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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結(jié)婚了,點解?

第八章 夜宵

  便捷酒店的二樓會場一角,楊排站在中間,張南在對面的凳子上坐著,四周站著幾個大漢。

  胡子拉碴的大表哥走上前來,壓低身子對張南說:“搜過身了,身上什么也沒有?!?p>  張南擺了擺手,然后對楊排說:“你還敢回來?”

  楊排:“李琳怎么樣了?我要帶她走”

  張南不屑的說:“沒大事,宮外孕,小手術(shù),現(xiàn)在在房間休息呢?!?p>  楊排鎮(zhèn)定的說:“你帶我去見她,我?guī)??!?p>  張南眉頭一抬,仿佛聽到了好笑的笑話,斜眼對楊排說:“走是走不了,你出去那么久,還換了衣服,是不是見過什么人,有沒有報警?”

  楊排想都沒想說:“地鐵站的乘警,算嗎?”

  張南本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聽到楊排的話,把翹著的腿咣當(dāng)一聲甩在地上,大聲說:“還敢胡說八道?我好心要帶你發(fā)財,你居然跑了,還把我的人打傷了?這筆賬怎么算?”

  楊排抖了抖了手:“我沒有錢啊?我問地鐵站的乘警打聽過了,你那個許可證還是營業(yè)執(zhí)照什么的,不能代表你經(jīng)營模式是合法的。你這個區(qū)塊鏈虛擬幣什么的,就是拉人頭的傳銷,是犯法的!”

  張南一下跳起來:“就你這樣的我見的多了,我告訴你,我們一會就換陣地,幾分鐘的事情,你一走我們就開始收拾東西了,已經(jīng)都收拾好了!說走就能走!給我打!打到他說見過什么人為止,打到他拿出錢為止!”

  楊排還沒開口,大表哥撓了撓自己滿是胡茬的腮幫子,帶著幾個壯漢就把楊排按在地上一陣踹打。大表哥拿出一個榔頭,一榔頭敲在楊排太陽穴上,楊排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

  恍惚中,楊排想起了在杭州出發(fā)前,那對在街邊被欺負(fù)的乞丐母子。乞母抱著自己的孩子,一邊摸著小乞丐的臉安慰小乞丐,一邊向四處詢問:“誰打了我的孩子?”那個詢問聲,不是責(zé)難,不是質(zhì)問,而是無奈無力的詢問?;秀敝?,楊排看到自己變成了那個被母親摟在懷里的小乞丐,那個乞母變成了自己的媽媽,她看起來還是年輕時的樣子。

  媽媽抱著自己,安慰道:“哦哦哦~乖乖~不哭,不哭,有媽媽在。什么時候都有媽媽在,媽媽抱著乖乖,乖乖不哭……”

  大家看楊排不動了,就停下不再打,大表哥試探性的拿腳踢了踢地上的楊排。楊排“嗯”了一聲,慢慢伸出手討?zhàn)垼骸皠e打了,受不了了?!?p>  張南示意停手,幾個壯漢放開了楊排。

  張南問:“想好了?說!”

  楊排趴在地上,一只眼睛腫的睜不開:“我真的沒錢,我也沒見過什么人。我就是放心不下李琳過來看看?!?p>  張南吐了楊排一口口水,大罵:“你當(dāng)我是小孩子嗎?”

  楊排帶著哭腔說:“不信你可以問琳琳,我從杭州出來的時候,就是不小心弄傷了他爸爸,他們要報警抓我呢,我哪里敢自己主動去見警察?”

  張南走回之前的椅子,從椅子邊上的桌子里拿出一疊紙:“這個她倒是說過。但是,管你有錢沒錢,這是個欠條,你過來簽字,有了這個我隨時可以告你。我告訴你,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你,中國是法治社會!”

  楊排顫顫悠悠的接過紙筆,看了一眼文件說:“等一下,怎么寫的是‘腎臟移植手術(shù)同意書’?”

  張南拿出梳子梳了梳自己溜光水滑的頭發(fā),說:“對。上面是‘腎臟移植手術(shù)同意書’,下面是欠條,你兩個都簽了。大表哥你看著他簽!”

  張南把梳子放回自己西裝上衣內(nèi)側(cè)口袋,語重心長的說:“小楊,我們在做慈善,想想那些需要腎臟的孩子,人有兩個腎,你失去一個,還能活著,沒有什么影響,但是卻可以拯救一個家庭!功德無量。陳先生,您老受累看看,打壞沒有?”

