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蕓端詳著從身后彌漫過來的灰色霧氣,有些發(fā)毛,但內心涌上一股喜悅,緊隨其后的是不解。
灰色的霧氣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不祥和詭異,但眼前的灰色霧氣看起來挺厲害的,但似乎只局限于看起來,劉蕓端覺得霧氣有些虛幻,跟假的似的。
“不愧是騙子,擅長造假,假得令人發(fā)毛,仿佛跟真的一樣?!眲⑹|端內心喃喃,已經(jīng)認定了這是假的灰色霧氣。
畢竟傳說中,禁地的灰色霧氣殺傷力不小,可以感染武者,使其變異,但她除了內心發(fā)毛外,沒有感受到危險。
劉蕓端吞下幾枚丹藥,繼續(xù)制作神像,在灰色霧氣的遮掩下,她的身形變得傴僂,皮膚干枯,變得灰褐色,頭發(fā)蒼白近灰,隨意地散落,像枯死的草。
城主府內,王家家主想要離開,卻被暗處的護衛(wèi)攔下,雙方一陣扯皮后,王家家主只能接受暫時禁足的處罰。
正當王家家主轉身時,他看見院內漸漸升起的霧氣,有些詫異,停下腳步,望著外邊。
護衛(wèi)內心有些緊張,擔心家主不死心,想要強行離開。
王家家主皺起眉頭打量霧氣,狐疑地說:“這霧,是不是顏色不太對勁?”
護衛(wèi)偏頭瞥了一眼,說道:“霧都是白色偏灰,沒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家主,目前長老殿決議未下,還望家主配合,暫時不要離開?!?p> 王家家主不悅地看了護衛(wèi)一眼,沒有進屋,而是凝神觀察霧氣。
片刻后,王家家主肯定地說:“這霧氣的顏色不對勁,快點調動力量,去調查起霧的原因?!?p> 護衛(wèi)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如果是平時,他們會立刻執(zhí)行任務,但家主剛剛擊殺了他們的大統(tǒng)領,如果說內心沒有疙瘩,他們自己也不信,并且,他們的任務是看守家主,不讓其外出,而他們也沒有權限調動其他護衛(wèi)。
王家家主面沉如水,直接聯(lián)絡二統(tǒng)領和三統(tǒng)領,得到了立刻調查的回復,心情好了一些。
王家家主瞥了幾個護衛(wèi)一眼,記下樣貌,轉身進入房間。
另外一個房間,兩個人相對而坐,一人臉色陰沉,一人面無表情。
“這是把我們當什么了?沒有任何理由就殺了大統(tǒng)領,還想在這個時候讓我們辦事,我呸,如果長老殿不愿意處罰他,我就不干了?!?p> “老二,大家都姓王,是一家人,沒必要鬧這么僵,現(xiàn)在出了這趟子事情,我們引以為戒,不與家主私下見面,他也奈何不了我們?!?p> “那個家伙有什么能耐,可以當家主,而我們只能當護衛(wèi)?統(tǒng)領說著好聽,其實不就是一個高級護衛(wèi),看門的而已?!?p> “老二,別這樣想,統(tǒng)領的好處你又不是沒有體會過,我們是統(tǒng)領,臟活累活交給下面的人,我們只需要負責享受?!?p> “哼,家主現(xiàn)在關禁閉,只能留在房間,我們去找七十二號,她新進門,需要我們去教她王家的規(guī)矩。”
地下深處,沈梧桐閉上眼睛,完全化作了一道黑影,一寸一寸地往下移,接近那個令人心悸的地方。
皇境武者的感知異常敏銳,能夠察覺到細微的威脅,快速分辨危險源,強大的靈魂之力可以精確地處理無處不在的危險源。
沈梧桐覺得那個人已經(jīng)被鬼物重傷,身體內外全是鬼物的氣息,無法感受到彌漫全城的灰色霧氣所蘊含的危險,尤其在灰色霧氣只是他通過因果線條半造假的情況下,灰色霧氣本身所蘊含的危險并不大。
沈梧桐感覺到瓶子快要碎了,內心緊張而迫切,但他知道越是在關鍵時刻越不能操之過急,他距離下方的修煉地不過一丈的距離,而這個距離已經(jīng)將計劃的成功率提升到最高。
劉蕓端步履蹣跚,她覺得肚子越來越漲,越來越重,里面的神像快要破肚而出,但是當她低頭看肚子時,卻發(fā)現(xiàn)肚子并沒有鼓起,與往常相比,除了失血過多造成的不良反應外,沒有其他不同。
她回過頭看著身后埋下的瓶子,耳邊的幻聽越來越嚴重,像是無數(shù)人一起嘰嘰喳喳,聲音重疊而含糊,根本不想讓人聽清楚他們在說什么。
劉蕓端已經(jīng)埋下了三圈的瓶子,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到達了極限,身體內完全干枯了,血液近乎于無,心臟仍在本能的造血,但只是杯水車薪,這點血液根本無法滿足體內的神像的需求,更別說擠出來制造神像。
