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梧桐從浴室出來后,發(fā)現(xiàn)兩位師姐坐在客廳內(nèi),正襟危坐,神色認真,沒有交談。
這是準備搞什么幺蛾子?沈梧桐心想。
他不動聲色地挺直了腰背,坐在空位上。
蘇沁悅開口說道:“師弟,這段時間不太安全,我們商量好了,你前往尋灰人的據(jù)點,在那里呆一段時間,順便學習尋灰人的絕技,等到風平浪靜后,你再回來?!?p> 錢曼語附和道:“沒錯,葉落師弟,你不用擔心我們,我會帶著你師姐前往文樓山,那里人多,更加安全。等到你學會尋灰人的絕技后,時間就差不多了?!?p> 蘇沁悅心生不妙,錢曼語沒有按照計劃來,多加了一句,她不由想到了當初傳授魔猿秘典的場景,趕緊補充道:
“師弟不用著急回來,在那里多待一段時間,十天半個月不錯,要是一兩個月就更好了?!?p> 一年半載就不必了,那么久看不到師弟,她會哭的。
沈梧桐委婉地拒絕道:“我覺得晝天很安全,沒有危險,很風平浪靜?!?p> “啪——”
蘇沁悅拍了一下扶手,冷笑不已:“師弟,你感覺錯了,這尋灰人的據(jù)點,你不去也得去。”
不愧是師姐,沈梧桐暗自嘆息,他解釋道:“我沒說不去,我的意思是我不需要在那里久待?!?p> “需要,”錢曼語身體一倒,倒在椅背上,將右腳踝搭在左大腿上,說道,“師父不在,師姐就是師父,葉落師弟要服從安排?!?p> 沈梧桐有些沉默,然后提醒道:“師姐,褻褲有些短,你有些走光,需要注意一下?!?p> “呵呵——”錢曼語冷笑,調(diào)整角度,說道,“好看吧?既然看過了,你是不是應(yīng)該聽話,老老實實地躲一段時間?”
沈梧桐陷入沉默,許久,心一橫,說道:“其實,你的右腿比左腿粗了一些,不太好看?!?p> “哈哈哈哈——”蘇沁悅捧腹大笑,她就知道師弟這個榆木腦袋不會想好事情,果然如此。
錢曼語惱羞成怒,沖過去想拽沈梧桐的頭發(fā),沈梧桐趕緊躲開,卻被錢曼語抓住手腕,按在椅子上。
“這么多年了,你還是第一個敢這樣說我的人,葉落師弟,你很飄啊,都踩不到地面了?!?p> 沈梧桐一邊擋錢曼語到處亂掐的手,一邊撥開她的頭發(fā),與此同時,他聞見一股濃郁的香氣,有些嗆。
沈梧桐內(nèi)心慶幸,幸好這香氣不是香料或者胭脂散發(fā)出來的,不然他絕對會逃到浴室,到時候又將是一番腥風血雨。
蘇沁悅看著兩人的打鬧,有些吃味,上前將兩人分開,勸說道:
“曼語,別鬧了,師弟不是有心的。師弟,趕緊道個歉,然后去尋灰人的據(jù)點待一段時間,等我們的消息?!?p> 沈梧桐有些不悅,師姐就在一旁,事情看得很清楚,卻不分青紅皂白,不但讓他道歉,還讓他外出待一段時間。
這么久,他的花兒都要謝了。
這次回來,有幾朵花的花瓣有些裂開,有幾片葉子變得暗綠,要是在外的時間再長一點,指不定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想要讓他丟下這些花長時間外出,沒門。
師姐又不是師父,能夠威逼他從舊百合別院離開,來到九天清微宗。
他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他了,對面的師姐還是原來的師姐,而師父不在,他根本不帶怕的。
“我沒錯,為什么要道歉?而且,根本就沒有危險,我為什么要去避難?”
正在整理衣服的錢曼語聽到這話,不由感到憤怒,這個師弟果然一根筋,認死理,不聽勸。
“沁悅,我?guī)阕撸灰芩?,讓他死在這里?!?p> 蘇沁悅趕緊勸和,安撫兩人,沈梧桐沒有說話,起身往浴室走去。于是,某人再次氣得跺腳。
等待沈梧桐再次出來后,蘇沁悅和錢曼語依舊正襟危坐,神色認真,沒有交談。
蘇沁悅潤潤嗓子,正色道:“師弟,兩位師姐要事在身,需要出遠門,不如師弟暫住尋灰人據(jù)點,等我們辦完事,一同回魔猿山,如何?”
“不如何,”沈梧桐婉拒道,然后說出了自己的計劃,“我的打算是,第一次前往時,多留幾天,學習封鬼和殺鬼的功法,隨后,我每日去據(jù)點待一段時間,剩下的時間都留在魔猿山?!?p> 錢曼語嘲諷道:“你還挺寶貴你的花,信不信改天我將你的花池砸了?”