  一個穿著道袍長衫,戴著眼鏡口罩,還束著發(fā)髻的小個子老男人,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從背光的陰影中走出來,眉毛和頭發(fā)很長,雜著白毛,一旁還跟著兩個也穿著長衫束著發(fā)髻,道姑打扮的年輕女孩。陳先生背著雙手,慢悠悠走到楊排身邊,伸出粗短的手指一下子戳到楊排肚子最柔軟處。

  陳老道咳嗽了兩聲,沙啞地問道:“咳咳,疼嗎?什么感覺?”

  楊排:“里面不疼?!?p>  陳老道又從其中一個道姑手上接過聽診器,在楊浦身上這里聽聽,那里按按。

  陳老道:“咳咳,沒傷到內(nèi)臟,你們打人朝有骨頭的地方打,別太狠了,別傷到內(nèi)臟?!甭曇艟拖駨谋亲永飻D出來一樣,又沙又輕,但音很重,說完就領(lǐng)著兩個女孩往前走,自然有人提前跑到前面開門,張南和大表哥紛紛諂笑低頭致敬。

  張南:“恭送陳先生,先生慢走?!保ū娙耍骸瓣愊壬?!”)

  “無量天尊!咳咳!”門外傳來上樓的腳步聲。

  楊排突然想起之前在高鐵站李琳給自己看的微信朋友圈,著急的問:“李琳呢?你們把她怎么了?”

  張南一臉不屑:“你當(dāng)我是什么人,我會把她怎么樣?再說她剛做完宮外孕手術(shù),身體需要調(diào)養(yǎng),就算想做移植手術(shù)也做不了,你想什么呢?你快簽字,你簽了字,我就能信你了,畢竟我們是一家人?!?p>  楊排楞了一會兒,顫顫悠悠簽下字。大表哥摳著自己臉上的胡茬,拿過文件,遞給張南。

  張南接過看了一眼,把文件收了起來:“小楊,既然你簽了字,我也就信你了。你就安心留下做業(yè)務(wù),每天打打電話就能賺錢,多好?我們還是一家人。如果你背叛我,我就去法院告你,讓你背一身債,還要割了你的腎!我這兒樓頂就是手術(shù)室,剛才那個陳先生就是主刀,他的手藝是最好的,不要太方便哦!”

  楊排已經(jīng)滿臉血污,還是顫悠悠的舉手:“帶我去見李琳好不好?我會煮菜,我可以留下給你們做飯。”

  張南大笑:“差點忘了,你還是個廚子。那以后我們的夜宵就拜托你了。李琳在左手第三個房間休息,你去看看她吧?!?p>  楊排又舉手:“報告,我看過李琳后就去做夜宵,就從今晚開始吧。”

  張南贊許的拿手指了指在地上的楊排,說了聲:“上道。”

  楊排走到房間門口,敲了敲門。門內(nèi)傳來李琳氣若游絲:“哪個?。俊?p>  楊排開心的說:“大小姐,是我啦?!?p>  門開了一條縫,露出李琳半張沒有血色的臉:“瓜皮,你是真的憨的嗎?你回來做什么?”

  楊排訕笑:“我回來找你,我這次不想賴掉了,這次干我事,我想辦法帶你走?!?p>  門“咣”的一聲朝外沖開,楊排一下子撞在門上,鼻血直流,忍不住蹲下身捂住鼻子。從門里走出張南那個穿著睡衣的胖老婆。

  李琳上來扶起楊排:“剛想和你說,蟑螂怕我跑,喊他婆娘跟我一起住。”

  張妻對楊排怒目而視,氣鼓鼓的臉漲的通紅,臉上的痘痘仿佛隨時都要漲爆。

  張妻大喊:“你是不是要帶她跑?你往哪里跑?”

  楊排連忙擺手:“不跑了,不跑了,大嫂子,你可以問張南,我已經(jīng)和他說好了,以后給你們做夜宵,我留下來了?!?p>  張妻并不理睬,掏出手機(jī)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張南帶著幾個“表哥”回來,對著楊排又是一通打。李琳想幫忙,但是面無血色,沒有力氣,只能有氣無力的哭。

  張南打累了,對楊排說:“老老實實去做夜宵,以后不要動別的心思。做一百人份的夜宵,我們?nèi)硕??!鞭D(zhuǎn)頭對張妻說:“老婆你看,他不敢跑的?!庇洲D(zhuǎn)頭對大表哥說:“大表哥,你帶他去廚房,看著他點?!睏钆胖荒芎吆?,表示答應(yīng),然后被五大三粗的大表哥架著下樓往廚房去。

  過了個把鐘頭,楊排和大表哥推著餐車上來。小會場里,每個人面前好幾個手機(jī)和一疊A4紙打印的材料。

  楊排看著大家埋頭擺弄手機(jī),不解的問:“大哥他們在干嘛呢?”

