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后沒有一絲聲音,我準備接受其他人的嘲笑,可是卻安靜地出奇。最后卻只有安德魯打破了這一沉默:“好!那就開戰(zhàn)嘍。”他說:
“你一定會后悔的?!?p> 我沒回頭,不過我仍然透過我的余光,看到維多利亞正駐足在我的不遠處。我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走進了學校??墒撬易汾s了過來,我們一度肩并肩的走在校園的碎石子路上。她悄聲地告訴我安德魯非常火大,然后便若無其事的離開我的身邊,朝著分岔路的另一邊走遠了。我推測我活不過下一節(jié)的課休時間了。
該來的總會來的,課休時間悄無聲息的將至,刺眼的陽光直射在操場的塑膠跑道上,我看著同學們開始打起了籃球,然后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腦海里那幾段回憶,正在時不時地從我的眼前劃過。天吶!在某人發(fā)現(xiàn)并揭開這令我恐慌不已的秘密前,究竟過了多久?出于謹慎,我又回到了走廊,伍德——烘培師傅之子,放假時摔斷了一條腿,現(xiàn)在還上著夾板。他跟我比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坐到他的身邊。
“我過去真是小看你了,你剛剛做的事情簡直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薄斑@根本就是自殺吧,”我說,“而且我毫無勝算,即便是上帝站在我的這邊?!?p> “你要是想贏,就不要怨天尤人。更不要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決定,因為結(jié)果沒有出現(xiàn)之前,一切都是杞人憂天。這是我爸說的。另外我并不贊同你說的,我相信,在他們那群好哥們兒的表面下,反對他的一定不只有一個人?!?p> “他?是誰啊?”“你的對手啊,要不然你還以為我在說誰?反正你要相信我,我一定會不遺余力的支持你的?!?p> 這段不算什么的小小談話,是我開學以來經(jīng)歷過的最美好的事情。不只是因為這個承諾,更是因為我終于有了一個同齡的伙伴,這足以讓我忘掉其他不愉快的事情:我與安德魯?shù)膶?、父親的出走、回憶的問題,甚至有些短短的片刻,我想要將自己所有的事情說給他聽。
星期三下午兩點半是宣戰(zhàn)的日子。候選人名單訂在秘書處門外的軟木公布欄上,把名字登記上以后,我當時注意到,安德魯名字的下方只有我的名字——我心灰意冷的走上了回家的路,心里不斷責罵著自己,我真是個善于給自己找麻煩的人。我向伍德提議先陪他回家,因為我們住在同一個街區(qū)。
我們肩并肩走在小巷內(nèi),我很害怕自己與他出現(xiàn)目光交匯,便一直看著腳下的鵝卵石鋪就的道路,一步步地與他并肩前行著。不過他完全沒有注意我的這種表現(xiàn),也許是因為夾板讓他有些難為情,同學們從開學那天便一直稱呼他為——福雷斯特·甘。
經(jīng)過蛋糕店附近,伍德問我想不想吃巧克力堅果蛋糕。我說我的零用錢買不起一個巧克力堅果蛋糕。他哈哈的大笑了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的媽媽才不會付錢讓我買點心吃呢。”然后他驕傲地指向那個蛋糕店的櫥窗,櫥窗玻璃上精巧的手繪了幾個字:“雞蛋藝術(shù)家?!?p> 看我一臉驚愕,他提醒我他爸爸是蛋糕師傅,而說巧不巧,“雞蛋藝術(shù)家蛋糕店”正好就是他爸媽開的。
“你真的姓艾格(Egg)?”
“是啊,真的啦。不過和屠宰場里面的老母雞沒有任何直屬關(guān)系啦,只是諧音而已。”
“同名。”我糾正。
“隨便啦,好了,我們?nèi)コ郧煽肆怨案???p> 伍德推開店門。他的媽媽長得圓滾滾的,而且滿臉笑瞇瞇的。一個蛋糕店的質(zhì)量取決于是否有一個看起來很開胃的老板娘,而伍德的母親剛好滿足這一點。她穿著一件棕色的蛋糕店服飾,操著一口帶方言的腔調(diào)歡迎著我們,聲音似乎在唱歌,那是一種很甜美的聲音,與蛋糕店的甜美氣味融為一體。
她讓我們選擇要吃巧克力堅果蛋糕還是咸奶油慕斯蛋糕。我們還來不及選好,她便決定讓我們兩種都吃。我有點不好意思,也不忍心拒絕這一番好意。雖然只是一角蛋糕,不過兩塊下肚,也足夠我的胃口忙碌的消化一番了。但伍德說反正他爸爸會制作很多備用蛋糕,如果當天晚上沒有賣完也是全部貢獻給垃圾桶,所以就別浪費吧。我們連餐前禱告也沒有做,便將巧克力堅果蛋糕和咸奶油慕斯蛋糕吞下肚了。
伍德的媽媽要他看店,她要去烘培屋去拿新出爐的蛋糕??吹轿业耐瑢W坐在了收銀臺后的高腳凳上,心中百感交集。突然,我閃過了我們老了二十歲的影像,我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他像是一個正在為蛋糕擠上各種花色奶油的師傅,而我則是一個在隊伍中焦急等待地顧客......
媽媽常說我的想象力過于活躍,這一點我不可否認。因為我經(jīng)常在某個夜晚,或者某個悠閑的時刻,閉上眼睛,看到多年后的自己,穿著一身潔白的醫(yī)師服,在手術(shù)臺上為患者緊張地開刀。而在今天則更加奇怪,我閉上了眼睛,看到自己走進了這間蛋糕店,我蓄著小胡子,提著公文包,這更加堅定了我以后的職業(yè),要么是醫(yī)生,要么是會計師,因為這兩種職業(yè)很是符合我想象中的裝扮。我走向了陳列架,點了一塊咸奶油慕斯蛋糕,突然,我認出老同學來,我已經(jīng)多年未曾見過他,我們互相擁抱,共享一塊巧克力堅果蛋糕和一塊咸奶油慕斯蛋糕,一起回憶著當年的各種好與壞,以及生活的點點滴滴。
我想,我是在店里看到伍德扮演的收銀員角色,才意識到我在以后的某一天也會擁有屬于自己的職業(yè),我也會慢慢地變老。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在此刻我一點兒也不想告別童年,一點兒也不想拋棄我這個正在發(fā)育的弱小軀殼。我自從偷了安德魯?shù)幕貞浿?,就開始變得很奇怪,現(xiàn)在產(chǎn)生的怪異大概是副作用在作祟吧,不過這個念頭并不能使我安心。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