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家人

　　“暗術(shù)士大人，您這是為什么要捕獵這么多魔物啊……”

　　艾希的臉上還掛著兩道淚痕，眼前的魔物尸山越堆越高，陽光下照射的陰影甚至蓋過了她身后草原的土地。

　　“唔，你們在那邊放置青銅網(wǎng)不是為了捕獵的？”愛麗絲有些不解。

　　“大…大人，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把這些貨運(yùn)走，您捕殺這么多魔物就不怕拉夫德夫巨蟒領(lǐng)主嗎？”艾希極為擔(dān)憂。

　　“巨蟒？你是說那邊巨樹上盤踞的緋紅龍翼蛇？”愛麗絲指向北方貫穿天際的巨樹——拉夫德魯巨樹。

　　拉夫德夫平原作為拉夫德魯大陸最大的草原，因拉夫德魯巨樹而被稱為——拉夫德夫平原。拉夫德夫，古西塔語，意為：永恒的，偉大的。

　　除卻本土出產(chǎn)的各類生活生產(chǎn)用品，拉夫德魯大陸的居民自生來就與拉夫德夫平原唇齒相依。亙古以來，不論是哪一國家的種族，都極其熱愛來到拉夫德夫平原狩獵。人們逐漸從魔獸的鮮血里攝取到了魔力，也就有了后來的職業(yè)者、法師、高階戰(zhàn)士。

　　據(jù)說，第一位狩獵了拉夫德夫巨蛇——也就是愛麗絲口中的緋紅龍翼巨蛇的男人，將巨蛇的毒牙鍛造成了自己的寶劍，將蛇鱗與蛇皮制成鎧甲與披風(fēng)，最后暢飲蛇血成就一具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的強(qiáng)大身軀。這位男人此后南征北戰(zhàn)，擊垮了獸人有史以來最為強(qiáng)大獸人第一酋長國，統(tǒng)一了古西塔人各族部落、成就人類們第一個帝國——古西塔帝國。這位男人就是泛人類史上最被稱頌的開國皇帝——凱撒·阿瑞斯。

　　即使向來以高傲、優(yōu)雅著稱的精靈族，也不得不低下美麗的臻首向凱撒·阿瑞斯獻(xiàn)媚。男人死后，眾神驚嘆于他的功績，將其引入神國與其共享神的權(quán)柄。凱撒，也就是今天獸人國最主要的信仰對象——戰(zhàn)神阿瑞斯。

　　“緋紅？龍翼？大人你在說什么啊，巨蟒領(lǐng)主不是純黑色嗎？”艾希難以理解愛麗絲的話。

　　“我看看……嗯？還真是黑色。奇怪，這幫貨色不是最喜歡宣傳自個兒是真龍的子嗣？怎么挑了個黑色兒的來守樹？”

　　艾希聽罷，非?；炭值乜粗鴲埯惤z：“大人！你這是對領(lǐng)主不敬！”

　　“放心，他不會過來?！睈埯惤z習(xí)慣性地挖了挖不存在鼻屎的瓊鼻?！鞍パ?，都忘了現(xiàn)在身體跟原來不一樣?！?p>　　自愛麗絲捕獵許久，拉夫德魯巨樹確實沒有傳出什么響動。

　　艾希咬住食指心想，“這位怎么看都至少是名圣域級別的大法師，在這平原上狂轟亂炸都快接近巨樹…為什么領(lǐng)主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那一位不該早下來了？”

　　“哦對了，忘記問你的名字?！睈埯惤z走近艾希，踮起腳尖仰望著艾希的臉頰。

　　“艾希！”艾希哪敢直視圣域暗法師大人，瞬間立正，背直的不能再直。

　　“害，我剛才玩開了，不小心把雞群趕到你那邊。這些魔物，是我給你賠禮道歉的補(bǔ)償?！睈埯惤z轉(zhuǎn)身拽下三頭雞的尾羽，強(qiáng)硬地塞進(jìn)了艾希的手里。

　　“大人，您怎么知道我要尾羽？”

　　“？你們來平原，不是給你那妹妹轉(zhuǎn)職的？”

　　“大人！”艾希又怕是要哭出來了。

　　“您怎么樣對我都好，求您放過我的弟弟妹妹們，還有希斯……”

