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表面上看上去,這家鬼屋就只是一家建筑年齡比較大的老式民房。
換個地方的話,孩子們還能就進去向住在里面的老爺爺老奶奶討糖吃。
對,如果換個地方的話,可這里是東京的澀谷區(qū)。
與新宿同樣被列為“24小時不眠之街”,并擁有的“年輕人之街”之美稱,面向極東國內外各種流行的發(fā)祥地,被稱為亞洲的潮流時尚中心的澀谷區(qū)。
就算是街邊角落,在寸土寸金的澀谷里,有這么一間老舊木制建筑本身就是很詭異的事情。
“請問這位客人是來游玩我們家鬼屋的嗎?”
“誰?!”
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年輕人從黑暗中突然出現,把石田朝一嚇得不輕。
“您是來游玩的客人嗎?”
“是、是啊,平時路過的時候一直沒注意到這里有家鬼屋,就十分好奇,再加上今天閑下來了,所以就想進來看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石田朝一緊張得聲音都變形了,蹩腳的理由與其說是在解釋,不如說是在說服他自己。
“我知道了,請您過來這邊?!?p> “哦、哦?!?p> 石田朝一被遞了一張免責聲明。
“這、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的,只是一份協(xié)議,也算是提前提醒您要注意安全,千萬注意安全,小心別受傷。”
年輕人故意在說受傷的時候加重了氣息。
“哈哈……哈,有這么嚇人嗎?”
年輕人不回話,只是笑著將視線從石田朝一的臉上移動到他襯衣的第一課紐扣上。
“怎、怎么了?”
“我們家鬼屋禁止拍攝?!?p> 也許是因為做賊心虛,石田朝一覺得對方的微笑逐漸詭異起來。
他呼吸不禁變得有些快:“能理解?!?p> 年輕人也糾纏他,只是耐人尋味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后果請自負?!?p> 接著他向石田朝一要了三千日元的入場費便帶他到鬼屋入口。
“祝您游玩愉快?!?p> 石田朝一一直偷偷戒備著年輕人,他退出去的時候臉從有些模糊的玻璃窗經過,看到這情景的石田朝一被嚇得頭皮發(fā)麻——他就是“窗外的臉”!
真的……真的要進去嗎?
石田朝一的雙腿在打著退堂鼓。
在他獨處之后,鬼屋里的氛圍立即變得十分陰森。
嘭!?。?p> 入口處的木門突然自己關上。
石田朝一立即過去試圖把門打開,滿是劃痕的木門卻像是金屬大門一樣冰冷、沉重。
“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放棄了,放棄了!”
他使勁拍打木門,但聲音就像被無形的怪物所吞噬掉一樣。
黑暗里響起悉悉萃萃的動靜。
他連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唯恐將發(fā)出動靜的東西招惹過來。
要不就直接報警求救吧……
石田朝一拿出智能手機,發(fā)現在這里信號還是滿格,這讓他找回了一些勇氣,可就在輸入了110后,他又有些猶豫了——
既然電話能打通,要不就先探索一下,遇到危險再求救……
欲望與恐懼一樣,都是會讓人喪失理智的。
石田朝一他似乎忘了,這家鬼屋是會移動的。
經過高山猛的指導改造后,鬼屋的內部結構已經發(fā)生了非常大的改變。
首先,區(qū)域分布不再是正正方方,且十分寬闊。
石田朝一此時就到了一個必須爬行通過的區(qū)域。
處于安全著想,這是富士急鬼屋都不會這樣做的事情。
但這里明顯不是正常鬼屋。
在移動的過程中,石田朝一非常清晰地聽到自己耳邊悉悉萃萃的聲響,卻找不到聲音來源。
他敢肯定,這不是衣服摩擦地面的聲音,而是類似節(jié)肢動物爬行聲,讓人頭皮發(fā)麻。
其次,雖然其他鬼屋也一樣,內部環(huán)境十分昏暗,但使石田朝一不安的是,即使他用強光手電照射,可見范圍也不會超過三米,就像這鬼屋里蟄伏著一只以光與聲音為食的怪獸。
他只能擅自認為鬼屋使用了吸光材料來安慰自己。
越深入,環(huán)境就越陰涼,明明已經入夏了,石田朝一卻冷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一定不是冷氣能制造的效果,因為這是深入骨髓的寒意……
當然,鬼屋改變的不只有環(huán)境,還有體現在都市傳說們的人員調配上。
此時的石田朝一就遇到了高山猛的第一項布置。
一個老人,無聲地背對著他,坐在輪椅上,把前路堵住。
就那么靜靜地,一動不動地,像個假人一樣坐在那里。
石田朝一卻感覺到一股涼意從腳底流過全身。
死寂,有時會更令人害怕。
他緩緩退后,被一堵墻無情擋住。
怎么可能!
石田朝一轉身看到了斑駁的白墻……
咔嚓。
這是十分輕微的聲音,但高度緊張的石田朝一能清楚捕捉到它的出現。
他猛地回頭,發(fā)現輪椅和老人的朝向發(fā)生了一些改變,這時他已經能看到老人的臉上的老人斑。
不是假人!