  大表哥摸了摸胡茬:“晚上加班整副業(yè)呢,一會你也做,很簡單的,就是裝女人在聊天軟件上跟別人談戀愛,有教材的,你跟著教材上寫的發(fā)私信就行,你要是愿意說話聊天還能開視頻?!?p>  楊排瞪大了眼睛:“這個我可不會?!?p>  大表哥拍了一下楊排的肩膀:“放心,我們有統(tǒng)一配備的假發(fā)和乳膠假胸。你把假發(fā)往頭上一戴,假胸往身上一穿,然后美顏一開,變聲器一開,誰也看不出來你不是女人,對方聽你說話聲音都是女的?!?p>  楊排想想就覺得滑稽,苦笑道:“我平時就不會說話,這個我真不行?”

  大表哥說:“放心,今天我?guī)恪N覀冇薪y(tǒng)一的內(nèi)部話術(shù)資料,你照著紙上的話跟人聊天就行,很簡單的。一會我也要上線跟粉絲聊天,你看我怎么聊,你學(xué)著就行。”

  楊排大驚:“不是吧你?大表哥你也戴假發(fā)假胸裝女人嗎?”

  大表哥很嚴(yán)肅認(rèn)真的說:“對啊,吃完夜宵我就得刮刮胡子去。作為項目經(jīng)理,我要給手下組員做表率作用,我要沖在最前線!奮斗在今天,成功在明天,努力要天天。今晚不要叫我大表哥,請叫我索菲亞小甜甜?!?p>  楊排小聲問:“我們這也是騙人吧?!?p>  大表哥拉了一個長音“誒——”,繼續(xù)開導(dǎo)楊排:“不要說的那么難聽。張南說了,我們是在做功德,那些在異鄉(xiāng)打拼的人多么辛苦,多么孤獨(dú),我們是在給他們希望和溫暖。然后我們這么努力地讓他們的心靈感受到溫暖了,他們自愿給我們點錢,怎么了?我們又沒偷沒搶,這叫勞動所得。跟和尚念經(jīng)化緣是一個道理,我們在救贖別人的靈魂?!?p>  張南見兩人推著餐車進(jìn)來,開心的說:“大家停一下停一下,夜宵來了。小楊,都做了什么啊?”

  楊排諾諾回答:“就隨便做了個橄欖菜炒四季豆,還有水煮肉片,還煮了你老家的蝦仁素面湯,你們要吃米飯也有?!?p>  張南很滿意:“可以可以,菜都很下飯,居然還有蝦仁素面湯?辛苦辛苦。你去叫李琳也過來吃吧?!?p>  楊排犯愁的說:“太油膩了,又辛辣,她現(xiàn)在吃不了,還是讓他多休息吧?!?p>  張南是真的餓了,也沒在意楊排的話,很紳士的一邊給大伙盛飯,一邊說:“行行行,都聽你的,那你去叫我老婆來吃飯吧,大表哥你去把其他人都喊了,吃了夜宵都不許睡,都來加班?!?p>  楊排敲了敲李琳的房門,張南的胖老婆開的門。

  楊排滿臉討好的說:“大嫂,張哥叫你去吃夜宵,我留下來陪李琳就行?!?p>  張妻擠著自己臉上的痘痘說:“不行,你們也過來,不能離開我的視線?!?p>  李琳在房間里有氣無力的對張妻罵道:“我日你媽個仙人鏟鏟喲,老子吃不下,老子要睡覺?!?p>  楊排也賠笑:“對呢,她剛做完手術(shù)不適合吃油膩,我做的菜重油重辣。”

  張妻擠爆一顆痘痘,拿紙巾擦擦手說:“那也不行,你們過來看著我吃。不能離開我的視線,不然仔細(xì)你的皮。”

  楊排只好進(jìn)去扶李琳:“走吧,大小姐?!?p>  李琳坐在床上,用高八度的嗓子怒罵:“憨皮,走個錘子,老子不走?!?p>  楊排哄著李琳說:“乖啦,等大嫂吃完就回來了,她跟你一起回來啦。你不去,我要挨打的啦?!?p>  李琳聽了還是罵罵咧咧,但是身子由著楊排架著往外走。張妻冷眼在前面走兩步,轉(zhuǎn)頭看楊排和李琳走兩步,原地等上一會,等楊排攙著李琳小心翼翼的又走兩步跟上來,自己一點要上來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楊排扶著李琳小聲說:“他們沒把你怎么樣吧?”

