姑，回吧，還有事呢?！?p> 阿娘直了腰，看了看日頭，招呼小姑準備收工。
到了地頭，收拾著農(nóng)具說
“就你事多，小嘴叭叭的，一天到晚都停不下來，你能有啥事?！?p> 小滿壓低了聲音，
“我發(fā)現(xiàn)了一窩鴨蛋，阿姊說咱們?nèi)粤嗽倩丶??！?p> “真的！”小姑興奮的道，“那快走把，好久沒見葷腥了?！?p> 拉著小滿就先走了。
阿娘見驚蟄手里還提著瓦罐，接過掛在農(nóng)具上，也快步跟了上去。
驚蟄人小體弱，緊趕慢趕追著她們，還未走出田埂，就呼哧呼哧的喘粗氣。
阿娘停了下來，等驚蟄走近了，才抬腳陪她慢慢的往前走。
驚蟄看著地上被余暉染成橘色的兩個瘦長人影。
雖然誰也沒開口說話，但驚蟄還是被這一刻的溫馨氣氛裹住了。
身上暖暖的，無比快樂。
正走著，遇上收工回家的村鄰。
“小滿娘，今日閨女來接，收的早啊。”
阿娘笑著點頭應(yīng)“是”
那婦人，黒黒瘦瘦，個子不高。
但她的語氣動作就是給人一種，渾身是勁，怎么也使不完的感覺。
和阿娘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小滿該進族學了吧?！?p> “對呀，過完生日就去，也沒幾天了，你家小虎也差不多了吧，到時候你可舍得?”
“你就小滿這么一個兒子，你都舍得，我家里三個小子，巴不得他早些去，
整日追雞攆狗，沒個正行?！?p> “你家老大出去快有三年了吧，你就不想他?！?p> 那婦人嘿嘿一笑，湊近阿娘小聲說，
“要想也是想他阿爹，想他有什么用。”
阿娘聽了這話，也笑了起來。
婦人隨即又嘆了口氣。
“出去就是九死一生，我有時還怕他們爺兒兩個回來，
你也不是沒瞧見，回來的都是什么光景。”
阿娘拍了拍婦人的肩，
“他們在前頭拼命，我們更要好好守著這里，好好顧著家，等著他們回來才是?！?p> 驚蟄仰頭看見阿娘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渾身散發(fā)著母性的光輝，瞬間就能驅(qū)趕世間所有的悲傷和恐懼。
橋頭上，小滿和小姑一人拿了一把菖蒲，邊吃邊等著驚蟄她們。
等走近了，小滿把手里的菖蒲遞給同路的婦人。
“嬸子，你帶回去給小虎吃吧，跟他說，明天老地方見。”
婦人接過，夸了兩句，又從隨身的布袋里抓出一把零食。
給驚蟄和小滿一人分了點。
驚蟄攤開手掌，里面就是枸杞沙棗之類的，還多了幾粒瓜子。
瓜子可是好東西，維生素豐富，還有少量的油脂。
不知種子是哪里來的，能不能種，回去得問問阿娘。
因為有人同路，也不好再繞道去燒鴨蛋了。
幾人一起進了村子，道別，各自回家。
快到家時驚蟄停住了腳步，有些不想回去。
到不是怕阿奶發(fā)作。
就是煩她機關(guān)槍一樣，又尖又細的嗓音，一直往人腦仁里鉆。
這都不是聲化攻擊，這都已經(jīng)上升到魔法攻擊的程度了。
也不知阿公回家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