劉蕓端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她伸手扒著土地,向前挪動。
到達合適的位置后,她吞下最后一把丹藥,丹藥入口即化,紅色的藥力滲透到身體每一個角落,心臟快速跳動,血液從身體各處涌出。
她費力地控制元氣,凝結成鋒利的刀,切開手腕,制作神像,塞進瓶子內,然后用手掘土,埋在地下。
昨完這一切后,她躺在地上,看著飄動的霧氣,眼神復雜,以執(zhí)著為底,不甘與希冀纏繞,開出極美麗的花。
“騙子,我不行了,這一次你不能再騙我,不然就算墜落地府,變成了鬼,我也不會放過你?!?p> 劉蕓端感覺身體內生命力不斷流逝,流進神像內,卻沒有流出。
灰色的霧氣沾滿她的頭發(fā),她幾乎變成了一具干尸,干枯而蓬亂的灰色頭發(fā),內陷的眼睛,布滿褶皺的皮膚,只是眼睛內還有光,證明她還活著。
“砰——”
清脆的聲音在空寂中響起,是瓶子破碎的聲音,也像是有人在用力地摔杯子。
劉蕓端覺得這聲音美妙至極,是她這輩子聽過的最動人的聲音,旋即,她感覺到疼痛從全身發(fā)作,幾乎陷入了暈厥,而后,有東西強行破開她的肚子,鉆了出來,發(fā)出了巨大的聲音。
“砰——”
神像破體而出,而后破碎,祈禱聲不再被阻礙,從神像內發(fā)出,從每一個破碎的瓶子內發(fā)出,在劉蕓端耳邊清晰地響起。
“地府,地府,地府——”
沈梧桐聽到了瓶子破碎的聲音,不再猶豫,身體飄過泥土,來到巖洞的修煉場所。
一個頭發(fā)烏黑卻緊閉雙眼的人身處一個火爐中,氣勢浩瀚而宏大,宛如神明,主宰天地。不過他的狀態(tài)不佳,眼睛流出灰色的血液,臉上滿是傷痕,灰色的霧霾從傷口進進出出。
足以燃盡一切的火焰在熊熊燃燒,灼燒灰色的血液,想要將不祥驅逐出去,卻失敗了?;疑绺焦侵?,驅之不散。
王家老祖察覺到有人潛入,他沒有出聲詢問,潛進來的人都該死。
王家老祖靈魂之力一掃,定位到潛入者的位置,而后兇猛的火焰升起,焚燒潛入者。
因果線條接管了沈梧桐的身體,因果之意彌漫而出,強行將無數(shù)一模一樣的虛假因果線條塞進火爐內的人。
因果線條接近火爐時,無法承受法則的壓力,紛紛破碎,但沈梧桐不管不顧,主動將因果之意送到火爐中。
因果之意只抗住了一剎那,而后破碎,沈梧桐受到了嚴重的反噬,靈魂在身體內爆炸,幾乎身死,但本源戰(zhàn)體功法運轉,重新凝聚靈魂和因果之意。
在因果之意的幫助下,幾根因果線條成功纏繞到王家老祖,讓他頭腦空白,無法思考,但法則自動護主,發(fā)光發(fā)亮,因果線條瓦解。
雖然只是一瞬,但沈梧桐御使黑劍,破開火爐的防護,刺向王家老祖。
王家老祖清醒過來,靈魂之力彌漫,察覺到殺機,伸手想拍開襲來的黑劍。
這時,沈梧桐燃燒本就受傷的靈魂,用剛凝聚出的因果之意牽動王家老祖無法思考的因果線條,讓王家老祖再次回到了頭腦空白的狀態(tài)。
而沈梧桐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因果之意再次破碎,靈魂之力幾乎用盡。
等到王家老祖再次清醒時,黑劍已經(jīng)插入他的身體內,劍意摧殘他的身體,圍攻他的法則。
王家老祖憤怒地大叫,不再顧及巖洞和上方的城主府,法則的力量肆虐,點燃空間和元氣,焚燒一切。
黑皮瞬間融化,化作滾燙的巖漿,燙傷沈梧桐的皮膚,但更加可怕的卻是火焰,他的血肉迅速變熟,而后化作焦炭。
他的靈魂也在燃燒,幾乎要湮滅。
生蘿種意識到危險,第一次主動移動,來到他的靈魂前,一口將之吞進肚子內,而后一邊吞噬火焰,一邊吐出生命能量,幫助沈梧桐療傷。
生蘿種的肚子內,沈梧桐的靈魂迅速重塑,但是,身體的治療效果微乎其微,火焰以生命能量為燃料,燃燒得更加迅猛。
表層空間被火焰燃燒,空間大面積崩塌,但出現(xiàn)的不是黑色的虛空,而是灰色的霧靄和令人心悸的詭異空間。
王家老祖內心錯愕,旋即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拔出身體內的劍,想要離開。但他察覺到強烈的危機感,眼睛和臉又開始瘙癢,仿佛爪子在臉上抓。
他內心一沉,火之世界降臨,他完全融入法則,感知到眼前出現(xiàn)了一只鬼。
長著孫守義模樣的鬼貪婪地舔舐法則和法則上面的霧靄,但它很快就被法則彈開。
鬼陰惻惻地笑著,而后張開嘴巴,說出一個詞,不斷地重復。
伴隨著話語,一扇隱形的門被打開,城主府方圓五里的區(qū)域猛地下落,不斷墜落,跌落進伸手不見五指的灰色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