  李琳怒氣未消的說:“他們現(xiàn)在還不會把我怎么樣,他們還等著我爸爸給他們轉(zhuǎn)賬買那個‘發(fā)財幣’。你曉不曉得,他們樓頂還有個小房間,是做手術(shù)用的。里面住著一個牛鼻子老道,我的手術(shù)就是那里做的。送我上樓做手術(shù)的路上,我也弄清楚了,這個蟑螂就是個騙子!騙我來上海就是為了讓我家里人買那個‘發(fā)財幣’,老子瞎了眼了!什么都是假的!”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下來。

  楊排見狀,只能小聲安慰:“沒事沒事,都會過去的?!?p>  到了二樓的小廳,楊排和李琳坐在靠近門邊的角落。其他人各自端著一個碗,上面澆著菜,吃著聊著。不夠吃了的人,又回去兩大盆里盛菜。

  張南看見楊排,拿筷子遙指,笑著說:“還真是個好廚子,挺好吃的。小楊,你自己不吃點?”

  楊排訕笑:“油煙吸飽了,現(xiàn)在還不餓?!?p>  張南問:“你不吃,不會是給我們下毒了吧?”

  楊排苦笑:“怎么會?大表哥一直盯著呢?!?p>  大表哥正帶著兩個道姑從門外進(jìn)來,聽到楊排說話也搭茬:“他沒有亂來,我一直盯著呢,是在好好炒菜。材料也是從酒店冰箱里找的,不是外面的?!?p>  楊排抱拳:“謝謝大表哥”。那個大表哥揮了揮手,表示不要緊的,殷勤的去給兩個年輕小道姑打飯。

  大表哥:“陳先生說,不吃外面的東西,他在樓上自己做?!?p>  張南說了句“隨他去吧?!比缓筠D(zhuǎn)頭對楊排笑道:“我剛才開玩笑的,我再來他一勺四季豆,這個好吃哦!這個素面也好吃,離開家鄉(xiāng)很久沒吃過了,我要多吃一點,你以后多做這個素面湯給我吃?!?p>  楊排媚笑道:“張哥一句話的事情。”

  張南邊吃邊笑:“剛才沒打疼吧?!?p>  楊排正經(jīng)的說:“那是對我的鞭策,我滿懷感恩!”

  張南聽了,滿意的點點頭。

  李琳一臉鄙夷,小聲說:“憨皮,你真賤。”

  楊排輕聲在李琳耳邊說:“我下毒了,就是不知道多久發(fā)作?!?p>  李琳瞪大眼睛:“你個憨皮!真的假的!”

  楊排小聲說:“我來之前找了樓下酒店的廚師長,食材是托他幫我找的。四季豆是菜場賣不出去的老四季豆,我沒有飛水,沒有炒透,吃了要上吐下瀉,頭暈惡心的?!?p>  李琳興奮的說:“憨皮,你可以的!”

  楊排有點得意:“我第一次搞這個事情,我也沒把握。所以以防萬一,那個蝦仁素面,湯底是高度的紅高粱酒,我兌了蜂蜜水,所以吃起來香甜,但是后勁很足很大,那些素面泡在這樣的湯底里,吸足了湯汁,吃這個素面就等于喝大酒,希望他們酒量沒那么好吧。”

  李琳興奮的小聲說:“你個憨皮!”

  楊排:“那個水煮肉片里的紅油,不是辣椒油,是工業(yè)辣椒精,吃了要發(fā)腸胃炎的?!?p>  李琳興奮的小聲說:“你個憨皮!”

  楊排:“還有那個水煮肉片,那些肉是肉鋪里的壞肉、腐肉,本來肉鋪每天都是要清理出來丟掉的,我讓廚師長想辦法找過來,我在肉片表面掛了個漿,炸一炸,再加上麻辣調(diào)味料,就根本吃不出來東西壞了?!?p>  李琳越聽越興奮:“你個憨皮,等回去了,后廚可不敢讓你去了。”

  楊排:“再等等我們就能走了,援軍快到了?!?p>  李琳滿臉狐疑:“援軍?”

  楊排繼續(xù)說:“我怕這個蟑螂跑了,交代廚師長去找乘警。果然,我來的時候他們東西收拾好了,要準(zhǔn)備換地方。我就跟他說要留下來做夜宵,拖住他們。現(xiàn)在等乘警來?!?p>  李琳問:“程金是誰?”楊排剛想解釋。

  “你們倆說什么呢!”在會場另一端,坐在張南身邊的張妻突然問。

  楊排和李琳嚇的一機(jī)靈!

