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漫長的一頓飯時間(求推薦 求收藏)
傍晚的飯點臨近,迪夫準時出現(xiàn)在了迪府后院,身上的外套帶著泥土,有些污穢不堪。
秋菊和冬梅都已經(jīng)習慣了東家這副臟兮兮,這幾天來天天都是如此。
麻利地準備好了洗澡水,又翻出來一套新的衣服,今天莊里可是來了位貴客,穿著可不能隨便了。
然后俏臉通紅帶著期盼地準備著伺候更衣沐浴。
迪夫卻是有些不習慣人來伺候,雖然秀色可餐食指大動,但年紀卻是小了點,于是強忍著將這兩個整天想著投機取巧的侍女趕了出來。
從一開始的怯生生的模樣,到現(xiàn)在漸漸有了點調(diào)戲的韻味,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迪夫還真怕哪天忍不住了,這思想很危險啊,看來還得多調(diào)教調(diào)教。
哼著小曲,迪夫舒服地泡在了大木盆里,水溫有點兒燙,心情極其愉悅。
今天的成就足以載入里程碑,因為背包里靜靜地躺著了線了。
蜘蛛網(wǎng)被水流破壞了是能變成線,迪夫也是剛剛才知道的,要不是今天在地下庇護所里布置陷阱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水倒在了蜘蛛網(wǎng)方塊上,迪夫還發(fā)現(xiàn)不了的。
有了線,可以做的事情就多了,準備得也能更充分些,許多事情現(xiàn)在都可以做了,也一下子將原本的計劃打亂了一半。
比如,釣一本冰霜行者的附魔書。
計劃,看來再需要變一變了。
迪夫閉著眼睛。
冬天里的水總是涼得很快,迪夫制止了侍女添水,擦干了身子,穿上了衣裳。
這不是因為怕被看光了身子,實在是怕李二久等。
這時候都已經(jīng)是傍晚了,還不回宮里去,只怕李二這一趟來,不會像以往那么簡單了。
但迪夫現(xiàn)在底氣很足,一點都不怕,也都不在乎。
食堂里,后廚揮汗如雨,菜香四溢。
食堂前,已經(jīng)開始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男女老少在那低聲說話,蕭瑟寒風吹不去他們臉上真誠的笑容。
侍衛(wèi)門手心冒著冷汗,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那些年輕列著隊喊著口號氣勢十足地走來,如巍峨大山般的氣勢頓時撲面而來,不由自主握緊了手中的武器。
李二瞇起了眼,面色平靜的看著,先前看到孩童們站隊列時,還不覺得怎么樣,現(xiàn)在看來自己下的結(jié)論太早了。
若是以此訓練出一只強軍,怕是天下間都能所向披靡吧。
李二心里威脅感十足,還涌起一陣后怕。
若是當初懷著敵意來對待,只怕這樣的軍隊就會出現(xiàn)在了別處,然后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心頭大患。
萬幸的,選擇題他做對了。
長孫伸出手來,握住了李二的手,把李二從沉思震撼中驚醒。
迪夫已經(jīng)走到了跟前,乍一看還以為李二是在門口迎接自己。
“李兄,門口風大,怎么不進樓里去呢?莫非是在等小弟的,那可真是不敢當啊,哈哈?!?p> “迪兄莊子上是處處新奇,我是耐不住了好奇心,就想著在這里看看,卻沒想到迪兄今日竟然不在莊里?!?p> 李二笑著回道,心里卻是有點惱火。
迎賓那都是主人做的事情,哪有賓客迎接主人的,這明擺著就是在說自己不守禮嘛。
長孫在一旁看著,心里也有些惱怒,但看著迪夫似乎是戲謔的笑容,忽然想起來王安所說的迪夫不通禮數(shù),討厭繁文縟節(jié)。
于是靈根一閃,笑著說道:“叔叔莫非是要將此樓轉(zhuǎn)給我倆?不然哪有賓客接待主家的道理。”
“額,二位真的愿意接手?這可是只出不進的賠錢買賣。”
迪夫這才注意到了長孫,一身衣著十分普通,比迪夫現(xiàn)在的這一身差太多了。
迪夫一開始還以為這是某個宮女,但現(xiàn)在又不像,哪個宮女敢如此大膽插話的?
但是她居然喊叔叔?
那么八成就是李二的某個姘頭了,在宮里混的真慘啊。
“那叔叔可否說下每日要賠上多少,我們好去算下能不能支撐得起,如果支撐得起的話,買下來有如何?”