即使知道這是在將他趕到兩旁的路,但他不得不如他們所愿。
咔嚓。
已經能看到老人的睫毛,不能再猶豫了!
石田朝一連忙打開左手邊的障子,逃了進去。
里面是一間和室,四面都是障子。
咔嚓。
石田朝一屏住呼吸偷看過去。
老人就在和室外面,已經能看到她的鼻尖了!
被恐懼沖昏頭的他慌不擇路,隨便拉開一扇障子就跑進去。
一扇又一扇,仿佛這個空間是無窮大的城堡。
一扇又一扇障子。
一扇又一扇。
但無論他跑進哪扇障子,身后那輕微的咔嚓聲就像附骨之疽一樣,無法甩掉。
輪椅老人一次次出現。
一點點轉向他。
就在能完全看到她的側臉時,石田朝一終于逃離和室與障子。
輪椅老人消失了。
但危機卻離他更近。
那是一間便西式風格的房間。
一面鏡子。
一張椅子。
一個女人。
就那樣,靜靜地,不斷地,梳著頭。
黑暗中,一個十分愛美的女人,慢慢地,梳著自己的長發(fā)。
石田朝一的內心在讓他趕緊逃跑,但身體卻做不出反應。
“我問你……”
是她!
“我……”
果然是她!
“漂亮嗎?”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
和她的黑發(fā)一樣搖晃著的,還有臉皮。
快跑??!
可沒等他動腿,一股沖擊將他撞出了房間。
嘭的一聲,房門被狠狠地關上。
驚魂未定的石田朝一瘋狂地呼吸著,知道冷汗將他全身浸透,才回過神來。
他艱難地站起身來,雙腿還在發(fā)軟。
這時四周的環(huán)境又發(fā)生了變化。
從西式房間,變成學校走廊。
教室門牌寫著,三年一班。
我……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就在石田朝一快要絕望的時候,他想起了智能手機。
對!快報警!快求救!
可還沒等他解鎖智能手機,鈴聲卻突兀地響了起來。
那是一首童謠,他最喜歡的一首極東童謠。
‘籠子、籠子
籠中的鳥兒啊
何時何時出來呢
在黎明的晚上
鶴與龜滑倒了
「正后方是誰呢」’
來電顯示為陌生號碼。
想都不用想,這個電話不能接。
就這樣,清脆的童謠在黑暗中,孤零零地回蕩著。
嘟。
為什么!我沒有接電話!為什么!
‘我是瑪麗小姐,我現在在學校門口。’
裂口女之后,是瑪麗小姐!
快跑,快跑!
石田朝一毫不猶豫地把智能手機扔掉,在走廊里瘋狂奔跑。
可沒過多久,童謠又響起了。
‘籠子、籠子
籠中的鳥兒啊’
屏幕已經被摔的智能手機,就那樣靜靜地躺在路中間。
嘟。
‘我是瑪麗小姐,我現在在教學樓一層?!?p> 樓梯呢?樓梯在哪里!
石田朝一不顧一切地逃離自己的智能手機。
‘在黎明的晚上
鶴與龜滑倒了’
嘟。
‘我是瑪麗小姐,我現在在教學樓三層?!?p> 逃不了了!
不,不!我還能躲起了!
教室……就是太空曠了不行!
對了,廁所!我躲廁所里就行!
‘籠子、籠子
籠中的鳥兒啊
何時何時出來呢
在黎明的晚上
鶴與龜滑倒了……’
嘟。
‘我是瑪麗小姐,我現在在廁所門口?!?p> 咚咚。
有誰在敲廁所隔間的門。
咚咚。
一片死寂。
坐在馬桶上的石田朝一蜷縮著腿,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咚咚。
來了,來了,下一次敲的就是我這里的門了!
不能出聲,不能出聲……
可響起的卻不是敲門聲。
‘籠子、籠子
籠中的鳥兒啊
何時何時出來呢
在黎明的晚上
鶴與龜滑倒了……’
嘟。
“「正后方是誰呢」”
背后的耳語剪斷了石田朝一最后一絲的理性。
他猛地撞開廁所隔間的門,絲毫感覺不到肩膀上的疼痛,拼命逃跑。
驚恐萬分的他沒有發(fā)現周圍的環(huán)境又發(fā)生了變化。
光……是光!
黑暗中的光芒是如此的耀眼。
石田朝一如同逐火之蛾一樣,朝著光源飛奔,不管前面到底是希望,還是地獄。
光,成了他唯一的救贖。
幸好,在下一刻,光沒有辜負他,將他緊緊地擁在懷里。
擁擠的人群。
吵鬧的鳴笛。
絢爛的霓虹。
明明是在禁嚴時期卻過分喧囂的澀谷。
石田朝一逃出來了。
他逃出來了!
周圍的人群見他狀態(tài)不對,猶豫著是否上前詢問。
而一臺屏幕被摔裂的智能手機,正靜靜地躺在他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