  楊排磕磕巴巴問:“我們說話,你都聽得到?”

  張妻一邊吃,一邊摸了摸臉上的痘痘:“你們說的很小聲,但是笑的很大聲,好不好!”

  張妻轉(zhuǎn)頭對張南:“老公你有沒有收他們手機(jī),去看看他們是不是在刷小視頻?”

  張南:“靠北啦!安心,都查過了,沒有啦!他們兩個說說悄悄話,你管那么多干什么?自己家人,不要說話做事那么讓人寒心?!?p>  張妻子:“哎喲喲!!”

  張妻原本坐著吃飯,突然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張南忙關(guān)心的上來詢問:“怎么了怎么了?”

  張妻揉了一會肚子,感覺好點了,說:“可能太久沒吃辣了,我想上廁所。”

  “哎喲!”“哎喲”“我也肚子痛”,一個兩個三個,不停有人揉著肚子,蹲下身子。大家都往廁所跑。叫的叫,敲廁所門的敲廁所門。廁所里傳來連綿的拉稀聲,廁所外一片哀嚎,有點力氣都留著捶廁所門了。那個大表哥面如平湖,還在吃,突然是“哇”的一聲,吐了一地!這一下仿佛感染了其他人,此起披伏,小廳各個角落都有人忍不住吐了起來。

  李琳不禁捏住了鼻子,對楊排說:“你料下的太足了,這房間里都是酸臭味,都迷眼睛了!”

  “一定是你干的好事”張南指著楊排說,自己也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大表哥,把他們兩個給我抓過來!”

  那個大表哥本來蹲在地上,聞言便一手撐地,慢慢站起來,伸手從之前張南唱歌演講的小臺子下面,拿出一把約有尺的鐵榔頭,惡狠狠的盯著楊排和李琳,哇呀呀的走過來。

  楊排和李琳被大表哥盯著,本來兩人還在憋著笑,慢慢臉上表情也沉了下去,也跟著大表哥的動作,慢慢站了起來,兩人不自覺地斜眼眼看看身后的門,隨時準(zhǔn)備跑。

  楊排看著大表哥扭曲的表情,很認(rèn)真地問:“大表哥,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濃濃的屁意,想放個屁?可一定憋住了,那個不是屁!”

  話剛說完,這個大表哥忍不住,眼睛瞪大,豆大的汗珠從額頭冒出,“噗”的一聲,如扯破布般放了個“大響屁”!哎喲一下又蹲了下去!

  李琳一下沒忍住,大笑:“你個哈麻皮!不行了,不行了,老子剛做完手術(shù),笑的老子傷口疼!”

  張南怒不可遏,哇哇大叫:“都給我起來!把他倆按下!”可這時,誰還聽他的?會場里,一個個上吐下瀉,嘴巴流涎,渾身乏力。

  張南定了定神,拿起大表哥的鐵榔頭,朝楊排、李琳沖來:“我弄死你們!”

  李琳一下子嚇傻了!楊排伸過胳膊護(hù)住李琳,背朝外,張南一榔頭就敲在楊排的肩軸上!楊排左手胳膊就松垮的垂了下來。

  張南又舉起榔頭:“我弄死你們!”楊排護(hù)著李琳,把眼睛閉上?!斑邸币宦?,又錘在楊排的肩上。

  “我日你媽!”李琳奮力起身朝張南推去,剛好推在張南的肚子上。張南表情痛苦,往后退去,一屁股坐地上,榔頭也掉了。

  李琳撿起鐵榔頭朝張南走去。

  張南坐在地上,一手捂著肚子,另一只手朝李琳伸直了胳膊,推出手掌,身子往后挪,想要努力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做出一個別過來的姿態(tài):“琳琳,琳琳,你聽我說,你沒必要非得怎么做的。想想我們的過去,你一個微信我就從上海跑去杭州見你了,對不對?我們是有感情的!”

  李琳面無血色,盯著張南,眼淚就下來了,喘著大氣一字一句的說:“龜兒子,仙人板板的!你樓上屋頭的老道士說,手術(shù)摘掉了我左側(cè)的輸卵管,懷孕的可能降低一半,我搞不好以后不能生孩子了,你曉得不曉得?”

