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再赴賈府
興隆街,陳府。
陳禹臣書房內(nèi)。
兩人一時間不再談?wù)撈渌愑沓贾皇嵌陉惵逡欢?,其他的?zhǔn)備等言希先生進(jìn)京在詳細(xì)相告。
陳洛今日知曉的東西也很多,一時間也夠他消化的了,尤其是對于目前自己該做的事情愈發(fā)明確。
先定個小目標(biāo),還是以科舉為重。
其他的事情不是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考慮的,也超出他的能力范疇,他可不想好高騖遠(yuǎn)把自己玩死。
房內(nèi)兩人又閑談片刻,就聽見外間有熙熙攘攘的聲音傳來。
陳洛瞧見進(jìn)來的婦人,忙起身見禮,恭敬的問候道:“侄兒見過嬸娘,上次倉促之下未能給嬸娘見全禮,還望嬸娘見諒!”
這就是陳禹臣的結(jié)發(fā)之妻,端莊疏闊、溫沃大氣的婦人名喚周秀清。
周秀清面色和藹,笑著微微搖頭嘆道:“你這孩子又這般見外,都是一家人,一筆寫不出兩個陳字,你能時常來看看也就夠了。”
旋即又對著陳禹臣一禮,笑道:“老爺,可能用膳了,如今已經(jīng)快未時了?”
陳禹臣瞧了瞧旁邊的西洋鐘,果不其然,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瞧我這樣子,一時忘了時辰,那快些用膳吧!”
“這次子川你可沒事了吧?”
瞧著自己嬸娘故作板臉的樣子,拿著上次說笑。
陳洛哪敢回絕啊,忙擺手悔道:“嬸娘勿怪,這不就來了嘛!就怕我時常來了,到時候倒是嬸娘嫌我煩了!”
周秀清忙輕掩袖口,神色略帶責(zé)怪的笑著。陳禹臣作著和氣佬,三人在丫鬟的簇?fù)硐潞坪剖幨幍膩淼搅搜懔艟印?p> 在丫鬟的伺候下,三人落座。
瞧著桌上各色江南菜肴,一看就知道是周秀清用心了。
許是二人精力不如以往,還是日常口食就是較少,吃了沒好些就停下了筷子。
如此陳洛也就停下了筷子沒有再吃,但是卻惹來了自己嬸娘的不快。
周秀清瞧見陳洛,又責(zé)怪佯怒道:“你這孩子,這些都是為你準(zhǔn)備的,在自己家還這般拘束守禮?”
“二叔二嬸這般愛護(hù)我,但是禮不可廢......”
陳禹臣這才說道:“吃吧,就像你嬸子說的,一家人還在乎這些,若是無心空有禮節(jié)又有何用?”
然后有瞧見周秀清不滿的樣子,陳洛這才訕訕的拿起筷碗接著吃。
隨著陳洛繼續(xù)用膳,夫婦二人才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周秀清忙著吩咐丫鬟去把濃湯熱一熱。
這一頓雖無酒,但是周秀清是真的把陳洛當(dāng)初自家孩子,照顧的周全。
陳禹臣瞧著自己這結(jié)發(fā)妻子笑逐顏開,心中只得暗暗嘆氣,看著兩人也愈發(fā)和藹親切。
“嬸娘,真的夠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陳洛瞧著自己嬸娘還動起筷子給自己夾菜,但是他是真的吃的飽飽的了。
周秀清又夾了幾塊魚肉,笑著勸道:“那就把這些吃完!”
瞧著自己碗中又多出幾道菜,陳洛只得再挺著肚子又吃完了。
“嗝!”
再把湯喝完,不自覺的又打了一個嗝,頓時惹得周秀清笑意更甚。
忙讓丫鬟端進(jìn)來一杯茶鹵,先給陳洛漱漱口,又自己起身給陳洛順順背。
陳洛哪敢讓周秀清這般,起身笑道:“嬸子,我這次可是吃的飽飽的了,我多休息休息就好了,怎么敢勞動您大架呢!”
“你這孩子!”
周秀清深怕自己惹得陳洛在席間別扭,笑著讓他坐下來。
然后讓丫鬟收拾碗碟,又有丫鬟端著兩盞茶進(jìn)了來。茶具倒是極為特殊,非瓷非竹,竟然是玻璃杯。
“這是圣上御賜的貢茶,君山毛尖,就連這茶具也是御賜的。平常你二叔都舍不得喝,想著你喜歡就拿出來給你嘗嘗。”
陳禹臣無奈的笑著看看自己的妻子,搖搖頭笑道:“雖寶貝,但也是給人嘗的,子川若是喜歡到時帶走些也就是了?!?p> 玻璃杯真真的是稀奇物,而且這君山毛尖也只適合用此等茶具,方可一觀茶中美景。
陳洛瞧著玻璃杯里浸泡的君山毛尖,芽尖朝上、帶頭下垂而懸浮于水面,隨后緩緩降落,豎立于杯底,忽升忽降,蔚成趣觀。
一時之后刀槍林立,似群筍破土,芽光水色,渾然一體,堆綠疊翠沉于杯底。
杯子上透著一股股清香,只是品嘗這香味就已經(jīng)一飽口福了。
“好茶!不僅僅香味沁鼻若無,且這杯中之景也是妙趣橫生!”
