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跟在紫女的身后來到了紫蘭軒三樓的一間客房,紫羅飄楊,色彩明艷,這樣的包廂最適合玩弄情趣。
不過現(xiàn)在卻成為了兩個大男人煲狗肉的場所,暴殄天物。
紫女一進門便捂住口鼻,身后二人俱是如此,妙目閃過無奈,搖拽著身姿,走到窗臺,推開木窗。
屋內(nèi)生火,不通門窗,兩個不修武的找死。
張謙搖搖頭,幾步來到案桌,上面放著一個土煲,跪坐的兩人一個神態(tài)輕松,一個臉色陰郁,似有愧疚。
不用想便能知道朝堂之上的結(jié)局,不外乎卸磨殺驢,張大人安全了,那還管韓非之志。
衛(wèi)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默然的坐下,神色淡淡,冷漠遮蔽一切情緒,看不出對方似否滿意這個結(jié)局。
這時韓非才發(fā)現(xiàn)眾人到來,連忙放下大勺子,韓非俊朗的笑道,一邊招呼,一邊拍著郁郁寡歡的同伴,說道:
“來來,大家嘗嘗我的手藝怎么樣,還有子房,不必擺著這副模樣,你韓兄沒有放在心上,只需要你以后替我賣命即可。”
張良愧疚的神色立刻被打破,哭笑不得的說了聲“韓兄?!?p> 幾人紛紛落座,紫女分門別類的遞上好酒,之后便跪坐于張謙一側(cè),看著幾個男子喝酒吃肉。
張謙倒想看看這個公子哥玩的什么把戲,拿過有些粗糙的酒壺倒了昏黃透徹的酒液,先抿一口只覺強烈的酒液悶住喉管,沖擊著肺腔。
好酒,張謙微微驚訝,連忙夾了塊狗肉吃著,壓一下酒氣。
韓非鼻子一抽,頭顱伸長的湊了過來,一看就知道被勾了酒癮。
啟料一塊肥七,瘦三的肉塊懟到了鼻子,聞了兩聞,全是土味,讓人難以下咽。
“你的廚藝并不怎么好,希望下次不要叫我了,”張謙吐出嘴中肉,深感無奈,原來烈酒是壓膻味的,怪不得紫女姑娘完全沒有想吃的欲望呢。
“而且這塊狗肉太肥了,并不適合用來燜,只適合用來炒?!?p> “某些人割了最好的東西出去,那么自然只剩下難以下咽的東西了。”衛(wèi)莊這時插了一句,品著酒,不吃肉。
子房輕輕掩鼻,他自然是不信韓兄的廚藝,都說君子遠庖廚,師從儒家的韓兄,恐怕從來碰沒過廚具,這樣的肉,也只能韓兄自己來吃。
不過兩位身居紫蘭軒的客人,出言具另有所指,似乎是指韓非兩位王叔的權(quán)力,與土地被剛回韓國的韓兄,拱手送給了其他吃利的大族頗為不滿。
韓兄,應該怎么應付?張良思慮之色躍與言表,撐著下巴,愧疚又生。
都怪祖父并不阻止那些人,軍餉未曾找到,想必韓兄也未曾指望過祖父能提前遵守承諾,但確不應該,放任那些人在王室血親面前,吃相如此難看。
張良抬起頭,剛想為韓兄解釋辯駁,卻突然發(fā)現(xiàn)在場的人全部看著他,注視他臉上的變化,像是在看一場大戲。
心一驚慌,莫名生出了一些羞愧,自己給韓兄丟臉了,書上曾聞,君子應有胸中不動如山的靜氣,臉上應有遇事不亂的平靜。
看著張良那望著韓非愧疚的眼神,張謙默默搖頭,張良在這個時期看起來還是太嫩了,這不是錯覺,也不是張良的偽裝。
此人面相清秀,又常年深處深宮大院,未曾接觸過世事挫折,自然染上了些許柔弱的本質(zhì),讓他第一眼看見張良,還以為遇到了一個女子那般。
他不像在場之人,年紀輕輕便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走過萬萬遍的路程,男子需得看盡天下,才能有所謂陽剛之氣。
就像韓非一般,那怕身子看起來羸弱瘦削,一看便是讀書人,卻看不出一點嬌弱之感。
聽到他們兩的話,笑容不變,舉起酒杯,底氣很足的說道:
“如果不肥,又怎么殺呢?!?p> “呵,目前看來你并沒有本事能讓他們吐出來,吃下去很快便抹干凈嘴?!?p> 衛(wèi)莊語氣很輕,這樣的解釋在他這里并不過關(guān)。
韓非目光稍微凝聚,審視這位兄臺,就像不知道對方姓名一般,說道:
“這位兄臺,看起來很急?”
