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惹上“風流債”
常一帆自從心里藏了秘密后，確實夠折磨人的。不是說守不住口，急于外傳，他不是碎嘴的人；而是，一直在揣摩、糾結，對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洞曉他們的隱秘之事。
一段時間過去了，相安無事?！耙恢ā碑吘故抢辖?，又浸淫官場多年，大場面見得多，一副若無其事的淡定。
她愈是鎮(zhèn)定，常一帆愈加小心謹慎，守口如瓶不說，走路盡量也繞著走，以免撞到槍口上……
下午四點多，武裝部球友張峰科長來電話，說是約上幾個球友，工會體育中心先打球，晚上小聚一下。
常一帆滿口答應，仿佛來了大救星一般，瞬間有釋放解脫之感。這段時間，他實在太沉悶了！
下了班，常一帆坐上“連長”的兩輪摩托順風車，早早到了工會體育中心。
張峰還沒到。這家伙家屬在省城，他悠哉悠哉一個人在縣城工作生活，周末休假才回去。張峰是武裝部的科長，應該算是營級干部吧；只是武裝部退出現(xiàn)役，變成地方武裝干部了。此人其貌不揚，但經歷十分豐富，功夫也很了得。常一帆初次見到他，在打球時，只覺得這人反應很靈敏，沒有絲毫感覺他是軍人出身。
你說外表吧，張峰不算高大威猛，相貌堂堂。身高不上一米七，又黑又瘦，四十出頭，身子已經有些佝僂了。正常情況下，你應該覺得此人是一個外地來的民工，土里吧嘰的。
但是一上場打球，卻跟換了個人似的。發(fā)球凌厲，拉、削、平、扣，招招帶風；偶爾還會賣個破綻，挖個“坑”等你……然后，高拉平削，旋風扣殺！敗的你連脾氣都沒有了，每當此時，張峰還要幽上一默，兄弟你今天是不是進了女廁所，氣跑了，沒在狀態(tài)呀！
贏了你，還給你自尊，讓人很舒服。這就是他一貫的風格，張峰為人仗義，低調；當過兵，腰桿子硬，不喜歡阿諛諂媚之輩，喜歡胡同里扛竹竿——直來直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他覺得，這才是江湖，這才是兄弟！
常一帆跟他混熟了，不稱科長，稱他峰哥。常一帆嘲弄他，峰哥，像你這樣頭腦簡單四肢發(fā)達的“兵哥哥”，到地方也是很難適應的。跟我們“酸”文人一樣，都是邊緣人士，吃不上“香”的……
峰哥反駁，你們“秀才造反才十年不成”的嘛。小看我？老子是“偵察兵”吶！
說起偵察兵，峰哥倒真有一個傳奇經歷。二十年前自衛(wèi)反擊戰(zhàn)時，峰哥所在前線部隊在戰(zhàn)前，派出偵察小分隊抵近前沿偵察敵情。由于是迷路，搞錯了地理坐標，小分隊誤入敵方防區(qū)。
好在他們已有準備，換上敵方服裝；隊長特地讓峰哥領頭走，穿過哨卡營區(qū)。一行七八個人，大搖大擺，毫無懸念通過營區(qū)。期間，正值深夜，哨兵撳亮手電筒，照在峰哥臉上，烏黑精瘦，又講一口地道的土語，哨兵一揮手，自己人嘛，過去過去！
回到部隊營區(qū)，隊長讓他火速去師部匯報偵察到的敵情。這峰哥走的急，服裝替換徹底，還穿著草綠褲子。沒想到，剛到師部門口就被摁住了，硬說是“敵特”！隊長聞訊趕過來解圍，師參謀長聽了哈哈大笑，見了面，打趣著說：你小子是個偵察兵的料，裝啥像啥，可不活脫脫像個敵人的“特務“嘛。
峰哥的故事，常一帆都是聽球友們傳的，他們說峰哥的散打格斗功夫了得，絕對是“練家子”。至于真的假的，倒是沒見他顯擺過，看他那精瘦跟猴一樣，能有千鈞之為，扛鼎之功？常一帆還真有些懷疑。
今天過來打球的人不多，大林值夜班，來不了。峰哥，常一帆，還有一個縣一中的老師，一個運輸公司的老林。