陳洛瞧著這茶,不無的感嘆道。
“你喜歡就好,我那還有些,到時候你帶走一點(diǎn)?!?p> 夫婦二人瞧見陳洛喜歡,自然是喜不勝收。
用膳完,便談天說地。說些家長里短,蘇州江南等地的美景,時過境遷之事,不無感慨時間流逝之意。
夕陽旁落,陳洛也不便久留。
用完晚膳之后,在自己嬸娘對諄諄教誨之中,陳洛倒是不厭其煩,畢竟這般待自己的世間又能有幾人。
說說笑笑,應(yīng)承諸多事情,在夫婦二人的目送下回家了。
“好了,回去吧!”
瞧著自己夫人還略帶不舍,雙目含露,陳禹臣輕摟著周秀清輕聲道。
周秀清并沒說些什么,目光依舊在那道深邃的巷子中。
“進(jìn)屋吧!”
周秀清默默的點(diǎn)點(diǎn)頭,直到那道門再次合上。
......
陳洛乘著轎子,在里面養(yǎng)神休息。
今日雖高興,但說了一天的話,對他來說到底還是有些疲倦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見轎子外傳來了呼喚聲,“少爺,到了!”
陳洛粗粗的長呼出一口氣,發(fā)覺轎子已經(jīng)停了下來,眨眼便知道到家了。
剛剛下了轎子,就看見福伯出來相迎。
“少爺!”
瞧見陳洛手中還有著一個包裹,福伯接了過來,陳洛解釋道:“包裹里面是嬸娘給我做的一些衣物,待會拿進(jìn)去讓香菱收拾一下?!?p> 福伯一禮說了一聲是,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問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
福伯搖搖頭說沒有,然后忙讓陳洛進(jìn)院子里,以免受了風(fēng)寒,又給了些賞錢給轎夫,便讓他們回去了。
一進(jìn)院子,果然就瞧見香菱倚在門口處,借著天色微光讀著詩集。
旁邊的兩位嬤嬤剛剛要打招呼,就被陳洛搖搖頭拒絕了,然后就瞧見兩位悄悄地進(jìn)了自己的屋內(nèi)。
曉看天色暮看云,這妮子還真有幾分這般意境。
許是香菱太過入神,一時間倒也沒發(fā)覺陳洛回來了,呆呆地蹙眉品詩。
陳洛聞之一笑,隨手摘了幾朵廊邊的花瓣。
從上而下,漸漸飄落在詩集上,或是香菱的青絲發(fā)髻上。
香菱先是一愣,剛剛仰頭疑惑的想看看天上,旋即就瞧見了陳洛的面龐。
忽轉(zhuǎn)一臉笑意,嬌俏的喊了一聲爺。
然后忙把詩集放了下來,傾斜臻首打量著陳洛,幫他把斗篷給去了下來。
又瞧見陳洛手中還有一個小瓷罐子,忙拿了過來問道:“爺!這是什么?”
陳洛瞧見了笑著說道:“從二叔那拿的一些茶葉,福伯拿還有幾件衣物,到時候你收拾一下?!?p> 香菱點(diǎn)點(diǎn)頭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還不等陳洛反應(yīng)過來,就瞧見趙嬤嬤已經(jīng)出來端著水。
香菱進(jìn)屋將取下來的斗篷放在桌上,從趙嬤嬤的手中接過水盆,靜靜的再次來到陳洛身邊。
在香菱的伺候下,凈手洗臉一氣呵成。
“爺今兒怎么樣,可要早些休息,明日還得去那邊府里?”
香菱斜著腦袋問著陳洛。
陳洛眨著眼,笑道:“不妨事,也不需要那般早過去,或可或不可,也就那般。對了,你待會去鯨卿那邊,告訴他明日先在這邊晨讀,到辰正時分后再動身過去即可?!?p> “哦!”
瞧著這妮子呆呆地應(yīng)承著,陳洛笑著問道:“明兒你可要一起過去?”
香菱輕搖臻首,努著嘴回道:“不過去了,爺晚些還回來,而且林姑娘給我的詩集也還沒讀完呢!”
陳洛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道:“也好!”
一夜無言,許就是第二天
......
榮國府,墨竹院外。
陳洛帶著秦鐘過來時,已經(jīng)是辰正三刻,今日還是賈政親自派人來接的,禮數(shù)上還真是周全。
一進(jìn)院子,就聽見小賈蘭糯糯的聲音誦讀著四書。
秦鐘也是第一次來到墨竹院,庭院內(nèi)典雅意趣,且兩顆大的芭蕉葉碧綠通透。
隨著陳洛一進(jìn)屋來,就瞧見賈寶玉這個憊懶貨早早的趴在桌子上了。
瞧見有人進(jìn)了來,疲倦的心思頓失。滿眼之中哪有陳洛,凈皆是秦鐘怯懦嬌羞的樣子,喜不勝收直撲而來。
賈寶玉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小賈蘭的注意,瞧見陳洛進(jìn)了來,滿心歡喜,高高興興的對著陳洛一禮說道:“先生!”