  張南急的也是肚子疼的滿頭是漢,慌著說:“琳琳你先放下,我們有話好好說,我會補(bǔ)償你的,我?guī)阗嵈箦X。”

  楊排在后面捂著自己的肩頭喊:“大小姐,朝臉打!打人要打臉。”

  李琳笑了:“張老師,張先生,你看!我手上拿的是什么?”,鐵榔頭高高舉起。

  張南換了個口氣著急說:“琳琳,你先放下。你知道不知道你這樣是犯法!你不要一時沖動耽誤了自己的人生!還有啊,你那個小兄弟有欠條在我這里,那個欠條有法律效力的,他要吃官司的。你放下,你放下,我去拿欠條給你好不好?你不為自己考慮,也為你小兄弟考慮下啊?!?p>  楊排大喊:“大小姐,捶死這撲街!”

  李琳盯著張南說:“張老師,美國有個雷神之錘,你曉得不曉得?我手上的就是它的弟弟‘人渣捶’,專捶人渣!老子錘死你!”

  一聲悶響,張南摸了一下自己鼻子,打開手掌,都是血!張南大叫:“你把我鼻梁打斷了!”

  李琳大出一口氣,眼睛是睜著的,但身子是軟的,看著就要倒。楊排趕緊上去扶住。

  樓下腳步聲響!會場的門被一腳踹開!便捷酒店的廚師長第一個沖進(jìn)小廳!后面跟著乘警和其他警察。一位民警按了一下自己上肩的小盒子:“我是XXXXX民警,現(xiàn)在開啟執(zhí)法記錄儀。誰是這里負(fù)責(zé)人,都別動!”

  大表哥扶起自己的妹妹,本來還想動,胖廚師長拿了張椅子一屁股坐在他倆身邊,氣喘吁吁的大喊:“蹲回去!咋地?你是外國人?。坎粫装??”,然后掏出煙絲盒,開始卷煙,“早覺得你們邪門,包月租了我們酒店,成天開著豪車帶人進(jìn)來,不見有人走路出去,晚上不睡覺,白天還又叫又跳!太能整了!”

  大表哥打量了下胖廚師長的個頭,然后老老實實繼續(xù)蹲在地上。

  乘警晃著卡通鑰匙扣,叮叮咣咣的趕緊上前來查看蹲在門邊角落的楊排和李琳。

  楊排對廚師長說:“豬皮、雞骨架、豬扇骨、冰糖、白胡椒粒。老哥你試試這個方子,我欠你一鍋老湯頭。”

  廚師長扭動著肥臉,點起一根東北卷煙,咧著嘴笑:“好說,老弟!”

  乘警俯下身子說:“你倆沒事吧?”

  李琳睜著眼睛,有氣無力:“我沒事我沒事,警官,他挨了一錘子?!?p>  楊排忍著疼說:“我沒事,她剛做完宮外孕手術(shù),需要醫(yī)生再檢查檢查?!?p>  乘警看了一眼李琳蒼白的臉:“那需要靜養(yǎng),不可以亂動的。我們?nèi)メt(yī)院,楊排你還能動嗎?自己能走嗎?”

  楊排:“去樓頂!樓頂有個臨時的手術(shù)室,還有個奇怪的道人在,那邊蹲著的兩個道姑就是一起的!他們讓我簽了個腎臟移植的書’?!?p>  乘警和剛才進(jìn)門開執(zhí)法記錄儀的民警愣了下,不自覺的往上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蹲著的兩個穿著道袍長衫的年輕女孩,又相互看了一眼,民警點了點頭示意他去看看,就往樓上去了。

  乘警:“放心,你現(xiàn)在就休息好了,少說話,肩頭都腫了。”

  楊排忙問:“抓到蟑螂了嗎?”

  乘警回答道:“剛才上來就沒看到。”

  不遠(yuǎn)處,張南的胖老婆“哇”的哭了:“他跑了!張南跑了!他自己一個人跳二樓窗子跑了!他不管我了!”

  李琳拉住乘警,著急的說:“怎么辦?蟑螂逼我們小楊簽了個欠條,說是有法律效力的?!?p>  楊排也急了:“他還讓我簽了個‘腎臟移植的書’。不好,那個撲街一定是要去開車跑路。”

  說罷跑到窗戶口往外看,是個消防通道,楊排想也不想,耷拉著一只手也爬了出去!

  乘警大吃一驚:“你給我回來!”