長孫很確定了,剛才確實是在開玩笑的,而且與一般的世家子弟不同,居然毫不避諱的談起了沾滿了銅臭味的生意。
迪夫瞇起著眼,有李二在這,有什么是買不起的,這似乎是話里有話。
古人就是這點不好,說什么都是云里霧里的,其中的意思全靠猜,迪夫是沒學會,只會講一半。
懶得費腦筋了,李二跑來只是為了做買賣么?
不可能的。
“還是算了吧,這沒幾個錢的,賣了我還得辛苦去再教廚子。兩位里面請?!?p> 說著,迪夫引著就往里走。
經(jīng)這么一打岔,李二也是反應過來了。
“迪兄,還沒給你介紹呢,這是我的妻子,長孫無垢。”
“長孫皇后?”
迪夫猛地回過頭來,有些難以置信。
就這?
“叔叔不必驚訝,我自幼在舅舅家長大,知民間疾苦,不是什么嬌貴之人,你與二郎以兄相稱,不妨喚我為嫂子?!?p> 迪夫覺得自己被電視劇里欺騙了,還以為唐朝宮里都是金碧輝煌,宮女們擠得白花花的一片。
這可憐的孩子。
得獎勵一下。
一個方形的蛋糕憑空出現(xiàn)在了桌面上。
又來了,李二心里咯噔了一下,這種不受控的感覺十分的不好。
這蛋糕很大。
花了迪夫三桶牛奶,三份小麥,兩份糖,還有兩個雞蛋。
很甜,而且奶香味十足。
長孫只是吃了一小塊,然后就將大蛋糕分給了侍衛(wèi)們。
神情很認真,很平和。
這么多人吃一塊蛋糕,這哪能吃得飽?
再看看侍衛(wèi)們狼吞虎咽的,想必是餓壞了吧。
迪夫忍不住說了一句:“餓了可以在樓下打飯吃?!?p> 但不妨礙的是,長孫確實比李二看起來順眼多了。
不知是不是被這句話提醒了,長孫帶著宮女侍衛(wèi)們下了一樓,二樓里只剩下迪夫和李二。
迪夫自顧自的大快朵頤。
炒菜卻是比燉煮的好吃多了,不愧是親自帶出來的,鍋氣十足,都快青出于藍勝于藍了。
莊子里那些上了年紀的都是刁民,就會嚷嚷,一邊咽著口水,一邊說炒菜不好吃,不就是心疼油嗎。
都說斗米恩升米仇的,但最少現(xiàn)在迪夫還是很欣慰的。
李二慢條斯理地吃著,心事重重,時不時看一下迪夫,似乎有什么要說的,但看見迪夫吃得正歡,又忍住了。
“李兄有什么想說想問的,盡管問吧,我想你等我這么久,也不僅僅只是為了美食吧?!?p> 這李二就是不夠爽快,想的太多。
迪夫也可以假裝不知道的,但是李二前前后后都對他還不錯,也不好太過了。
“我曾聽迪兄所說,唐只有不到三百年的國運,可有辦法延長國祚?”
迪夫笑了,放下碗筷,看著李二,問道。
“秦始王嬴政,一統(tǒng)六國,你與他相比怎么樣?”
“我不如他。”
“秦只傳了兩世就亡國了?!?p> “……”
“唐可有前漢強盛?”
“沒有?!?p> “可有前隋富饒?”
“沒有。”
“那憑什么?”
李二頓時氣餒。
迪夫只是稍稍打擊了一番李二的心氣。
“其實大唐能走多遠,并不取決于我,決定權(quán)一直都在你手上?!?p> “那請問迪兄,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諺語,會應在誰的身上?”
“民間諺語,如何能當?shù)昧苏??陳勝吳廣起兵反秦時有諺語,大楚興陳勝王,那么大楚興了么,陳勝王了沒?”
李二苦笑,嘆道:“唉,我雖然知道這些都是不可信的,但卻一直如鯁在喉一般,由不得我不多想?!?p> “我有一個法子,只是這個法子十分的逆耳,不知李兄可否愿意聽一聽?”
想了想,迪夫還是覺得自己要說的怕是李二不想聽的,但確實是個辦法,于是多問了一句,權(quán)當是給李二去做個選擇題。
李二卻哈哈一笑:“無妨,迪兄盡管說來?!?p> “李兄不妨多想一下,一個婦人是如何能夠代有天下的?”
“引兵反叛?”
“那她是哪里來的兵?”
“確實是不可能的。兵少了成不了事,兵多了又調(diào)不動,服不了眾沒人會聽她的?!?p> 聽了迪夫的反問,李二很快就自己給否決了,這才說出的一直懷疑著的第二種可能。
“既然反叛是不可能的,那么如呂后般垂簾聽政呢?”