　　“哎呀，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不會把你怎么樣，咋就不信呢？”愛麗絲氣鼓鼓的鼓起了臉。

　　看著眼前裝可愛的少女，艾希不知作何回答。

　　“那這樣吧，你跟我簽訂個契約。正好這地界兒發(fā)生了點改變，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游戲哪個版本…我需要個土著幫我了解下現(xiàn)在是什么環(huán)境?！?p>　　愛麗絲從罩袍里掏出一紙契約，馬上就要蓋住艾希的額頭。

　　“大大大大大人！”

　　“快點！”

　　“不要！”

　　“你快點！”

　　“你！不不不不是！您！您?。。∧灰^來啊啊啊啊?。　?p>　　————————————

　　回憶至此，艾希狠狠地一刀宰向火雞，將肉跺為數(shù)塊下入油鍋。

　　“嘖，愛麗絲這個家伙太能搞事了！”回想起這兩天的經(jīng)歷，艾希不免有些生氣。

　　雖然一開始就明白愛麗絲所謂流浪法師的身份是糊弄她的，但是那一紙契約確實令她與愛麗絲心意相通。盡管做不到明白彼此在想什么，但是善意、惡意可通過不知名的渠道實時與她們二人相通。只有短短兩天，二人就彼此了解了對方是什么脾性的人。

　　昨日事了后，僥幸從圣域手下逃生的艾希明白了愛麗絲是可信的。

　　“艾希~還沒好嗎？我餓了~”

　　“再等等！餓死鬼！”

　　————————————

　　“是的，陛下。以上就是我對本次事件的全部匯報。”夜鴉格羅斯全身呈九十度前躬，卑微且忠誠，哪怕與當(dāng)今查士丁尼皇帝相隔萬里，也一絲沒有昨夜的狂氣。

　　“格羅斯。”淡金色的人影透露著魔導(dǎo)結(jié)界緩緩顫動。

　　“我在，陛下。”

　　“關(guān)于你申請阻斷‘老鼠’銷路這事還是放一放。朕，更想聽聽你對謝里曼的匯報?！?p>　　“陛……下。”

　　“事到如今了，還在袒護(hù)那個扁毛畜生嗎？！”

　　“陛下！”夜鴉急忙雙膝跪地，拜扣數(shù)十響頭，甚至解除護(hù)體斗氣，血流如注。

　　“…………”看到了這一幕的查士丁尼極為不喜，久久沒有言語。

　　空氣在此刻凝滯，夜鴉搭設(shè)的大帳中落針可聞?；实鄄婚_玉口，夜鴉也自然不敢抬頭。

　　“如果不是你們渡鴉家族歷來忠誠，這會你已經(jīng)死在北原了?。。。?！”

　　“請陛下降罪?！币锅f此刻冷汗直冒，恨不得鼻子貼在地板，把額頭都埋進(jìn)土里。

　　“行了，以后你的‘俗事’就找樞密院的長老們匯報去吧。朕不想再看見你?！钡蹏?dāng)今皇帝說完，立即結(jié)束了這段極為不快的通訊。

　　不知過了多久，夜鴉才緩緩抬起頭。

　　“查士丁尼這個不可一世的混蛋?。?！”夜鴉一腳碾碎了價值連城的傳送法陣。

　　“不跟皇帝匯報的皇帝內(nèi)衛(wèi)，還是皇帝內(nèi)衛(wèi)嗎？！”

　　“隊長，您還是小聲點為好?！币锅f的一名侍從悄悄地進(jìn)入了帳篷。

　　“怎么？你也要替那個混蛋耍威風(fēng)？！”

　　“您口中的‘混蛋’太多了，屬下不記得您指的是哪一位?！?p>　　夜鴉聽完氣笑道：“怎么，這帝國上下都是混蛋了？”

　　“哪一位混蛋最‘混’，哪一位混蛋自然就是您心中最出色的‘混蛋’?！?p>　　“行了?！币锅f極為不爽的擺手道：“少給我打謎語。老鼠那雜碎還有虎人、月精靈的情報轉(zhuǎn)給樞密院沒？”

