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樹林內(nèi),冰淼十分不耐煩地撓頭,就算是眼前鮮嫩的烤肉,也無法完全引起她的興致。
十天又十天,十天又十天,她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在五行聯(lián)盟待了多久,總之很久很久,久到她新鮮勁過了,只剩下嫌棄和厭惡。
星殞滿是無奈,主動將烤肉送到冰淼面前,提醒道:“已經(jīng)烤好了,快點吃吧?!?p> “唔,五行聯(lián)盟,太過分了,真是太過分了。”冰淼一邊吃著,一邊抱怨道。
星殞沒有勸,習以為常,知道這個女人欺熟,這番話只敢在他面前說,萬萬不敢當著土玦的面說。
“咦——”冰淼露出疑惑和好奇,她轉(zhuǎn)頭看著一個方向,說,“漂亮姐姐過來了?!?p> 星殞內(nèi)心凝重,不自覺地坐直腰背,他知道冰淼在說誰,那個女人過于可怕,他敬而遠之,不敢招惹,也不敢放肆。
陳白霜穿著白色的鞋子,來到冰淼的身邊,笑著摸摸她的頭,說:“我這里有好吃的,你想吃嗎?”
盡管星殞內(nèi)心無比抗拒,期待冰淼拒絕,但冰淼只是疑惑地看看他,然后一臉喜悅地點頭答應(yīng)。
“漂亮姐姐,你這里有什么好吃的?”
“很多很多……”
金城,城主府,地下某處,幾個老頭正在小酌。
“老董,你這個地方不會被發(fā)現(xiàn)吧?”
“怎么可能?我的手段你還不清楚嗎?你就放心吧,我們在這里喝喝酒,怡怡情,閉眼睜眼,幾年就過去了,到時候外面就安全了。”
“老董,你這地方不錯,我看外面越來越不安全了。世道變了啊,現(xiàn)在就算是皇境武者也有殺身之禍,太危險了?!?p> “沒錯,我們就待在這里封閉的空間,閉關(guān)幾年,等幾年后,我們就出去。”
小巷中,一個男孩驚喜地大喊道:“爸爸,快出來看,這里有一個發(fā)光的東西。”
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響起:“小久,快進來,別管外面的東西,危險。”
對于一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來說,任何出眾和珍貴的東西都會引起覬覦,招來禍端,如果小久偷偷將東西帶進來,無人看到,也許他能夠?qū)|XZ起來,當作傳家寶,留給小久,但小久的聲音這么大,聽到的人肯定很多,他必須將小久帶進來,以免小久遇到危險。
一望無際的荒野上,有武者隱藏于草地下,看著遠處淡淡的光芒,內(nèi)心火熱。
“頭,是白光,很淡的白光,跟太陽的光的顏色不一樣,應(yīng)該是寶物,我們動手嗎?”
“別著急,紅熊的人跟我們一塊來的,他們一向急躁,等他們按捺不住,替我們排除危險后,我們再動手?!?p> 沈梧桐靜靜站立,手指相對,指尖朝上,放于身前,頭發(fā)不自覺地飛舞,無形的氣場正在彌漫。
生蘿種覺得渾身瘙癢難耐,不停地抖動,葉子婆娑,發(fā)出動聽的聲音,卻被掩蓋在祈禱聲下。
在沈梧桐的身后,一棵樹的虛像出現(xiàn),樹葉輕輕搖晃,光團明亮,無數(shù)沈梧桐正在虔誠祈禱,喃喃:
“你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黑夜的主宰,是不朽的神明,是永恒的信仰?!?p> “砰——”“砰——”“砰——”……
光團破碎,點點光亮飄灑,像是螢火蟲,在竭力地發(fā)光,像是不滅的星辰,在盡力地發(fā)熱,像是燎原的火,正欲燃燒誰的心靈。
祈禱聲從點點光亮中傳出,聲音遙遠,喃喃像呼喊,卻不急躁,虔誠而堅定。
絲絲縷縷的光從遠處飄來,從黑暗中飄來,進入生蘿種的體內(nèi),將它變白,讓它發(fā)光,宛如一棵栩栩如生的冰晶樹。
當光團完全消失后,漸漸衰弱的祈禱聲一下子變大,仿佛在耳邊響起,生蘿種有些無奈,輕輕搖晃變得好看的樹枝,樹葉摩擦,發(fā)出“玻璃”破碎的聲音。
埋在各處的神像砰然破碎,祈禱的聲音不再被遮掩,喃喃匯聚,顯得震耳欲聾。
有強者來到破碎的神像前,皺著眉頭,看了許久,搖搖頭:“來不及了?!?p> “襲擊淵皇的人抓到了嗎?”
“還沒有,對方的行動有些莫名其妙,就像是在拖延時間?!?p> “月墟降臨,對他們有什么好處?”
“我們沒有好處,他們就高興,這個理由夠不夠?”