  楊排站在車庫出口,剛想往里走,一輛加長林肯行出,在出口道閘杠處停下,走出張南,想去推道閘杠。楊排上去抓住張南。

  張南:“靠北啦!”一拳一拳打向楊排的頭,楊排只是抱著張南的腰,不讓他走。

  夜色的陰影里,突然躥出來一個小個子,一身長衫,依然帶著口罩,束著發(fā)髻,口罩上面掛著的兩片大眼鏡在路燈下,反光一閃而過,正是那個陳老道。陳老道伸出粗短的手,往楊排脖子上一抓,抓住了大動脈,不一會兒楊排就不動了。個子小小的陳老道,卻能一把抗起楊排,靈活的快走兩步,把楊排扔進(jìn)林肯車。

  陳老道咳了兩聲,沙啞地說:“咳咳,把這小子帶上,他身上帶的兩顆腎,就是我們東山再起的本錢!就是可惜了我那兩個陰陽雙修的女弟子。”

  張南:“快來幫我啦,將來我們網(wǎng)絡(luò)貸的業(yè)務(wù)還是要重新做起來的,到時候我從還不起錢的客戶里,幫你再物色合適的女弟子啦?!?p>  陳老道上前跟張南一起推開道閘杠,回到車?yán)铩_@時,其他民警也超車庫趕來,張南車子啟動,陳老道坐后面看著楊排,車子飛也是似的沖向民警們,幾個民警連忙躲閃,張南調(diào)轉(zhuǎn)方向盤一個大轉(zhuǎn)彎出去了。

  車子一陣晃蕩,坐在座位上的楊排醒了,站起身來,雙手向上撐住車頂,一腳踹向另一個座位的陳老道。陳老道沒準(zhǔn)備,實實在在吃了一腳,氣的黑白交雜的長眉毛倒立,哇哇怪叫沖上來,左手抓住楊排的脖子動脈,右手手抓住楊排左手虎口,大拇指深深嵌入,力氣大的出奇!楊排頓覺渾身無力,坐回位置,眼睛發(fā)黑,本來就挨了錘子受傷左胳膊更是酸麻異常,動彈不得。陳老道順勢雙腳撐地,雙手制住楊排的姿勢不變,全部重心都壓向楊排,確保楊排不能反抗。

  陳老道咳嗽了兩聲,陰森說到:“咳咳,無量天尊!這是合谷穴,只會讓你無力,還舍不得弄死你?!?p>  楊排眨著眼皮,泛起白眼,掙扎著,使出全身力氣,讓垂下來的右手摸索著座椅下面的推鈕。座椅一下子往后倒,本來斜靠在座椅上,全身重心壓在楊排身上的陳老道,一個踉蹌摔倒,但是兩只手還是牢牢抓著楊排的脖子和虎口,楊排整個人翻過來壓在了陳老道身上。陳老道支撐不住,抓住虎口的右手,大拇指扭了一下,扭傷了,松開。另一只手也收過來捂著自己的右手,只是大叫!而前面開車的張南,不知自己握著方向盤的雙手怎么的,開始不聽使喚,眼神也開始眩,車子左圖右拐,顛簸不已!

  還沒等陳老道推開楊排,楊排悠悠轉(zhuǎn)醒,趴在陳老道身上,伸出雙手掐向陳老道的脖子。陳老道張開粗短的手指,抓住楊排左手食指往外一掰就化解了,楊排還是沒能反制。陳老道卻翻過身來坐在楊排身上,黑白交雜的頭發(fā)一下子散落齊肩,原來那個束發(fā)的簪子是一把柳葉刀!一下刺入楊排的左肩,血流如注。

  陳老道用沙啞的聲音陰狠狠地說:“這位小友,請不要亂動,你肩頭這里腫了,貧道給你消消腫。別亂動!別亂動!咳咳!無量天尊!要是貧道的手抖了,可是會割到你的神經(jīng)和血管的?!?p>  楊排本來還沒來得及有什么感覺,聽陳老道說話,不自覺的去感受自己的左肩,頃刻間火辣辣的鉆心疼,不由的嚎了出來。陳老道一只手拿著柳葉刀,釘在楊排肩上,另一只手又抓住楊排的頭,一下、兩下、三下,不停的往后撞向座椅底座,往前又把臉撞向另一張座椅的底座,楊排沒一會就頭上臉上都是血。陳老道一邊撞,一邊陰森的笑著,嘴里還念念有詞,兩片眼鏡后面,瞪大了充滿血絲的眼睛。

  陳老道:“咳咳,睡~(撞一下)睡~(撞一下)無量天尊~(撞一下)睡~(撞一下)睡~(撞一下)……”

  楊排一點點挪動自己的身子靠向后,慢慢伸出手,憑記憶伸向后方,摸索著找到冰箱把手,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玻璃瓶,使出全身力氣,咣一下砸到陳老道的太陽穴!陳老道歪歪扭扭倒在座椅上,不動了。楊排愣了一下,伸手試試陳老道鼻子,還有氣。

  駕駛室和后座車廂之間有個小門,突然小門開了,楊排伸出腦袋,滿臉血污,張南嚇了一跳!