一人三局，車輪淘汰。然后，峰哥與常一帆來個友誼賽。常一帆有意賣個關子，想讓峰哥扣殺，沒想到他詭計多端，不上鉤；最終以峰哥兩勝一負收官，常一帆心里多少有些不服。峰哥呵呵笑著說，不急，慢慢來，下周再切磋切磋。走，喝酒吃肉，犒勞犒勞手下敗將……
一幫人匆匆沖了身子，嘻嘻哈哈往外走，暮色已經是彌漫在縣城大街小巷了。掌燈時分，正是小城人夜生活開始之時。大街上，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小巷里，大排檔小推車，吆喝聲此起彼伏，城里生活的煙火味特別讓人溫馨舒適。常一帆是小巷大排檔的?？停秃眠@一口，夏秋季節(jié)，晚上邀三兩好友，赤膊上陣，喝酒吃肉，旁若天人，不像酒樓里讓人有拘束感！
峰哥點了幾盤菜，上了箱啤酒。運動后，水份流失大，大伙還沒吃菜，先吹了一瓶。
其實，那天晚上是在菜上過半，酒過三巡時出的事。大家喝得有些嗨時，沒有覺察到，周圍客人悄悄隱去了。不知什么時候，大排檔瞬間聚攏了一批社會“青皮”。沒一會，一輛小車抵近，車門打開，戴著墨鏡，手拿“大哥大”的人鉆了出來。
常一帆一看，冤家路窄，這不是“杰少”“斌弟”兩個“衙內”嗎？常一帆嚇得酒醒了一半，看這架勢，明顯是來挑事報復，而且還是沖著他來的！
常一帆用手捅了捅峰哥，說：這情況不對，好像是沖著我們來挑事的。峰哥瞥一眼，問常一帆“四少”？常一帆點點頭，小聲說：那個墨鏡是“杰少”，后面那個長頭發(fā)，是“斌弟”。
峰哥鄙夷說：大晚上戴墨鏡，不怕走路栽倒呵……
峰哥起身招呼老板買單，把沒吃完的菜品和酒水準備打包拎走。
這時，“杰少”和“斌弟”兩人走過來，攔住常一帆?！敖苌佟背爸S說，這不是“英雄救美”的大學生嗎？怎么，見了我們想躲呵，咱們還有一筆帳還沒算嘛！
常一帆雙手抱拳，說：兩位老師，前次多有得罪，我女朋友喝多了……
還沒等他說完，“斌弟”一個箭步上前，揪著常一帆的衣領，把他提溜著往前拖。張峰正在算錢，見狀趕忙過來，喊道：怎么回事？有話好好說……
杰少揮著“大哥大”往張峰一砸，罵了句：去你媽的，誰給你好好說……張峰閃身一躲，大哥大砸到大排檔太陽傘鐵柱上，頓時散作兩瓣！這個“少爺”此刻早已惱羞成怒，手一揮，幾個大漢圍了上來。
峰哥微微一笑，說：怎么，要練練？！那好，放開人家書生，我跟你們單挑，或者你們五個人一起上……北峰寺旁邊，龍山上不遠，怎么樣？那里不影響人做生意……
對方哄然大笑，覺得峰哥癡人說夢，一個瘦猴一樣的矮個子說：牛皮吹得這么大，不怕閃了腰。峰哥不睬，徑直走過去，用手輕輕一擋，反手就把揪著常一帆的“斌弟”，整只手反報過來，疼得那家伙直叫喚。這猝不及防的反轉讓他們目瞪口呆，大漢們馬上撲向張峰。
剛剛還寂寂無動的峰哥放了那個“斌弟”，跳轉開來。他揮手讓伙伴們先走，自己退到巷子開闊地，靠在巷子墻角候著。三個大漢沖過去，揮拳就打，只見張峰敏捷躲開，悄悄伸出一只腳，兩個大漢相繼被絆個四腳朝天……
峰哥一只腳踩住地下的流氓，說：殺雞還用得著牛刀？你們這些小混混，老子可是偵察兵，死人堆里爬出來的……
結果，那天“杰少”他們見勢不妙，料到遇上硬茬“高手”，灰溜溜跑了。據說，過了兩天，他們托了城關派出所的所長出面，邀請張峰吃飯講和。所長是張峰手下的兵，被峰哥罵了一頓，自然不會赴宴。所長委屈，說是局領導兒子，不給面子不好。峰哥說，都是紈绔子弟嘛。說得所長也笑起來了，這幫青皮，大錯誤沒有，小錯誤不斷。太游手好閑了，都是家庭條件過于優(yōu)越害的……
常一帆買了兩瓶酒，第二天晚上去看峰哥。在他宿舍小酌時，峰哥說：放心，那幾個青皮無賴，絕對不會再找你麻煩了……對了，你那女朋友到底是真是假？
常一帆也說不清，應該是介于兩者之間，正式交往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