沈梧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望著白色的木墻。
蘇沁悅趕緊給錢曼語傳音說好話,讓她別生氣,然后讓她先回文樓山,等明天師弟去尋灰人的據(jù)點后,兩人再見面。
將錢曼語送走后,蘇沁悅深深嘆了一口氣,這兩個人脾氣一個比一個犟,一旦意見不合,就跟雪山掉進火山口似的,一發(fā)不可收拾。
她無奈地撓頭,然后發(fā)現(xiàn)頭發(fā)有些亂,于是讓沉悶的師弟幫他整理頭發(fā)。
梳妝臺,兩人陷入沉默。
蘇沁悅暗自嘆息,覺得做人太難了,夾在中間,明明什么錯都沒有,卻一邊給錢曼語道歉,一邊給師弟道歉。
“師弟,你別多想,曼語師姐說的是氣話,當不了真,有師姐在,你的花絕對不會出問題?!?p> 沈梧桐輕輕“嗯”了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地給師姐梳理頭發(fā),往常他都是松土式地快速整理。
“這幾天,雖然曼語師姐嘴上沒有說什么,但她內(nèi)心很愧疚,明明三個人一起出去,結(jié)果師弟不見了,然后她一邊推算,一邊帶著我在神橋界橫沖直撞,得罪了不少人,后來她推算到你回魔猿山了,我們又急匆匆地趕回來。
“推算之道,有傷天和,即使是錢家,也很少有人頻繁推算,這是恩情,我們必須記得。”
“知道?!?p> 魔猿山外,錢曼語拿著一面鏡子,里面有一個長相極美的男子在給一個女子梳理頭發(fā)。
她喃喃自語道:“這小妮子,將我趕出來,原來是為了這個,嘖嘖,郎情妾意。不過,還算有些良心,要是敢說我壞話,我揍死你們?!?p> 蘇沁悅沒有發(fā)現(xiàn)有人在偷窺,自顧自地說道:
“師弟,師父不辭而別,下落不明,我們需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尋灰人實力強大,兩位太上長老主持事務(wù),如果能夠以此為靠山,我們就能在晝天安穩(wěn)地待下去?!?p> “師姐,你想多了,九天清微宗重規(guī)矩,只要我們按照規(guī)矩行事,不會有生命之危?!?p> “師弟,規(guī)矩不是用來保護弱者的,強者制定規(guī)矩,是為了維護特權(quán),限制弱者。”
“我們很弱嗎?”沈梧桐疑惑地問道。
蘇沁悅話語噎在喉嚨,久久說不出。
許久,她有些認命地說道:“師弟,魔猿山雖是七十二山之一,但完全是由師父一人支撐起來的,如果沒有師父,我們很弱,很弱。”
事到如今,即使再自欺欺人,她也要從緬懷過去輝煌中醒來,正視魔猿山的現(xiàn)狀。
她剛進入魔猿山時,兩位師兄都從萬獸山回來,給她帶來許多禮物,師父專門為她擺了拜師宴,賓客云集,高朋滿座。
隨著師父開始閉關(guān),而且閉關(guān)的時間越來越長,這種情況就變了,她出門時,時常被眾人圍住,一開始她以為這是善意,有問必答。后來,那些問題越來越尖銳,有人交給她一些東西,讓她放在師父的洞府外面。
這時,她遇上了二八年華、風華正茂的錢曼語,對方幫她解圍,呵斥那群人,她才漸漸明白這些人的險惡用心。
于是,她下山的次數(shù)漸漸變少,不再領(lǐng)取看藥田之類的人物,而是定期跟在錢曼語后面,在各個秘境內(nèi)探索、闖蕩。
其他時候,她一個人在魔猿山上扔石頭玩,山的另外一邊,有一塊很大的平地,那里更加適合建造百合別院,但她沒有帶師弟過去,因為那里面目全非,全是大大小小的坑,是她多年無聊的杰作。
某一次師父出關(guān)后,獨自在外待了很久,一回來,師父就帶著她去找?guī)煾档暮笕耍绻匈Y質(zhì)尚可的后人,就收為徒弟,帶入山門。
她內(nèi)心無比雀躍,這么多年,終于有伙伴了嗎?雖然錢曼語是好朋友,但她有自己的事情,無法長時間陪伴她,如果有一個師弟或者師妹,或者幾個也行,大家一起待在魔猿山,那該多好。
沒多久,她就看到了一個美如畫的人,一想到這個人可能成為她的師弟,她內(nèi)心的喜悅一下子涌了上來,難以抑制。
雖然相識相知的過程有些坎坷,但她一一克服了,并在她的勸說下,這個人成功變成了她的師弟。
可如今,魔猿山發(fā)生了一些事情,或者說師父發(fā)生了一些事情,但師父沒有告訴她和師弟,也許來不及,也許沒有告知徒弟的意圖,而且,師父沒有做出任何安排,直接失蹤了。
她內(nèi)心很亂,迷茫和慌亂交織,但她必須穩(wěn)住陣腳。雖然在魔猿山生活了十多年,但魔猿山的未來會變得怎樣,她已經(jīng)不在乎。
目前最要緊的事情,是讓師弟脫離危險的境地,去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