“李兄認為呂后為什么能垂簾聽政?”
“當然是皇帝年幼了。”
“對啊,可為什么會選個年幼的皇帝呢?”
這本來很好回答,禮法所致,但李二知道,這肯定不是迪夫想說的。
“我卻是想不出來,依迪兄高見,這是為什么呢?”
“很簡單啊,選一個年紀大的不就行了么?”
“荒唐!這與禮不合!”
“國家能否長久在于賢能,與這禮有何關系?”
李二自己突然沒了辯解的底氣,那個因說出“我未壯,壯即為變”而被呂后廢掉的西漢前少帝劉恭,其實并非是皇后親生的嫡子,而是奪取了他人的孩子來起名扶養(yǎng)長大的。
而后少帝劉弘,梁王劉太,淮陽王劉武等漢惠帝兒子均被朝臣認定為非親生的,全被誅殺了,最后迎了漢高祖之子代王劉恒繼位。
李二此時心里很是恐懼,又想起了高士廉攔截那條民謠奏疏一事,以及長孫平日里的點點滴滴,心里的防堤一下子垮了。
自己與漢高祖相比,唯一的優(yōu)勢在于,有著三個嫡子,但莫非真的再要骨肉相殘?
“我應該怎么辦?如何才能選賢?”
李二的聲音有點沙啞。
迪夫覺得李二的反應有點大了,有點擔心說完之后他突然暴走。
“其實方法也很簡單,但通常都沒人愿意去做?!?p> “你說。”
“最困難的部分,需要皇帝有足夠的魄力,提前給太子足夠的歷練空間,到一定的年紀后,能夠主動退位?!?p> “就想太上皇一般?”
李二這會反而很平靜了,平靜得有些詭異,但迪夫知道這底下隱藏著一座火山,或許就會一觸即發(fā)。
但迪夫不在乎這些,他現(xiàn)在有著充足的物資,有著十足的底氣,只要李二想聽,他就敢說。
“那不一樣。”
“有何不一樣?”
“現(xiàn)在的太上皇說難聽點,其實就是尊貴點的囚犯,有什么可以拿來作比較的?”
“那你來說說。”
迪夫不著急著說,起身搬來了一個小爐子放在桌面的一角,咔擦的一聲點燃了里面的蜂窩煤。
系統(tǒng)的東西就是好用。
李二就這么靜靜地看著迪夫燒起了水。
“李兄,陛下,你認為現(xiàn)在整個大唐,你能徹底相信的人會有幾個?”
李二閉了會眼,似乎在思考,但很快又睜開眼,看著迪夫不說話。
“不知道吧?那我來告訴你,其實你誰都信不過吧。你不要覺得我現(xiàn)在的話說得難聽,或許接下來的還會更難聽,怎么樣,還要不要聽?”
“忠言逆耳,我聽!”李二的聲音十分的冷,是那種極度理智的冷。
迪夫開始有點嫌棄這椅子坐得不舒服了,有點后悔忘了在這里放上一把躺椅。
“李兄,其實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我當初還真怕你一揮手,大軍就蜂擁而上,你知道為什么嗎?”
“為什么?”
“你連哥哥弟弟都殺了,在華夏歷史上可是開了壞頭,這樣的人一般血都是冷的,沒有半點的感情可言,我很是討厭?!?p> “那你就在這么一個人面前說他的壞話?”
“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史書流傳千古,誰都會知道,能堵的住幾張嘴?再說堵的住嘴,又能堵的住別人怎么想的?我還算是實誠的人,最起碼敢說真話不含糊?!?p> “迪兄,可是準備要離開大唐了?”
迪夫有點驚訝李二的腦瓜子轉(zhuǎn)得真夠快的,但嘴上卻問道:
“李兄何出此言?”
李二一聽,這語氣里含著驚訝,平靜的面容上多了幾分愁眉。
上一次迪夫說話還是只是說一半遮遮掩掩的,現(xiàn)在就差是指著鼻子罵了。
而稍一試探,李二頓時心里明了,看來迪夫確實是有這個念頭了。
“迪兄,我知你并非凡人,有何需求可盡管提?!?p> “我沒什么需求的,這一個小莊子只要按著我的計劃走,富裕是不成問題的,但對于更多的莊子我卻是無能為力了?!?p> “迪兄需要什么助力?”
李二一臉誠懇,甚至還有些急躁。
水開了,咕嚕咕嚕的響。
迪夫慢條斯理地燙著杯子,問道:
“李兄,你認為家國這二個字,誰在前,誰又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