“是某些人的時間不夠了?!毙l(wèi)莊聞了一下酒杯,淡漠與韓非對視。
張謙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稍微退后點距離,嘴角掛笑得看戲,目前看來是衛(wèi)莊站在上風。
腰肢突然一痛,紫女瞥著他,從那眼神里,看出了對于他退出戰(zhàn)場的不滿。
假裝沒看見,喝著空杯酒,張謙還沒下定決心加入他們,雖然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不過還有最后一絲力量在阻止他的手伸過去,搭上一把。
“看來那條潛龍已經(jīng)沒有了耐心?!?p> 韓非對著衛(wèi)莊挑眉,讓衛(wèi)莊眉頭緊皺,忍不住一劍砍了他。
感受這股鋒芒之意,韓非連忙咳嗽幾聲,也不知道為何,見了衛(wèi)莊兄,便忍不住心生調(diào)戲之意。
有些像欲休還俱的小姑娘啊,心中暗笑,韓非板著臉站起身,眼神深沉,幾步走到了窗臺,看著窗外的大樹,感慨般的說道:
“韓國潛龍在淵是盛事,不過現(xiàn)在這條潛龍想要升天,需要有人給他一個臺階,讓他跨出第一步?!?p> “哼?!毙l(wèi)莊用鼻音里的嘲諷當做回應。
“今夜風雨急迫,非曾經(jīng)聽說,潛龍想要升天,需得一遇風云,才能潛龍出淵。”
說完,韓非轉(zhuǎn)過身,一一掃視在場所有人,一聲輕笑仿佛盡在掌握,說道:
“非今日便搭了一個舞臺,兼具呼喚一場風雨,來進行一場賭博,贏了韓非便站穩(wěn)了腳根,潛龍也能撥弄風云?!?p> 在場之人介是沉默不言,韓非的視線只掃過兩人,一人便是握住酒杯的張謙,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還有一人便是背對他的黑色背影,白發(fā)散,背影不寬,還帶著少年特有的稚嫩,卻杵立不動,坐看風云。
眼睛不動,只盯著這個背影,接下來的回答便決定日后韓國的命運。
他有這個自信,能操縱一切,那怕鬼谷傳人并不答應,但他不想與此人對奕,只想成為朋友,志同道不合的朋友。
還一個朋友,志不同道不合,但是方向一致的道友,對于這人,韓非也沒有把握。
“你想他出來,那你能給他什么呢?”背影的聲音沒有一絲變化,還是那么淡漠。
韓非卻一笑,揉搓一下腦袋,頭疼的說道:
“韓非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不如…”
手指一指,指向張良,說道:
“把張良綁了吧?!?p> “韓兄…”張良頓時做出委屈的表情,他覺得今日所有人都在看他笑話,惡意遍地。
韓非不搭理他,搓搓手,看著那背影說道:
“非今日設(shè)宴,可否前來看戲?”
房間內(nèi)安靜了很久,直到狗肉被炭火煮得越來越來干,水分蒸發(fā),帶著整個房間都是土味,膻味難忍。
衛(wèi)莊這才不發(fā)一言的出門而去。
沒有反對嗎,張謙接過酒杯,就被紫女拉著,逃離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