陳洛點(diǎn)點(diǎn)頭,看見小賈蘭將原先做的課業(yè)給了自己,小心的瞧了一眼秦鐘,看見是個比賈寶玉還胭脂氣的人,瞬間索然無味,然后又回到桌子上接著讀書。
秦鐘瞧見賈寶玉自然也是欣喜萬分,但是比賈寶玉克制多了,又有陳洛在邊上也不敢和賈寶玉多親昵。
陳洛輕咳一聲,便讓秦鐘露出笑意的面龐收斂了起來。
賈寶玉見秦鐘有些懼怕陳洛,輕哼一聲便拉著秦鐘到自己書案邊坐下。
秦鐘實(shí)在是扭捏不住,只得跟了去。
賈寶玉小聲的說道:“你也別怕他,他只是在這里教我們數(shù)月,到時候咱們再好好玩樂?!?p> 秦鐘聽了暗暗相覷,想著自己是個書童,和賈寶玉可不一樣。
賈寶玉哪里是個能安分守理的人,一味的隨心所欲。
瞧著秦鐘愈發(fā)秀麗,因此發(fā)了癖性,向秦鐘悄說道:“我想好了,你瞧咱們兩個人一樣的年紀(jì),況又同窗,以后不必論叔侄,只論弟兄朋友就是了?!?p> 先是秦鐘不敢,寶玉哪里又肯相饒,只叫他“兄弟”,叫他表字“鯨卿”。秦鐘聞得也只得混著亂叫了一聲“寶玉”。
這一聲囁喏的寶玉,瞧著賈寶玉的神色差點(diǎn)就給他帶走了。
秦鐘靦腆溫柔,被賈寶玉催促的又叫了幾聲,當(dāng)真是未語先紅,怯怯羞羞有女兒之風(fēng)。
賈寶玉又是天生成慣能作小服低,賠身下氣,性情體貼,話語纏綿。
這秦鐘哪里吃過這套陣勢,一來二去就被賈寶玉哄了去。
陳洛瞧見便知道自己得去制止了,否則的話這兩人日后生的是非口舌就多了去了。
“鯨卿,你過去做那邊,接著你的《禮記》去讀!”
聞得陳洛的話,秦鐘哪敢不從,雖不是很喜,但是不敢違抗,
賈寶玉就不同了,忙站起身來拉住秦鐘,狠狠的瞪著陳洛。陳洛只淡淡說了一句快去,秦鐘忙掙脫了賈寶玉。
“哼!”
賈寶玉冷哼了一聲,陳洛也不理會說道:“你若是不想讀書,也別打擾別人;你若是惹得我不快,我拿你確實(shí)沒辦法,只得去賈世叔那里陳說利害,另請高明了?!?p> “你!”
賈寶玉一聽賈政的名字,剛剛的雙眸瞬間渙散。磨著牙再無其他言語,狠狠啪的一聲坐了下來,揪著詩經(jīng)生著悶氣。
秦鐘偷偷瞧了一眼,愈發(fā)不敢放肆了,尤其是陳洛在的時候。
見賈寶玉安分下來,陳洛也懶得管他,別人對他這個混世魔王沒辦法,他可是有法寶的。
他若是真的去賈政那里請辭,賈寶玉至少幾頓板子是少不了的。就簡單的隨便去耳邊吹吹風(fēng),賈寶玉都不好受。
別看賈母護(hù)著賈寶玉,那也是賈政真的下手死手的情況下,否則也就是嘴上說說而已。
這個時代老子打兒子,天經(jīng)地義,就是驚動圣上都沒話說,單單一個孝字就能壓得所有人都抬不起來頭,無論是誰。
不然也不會動不動就給人扣上不忠不孝的罪名了,無論真假,至少名聲是臭了,被世人所唾棄。
小賈蘭偷摸的瞧見憋屈的賈寶玉,嘴角不自然的就上揚(yáng)起來。
以前很羨慕賈寶玉,但是現(xiàn)在愈發(fā)的討厭起來,而且格外喜歡看見他出丑。
正想著呢,腦袋就被陳洛抹了過來接著讀書。
小賈蘭一縮脖子,都沒敢抬頭瞧陳洛的臉色,訕訕的接著讀起他的四書。
陳洛輕敲了小賈蘭幾下,之前還沒發(fā)現(xiàn)這小子這么喜歡看人吃扁,笑笑也不理他們,自顧自的讀書。
他們現(xiàn)在也不需要太理解書后的做人故事,會背再說。
而且他們手中的經(jīng)義都是有各家的注解的,也不需要陳洛多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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