  張南:“靠北啦!你個陰魂不散!”連忙去按前面的操作按鈕,小門開始關(guān)上。

  楊排努力伸出還能動的右手,抓住張南油膩的頭發(fā),死死抓?。埬项^皮被拉起,整個眼角和眉毛都跟著往上提,不由的吃疼,“啊”的叫了出來!一手方向盤,一手抓自己頭發(fā),拉扯中,張南漸漸覺得頭重,眼睛迷離。

  張南:“你前面給我吃的是什么!我開車開著開著,眼睛就開始睜不開,頭也這么重!”

  楊排扯著張南的頭發(fā),嘴巴腫了,含糊道:“司機(jī)一滴酒,親人兩行淚!你個死撲街!”

  車子開始在不減速的情況下,開入逆行道,忽左忽右往前開,前方車輛連忙各自閃躲,唯恐避之不及。

  張南:“快放手,快放手,要撞上了!”

  車子駛?cè)胪鉃?,前面出現(xiàn)路卡,查酒駕,張南一腳油門,闖過酒駕,交警攔之不及。然后一轉(zhuǎn)彎,撞上欄桿,翻上臺階,剛好撞在外灘那只銅牛的屁股上,翻倒冒煙。交警趕緊上前查看,車門拉開,爬出一個小個子,眼鏡碎了,披頭散發(fā),還戴著口罩,口罩上都是血,穿著道袍長衫,慢慢站起身,頭轉(zhuǎn)向左邊看了看,又慢慢轉(zhuǎn)頭向右邊看了看,然后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咳!咳咳!無量天尊……”,然后兩腿一軟,身子向前摔倒,沒了知覺。

  再往車?yán)锟?,死死抓著張南頭發(fā)的楊排看著外面,笑了。張南在另一邊,翻著白眼,不省人事。

  穿著制服的人員,人頭攢動,乘警晃著卡通鑰匙扣,擠了進(jìn)來,后面不遠(yuǎn)處閃著救護(hù)車車頂?shù)乃{(lán)色警報燈。

  楊排看到乘警裂開嘴笑了:“你來的這么快啊?”

  乘警:“你著什么急,我們都布控了的,他們跑不了,你可以松手了。”

  楊排:“我手僵住了,松不開,他讓我簽了欠條,還有個挖我腎的書。還有個小個子糟老頭子,看著像個道人,就是他負(fù)責(zé)做手術(shù)的。小心點,兇的很?!?p>  乘警:“是‘腎臟移植手術(shù)同意書’!”,說著拿出叮當(dāng)作響的鑰匙扣,里面有個指甲剪。乘警扭開指甲剪,一點一點剪開楊排指間抓著的,張南的頭發(fā)。

  乘警邊剪邊說:“還有你那個欠條,兩個都是脅迫的,不作數(shù)的,便捷酒店里趴著、躺著、蹲著的,抓回去一審,都是人證!不會對你有什么影響!你說的那個老道,先你一步,已經(jīng)在救護(hù)車?yán)锾芍?,戴著手銬掛著鹽水,有我們的人看著,且醒不了?!?p>  楊排長長舒了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睏钆疟怀司霐v半摟著,抱出車廂,斜眼看到有其他交警去幫張南出車窗。楊排把眼睛閉上,已經(jīng)顧不上了。

  乘警配合其他人,把楊排橫著抬了出來送上擔(dān)架。然后陪著楊排,甩著叮叮咣咣的卡通鑰匙扣,跟著擔(dān)架往救護(hù)車方向去。

  乘警:“就為了那一紙欠條,和一份協(xié)議書,至于這么拼命嗎?你倒是問問我啊,問問我,你就能知道,這就是兩份廢紙!”

  楊排:“沒力氣說話,不全是因為這個,就是不能讓蟑螂跑了。我都不知道車?yán)锬莻€老道也會出現(xiàn)?!?p>  乘警:“知道又怎么樣?”

  楊排:“知道的話,我就把你推下樓,看你去追,我給你鼓掌加油!“

  乘警拿手摸著自己的額頭,也舒出一口氣說:“能開玩笑就說明沒事了,腦子沒撞壞。楊排,你怎么知道他酒駕?”

  楊排笑了:“司機(jī)一滴酒,親人兩行淚。他喝的酒,是我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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