“……”
荒野,一群人火熱地看著光芒,覺得這光芒越來越明亮,越來越耀眼,仿佛是世界的唯一。
“咦,天怎么暗了?現(xiàn)在沒有天黑啊。”
有人轉(zhuǎn)頭看著天空,發(fā)現(xiàn)黑暗如同薄紗,從天空墜落,將大地蒙上,太陽仍然在,但光芒變得暗淡。
“殺——”有武者沖向光芒,管他天黑不黑,眼前的寶物才是真的。
五行聯(lián)盟內(nèi),冰淼正咬著一顆果子,甜美的汁液從嘴角流出,她的兩只手也抓滿了果實,而陳白霜笑盈盈地看著她,托著一個果盤,正在喂她。
星殞認真地眺望遠方,眺望天空,久久無法回神。
“山主做出決定時,看到了這一幕嗎?”星殞暗想,心情低落,高興不起來。
清荷府,一個女子拉著水清荷,正在悄悄地說著什么,在她的身后,小魚和小青低下頭站立,十分安分。
女子回頭,正準備假裝訓斥兩人,卻感到意外:“咦,你們兩個人身上戴了什么?怎么在發(fā)光?”
小青和小魚疑惑地低頭,看到胸口上的光芒,也不遲疑,直接敞開衣服,看到了光源。
女子伸手抓起光源,一臉疑惑:“這是什么東西?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p> “奇怪,我對這個東西毫無印象,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到了我的身上?!?p> “我也是。”
水清荷也拿起一個光源,舉著觀察,看了半晌,搖搖頭:“這東西有古怪,我也看不透,留著也許有禍患,不如直接毀掉。”
說完,水清荷猛地用力,將其捏碎,結(jié)果光團反而擴大了,無數(shù)一模一樣的人閉上眼睛,手指相對,口中喃喃,正在祈禱。
喃喃的祈禱聲匯聚在一起,顯示出宏偉磅礴的氣勢,但幾人臉色大變,水清荷立刻啟動洞府的陣法,用領(lǐng)域?qū)⒐鈭F包攏,企圖毀掉光團,結(jié)果失敗了。
領(lǐng)域掠過光團,卻無法觸碰光團,光團仿佛處于另外一個空間,不受領(lǐng)域的限制。
祈禱聲如同蟲子,鉆進幾人的腦海中,在她們的心靈世界響起,帶著神奇的魔力,蠱惑人心,令人不自覺地跟著祈禱。
“你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是黑夜的主宰,是不朽的神明,是永恒的信仰?!?p> 水清荷一陣恍惚,稍微清醒后,發(fā)現(xiàn)小魚和小青忍不住開口隨著念叨,臉色大變。這件事情不能隱瞞了,必須向聯(lián)盟報告,不然會引起大禍。
水清荷用領(lǐng)域?qū)⑺齻儙С鋈ィ瑫r不忘帶走兩個在演武場修煉的弟子。來到洞府外,正準備去水峰時,她看到遠處亮起了一團團光芒。
五行山帝器發(fā)光,五行力量注入聯(lián)盟的陣法,通過令牌鎖定聯(lián)盟的成員,然后將其保護起來。
許藍蝶愣愣地看著光影,沒有受到蠱惑,心卻在不斷下沉,她好像做錯了事情,闖了大禍。
一個太上老祖匆匆來到小樹林:“幾位貴客,出大事了,還望跟我來,免得受到波及?!?p> 沈梧桐睜開了眼睛,瞳孔中映照出虔誠信徒禱告的畫面,所有的信徒同時睜開眼睛,眼神狂熱,瘋狂地大喊:“恭迎我主重新登臨神座?!?p> 天,在這一刻,徹底黑了,太陽消失了,無數(shù)白點上升,越聚越多,在天空中凝聚,越來越凝視,散發(fā)著柔和的白光。
正在兇狠戰(zhàn)斗的暴戾兇獸眼中閃過遲疑,它們停下戰(zhàn)斗,看著天上的白光團,理智在漸漸回歸,眼睛不自覺濕潤。
大海深處的孤島上,體型龐大的獅子睜開了眼睛,眺望遠處,怔怔出神。
海底,地動山搖中,有人在驚叫,不是出于恐懼,而是喜悅,它們感覺到海水流動的方式變了,變得陌生卻舒適。
半空的光團中,一道身影漸漸出現(xiàn),他的瞳孔宛如滿月,明亮卻平和,帶著不可侵犯的神威。
在他的身后,一棵大樹出現(xiàn),樹枝搖晃,樹葉婆娑,宛如桂樹。
生蘿種竊笑,它好像真地長大了,變成了蒼天大樹,因為它看到大地變小了,人就跟螞蟻一樣。
沈梧桐望著大地,有兇獸在興奮地大吼,有枯萎的種子悄然發(fā)芽,不詳和詭異在靠近。
沈梧桐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一個身穿白裙的女子赤腳行走,她神態(tài)柔弱,目光卻冰冷無情,在她的腳下,赤地萬里,大地破碎,無物生存。
沈梧桐聽到了心靈哭泣的聲音,不知從何時起,他漸漸變成了那個最討厭的人。
他忘不了那時的感覺,天旋地轉(zhuǎn)卻充滿粘稠的惡心,靈魂被擠得崩潰,想死卻死不掉。
現(xiàn)如今,他變成了那個女子,而生活在這片大地的人,卻變成了當初的他。
如果有未來,未來有人將變成他,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他,他毫無怨言,坦然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