　　“已經(jīng)遞交到信使那兒去了?！?p>　　“查士丁尼這個老混……咳咳，陛下雖然還有自己的情報網(wǎng)，我們該做的還是一分都不能少。陛下……”夜鴉按住有些脹痛的大腦，“樞密院那邊如果有什么指令，第一時間交給我！”

　　“屬下明白?！?p>　　…………………………

　　“兩位怎么灰頭土臉的啊，那一位圣域法師出手了？”夜鴉回憶起昨晚的談話?！班?？我還以為受什么傷，這白毛是暈過去了？你們身上也沒半點法術(shù)元素……”

　　“想知道，自己怎么不追過去看看？”月精靈怒懟回去。

　　夜鴉自討了個沒趣，沒在這個問題是繼續(xù)糾結(jié)，道：“兩位都抗不下的高手，我可不敢冒著三國誓約的處罰去追擊……你這就直接拖著桑塔納去獸人基地？！”

　　夜鴉有點傻眼。

　　“要你管？！”精靈頭也不回地帶著虎人離開了。

　　三國誓約，受制于拉夫德夫巨蟒領(lǐng)主的庇護(hù)，除以限制對方武力外，三國為了降低邊境爆發(fā)處突的可能性，維護(hù)唯一正神羅穆盧斯·格瑞特·拉夫德魯?shù)耐?yán)，于六千年前最后一任古西塔帝國皇帝聯(lián)合獸人第二酋長國獸王、太陽精靈女皇向諸神起誓：“傳奇不得駐足拉夫德夫平原，傳奇之下不得開啟領(lǐng)域，圣域之中不得宣張武力——除若自保者、受他人不義襲擊者、為濟(jì)民救世規(guī)避戰(zhàn)亂者，得以準(zhǔn)允開啟一半能力。”

　　原則上來說，三國承襲這一眾神誓約不能輕易派遣圣域級別的戰(zhàn)力。但是在這個諸神不顯的時代，只要不是“圣域”，就足夠了。夜鴉、精靈、虎人都是使用了特殊秘術(shù)壓制境界來到拉夫德夫平原，即偽“破軍”。

　　至于拉夫德夫巨蟒——只要沒有傳奇來此，圣域行事不過線也就不在乎。巨蟒領(lǐng)主本就是魔獸們食物鏈頂端的無冕之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罷了。

　　“謝里曼與暗金拍賣會勾結(jié)已經(jīng)確認(rèn)，這精靈獸人昨晚倒是連掩飾都懶得做了?！?p>　　侍從走后夜鴉有些頭疼的想著?！皶缡姥?？如果不是矮人們在精靈議會還存有兩席，精靈女皇直接去接洽獸王和談我看都不是不可能！”

　　隨著神圣希塔帝國逐步崛起，吞并西法蘭第二王國，如果不是獸人、精靈兩國暗中阻撓，希斯萊杰頓王國根本沒資格宣布絕對中立。當(dāng)然徹底屈服是不現(xiàn)實的，希斯萊杰頓王國王室手中還存有最后一枚神權(quán)印。如果帝國強(qiáng)行進(jìn)攻——

　　“如果我們強(qiáng)行進(jìn)攻，希斯王室哪怕自我毀滅也會催動長生軍西進(jìn)首都君士坦丁堡！他們可不像西法蘭儲君那么愚蠢！”

　　夜鴉端詳著眼前的地圖，用手指在西法蘭的北原上隱隱打下一個X。

　　“呵，想這些干什么。我已經(jīng)不是西法蘭北原指揮官了?！?p>　　外界盛傳夜鴉是因為得罪了皇帝情婦才淪落至拉夫德夫平原做捕獵頭子，事實上夜鴉還未離開帝國皇都時情婦就已經(jīng)被皇帝秘密處死——查士丁尼討厭長舌婦！

　　“圣域暗術(shù)士……看昨夜那兩位狼狽相，是個連月精靈和白毛都難以抵抗的強(qiáng)手，還有昨晚天空上那象征黑袍糾察隊的黑色逆十字。凱瘋子這會該醒過來了吧……這平原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p>　　夜鴉一臉玩味地想著。即使實質(zhì)上被當(dāng)今皇帝陛下流放，渡鴉家族又怎能是甘于平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