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姨娘也是娘

　　蔡多福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記得吃完花點，又添了兩次茶水，問倒茶的女仆，都說樊秀姑娘和二少爺在老太太那里回話。

　　這種事，其實沒必要逃避，怎么處置當(dāng)面說清楚就行。所以他只好坐下來繼續(xù)等，等蘇家商議完畢，再好好說清楚，如果老太太不同意，反倒省事，說幾句客套話就行，皆大歡喜。

　　終于，有奴仆進來帶蔡多福出門。

　　從翠玉軒出來，轉(zhuǎn)了幾圈，很快就走出庭院，回到前庭過道，蘇府大門此時已經(jīng)緊閉，只開著旁邊的角門。

　　不是去見二少爺么？怎么是出去？蔡多福突然預(yù)感到了什么。

　　果然，從角門出去，看到路旁停一輛馬車，樊秀姑娘正站在馬車旁。車廂前的馬燈，散發(fā)著柔和的金光，照在樊秀姑娘甜美的俏臉上，煥發(fā)著青春的光芒。

　　他看著有些恍惚，還沒回過神來，蘇云帆也不知從哪里鉆出來，將他拉到樊秀姑娘面前，說：“樊秀以后就是你的侍女，對她好一點?！?p>　　蔡多福將蘇云帆拉到一旁，輕聲說道：“樊秀姑娘跟我回去不合適?！?p>　　蘇云帆一臉驚詫，喊道：“你這是嫌棄她？”

　　蔡多?？粗K云帆稍顯做作的臉，想打人的心都有了，可樊秀姑娘還在旁邊看著，只好忍住了，應(yīng)道：“沒有。”

　　“你這話分明就是嫌她長得不好看，還是說年紀(jì)大……”

　　“沒有，沒有，樊秀姑娘好得很?！?p>　　“那你還說不合適?！?p>　　“畢竟是老太太最喜歡的人，我……”

　　“放心，老太太已經(jīng)答應(yīng)把人給你了。還說了，樊秀就是她的親孫女，以后蔡家和蘇家就是姻親，你總不給我們家老太太一點面子吧?！?p>　　這話聽得還能拉近不少距離，可蔡多福聽得更是頭痛。

　　說實話，這么好的姑娘當(dāng)侍女，他也不想拒絕?？刹碳业拿孛芴?，除了趙姨娘，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F(xiàn)在姐弟倆還在暗中較勁，家里都成了戰(zhàn)場，這要是讓樊秀代表蘇家攪進來，這他娘的能唱三國演義了，誰受得了啊。

　　“蔡家條件不允許，真配不上樊秀姑娘，別的不說，她要是跟我回去，連睡覺的地方都沒有，真不合適。”蔡多福感嘆道。

　　這真是實話，蘇云帆也在回想著蔡宅的情況，好一會，才應(yīng)道：“這個也不怕，樊秀今晚陪你睡，明天我給你們買套宅子，免費送的，你們就搬出來住，反正蔡府遲早是住不下的?！?p>　　蔡多福都不想跟蘇云帆聊下去了，這貨哪是來幫忙的，純粹是來搗亂的。

　　蘇云帆卻是越說越起勁：“你就別推辭了，老太太既然發(fā)了話，哪有反悔的道理。你看，樊秀都把東西搬出來了，總不能讓她再搬回去吧，你讓別人以后怎么看樊秀？”

　　蔡多福順著蘇云帆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看到不遠(yuǎn)處，還停著一輛載貨的牛車，車上堆著三個大木箱子，看起來真有不少東西。

　　他又轉(zhuǎn)身望向站在車旁的樊秀姑娘，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換上一套紅色的齊腰襦裙，長裙落地，更顯出她高挑挺拔的身材，偏偏月光也很迷人，瞬間就把亭亭玉立四字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此時趕她回去，確實有些不妥，要不把她先安置在外面吧。蔡多福終于心軟了。

　　蘇云帆見他不應(yīng)，趁熱打鐵，將他又拉到樊秀姑娘身前，又湊過來，小聲說：“今天云裳見了你，覺得你這人還不錯，又聽說我大哥都打不過你，想找你切磋一番，過幾天我安排一下……”

　　“滾，滾。”

　　蔡多?？刹幌朐俾犓@些鬼話，直接揮手趕人。

　　蘇云帆也不再糾纏，拱手告別，自回府里去了。

　　蔡多福抬頭望了樊秀姑娘一眼，伸手請人：“樊秀姑娘，你先上車吧?！?p>　　樊秀姑娘微微躬身，應(yīng)道：“你是少爺，應(yīng)該你先上車。”

　　蔡多福愣了一下，點頭答應(yīng)一聲，又想起了什么，轉(zhuǎn)身對站在不遠(yuǎn)處的溫大石喊道：“石頭，你坐那牛車，看著東西，別弄丟了?！?p>　　說完，他上了馬車，坐在一旁，樊秀姑娘也跟進來，正好與并排坐著，車廂門簾垂下來，女人胭脂的香味，隨即彌漫在黑暗的車廂里。

　　馬車緩緩啟動，車廂也跟顛簸起來，蔡多福突然想起如果把樊秀姑娘放外面，萬一家里以此為由讓自己搬出去住，豈不住麻煩，不行，還得帶回家。

　　他開始后悔剛才怎么就突然心軟默許了。

　　說于心不忍有點假了，可能還是見色起意吧，或者怪當(dāng)時的月光太美。

　　……

　　回到蔡府，蔡多福讓溫大石把箱子搬到西廂房，自己帶著樊秀姑娘來見蔡老爺和趙姨娘。

　　趙姨娘聽到聲音，早迎了出來，蔡多福上前介紹相見。

　　趙姨娘借著月光，仔細(xì)端詳一番，感嘆道：“這么漂亮的姑娘，你以后可得好好對人家。”

　　蔡多福答應(yīng)一聲，又帶著樊秀姑娘來見蔡老爺。

　　蔡老爺聽說是從蘇家比武帶回來的姑娘，倒沒什么意見，只囑咐幾句，便打發(fā)兩人回房休息。

　　趙姨娘還跟出來，擔(dān)心蔡多福沒有吃晚飯，蔡多福說吃過了。

　　回到西廂房，蔡多福先安排樊秀姑娘先住在自己房間，暫時睡自己床上，樊秀姑娘雖然有些害羞，也沒有反對，開始收拾布置自己的東西。

　　蔡多福也幫不上忙，坐在那里，開始琢磨著接下來要怎么辦？

　　思來想去，唯一的破局之法，還在樊秀姑娘身上。

　　如果樊秀姑娘真愿意跟自己，再順便把聶翠蘭擠走，那真是兩全其美之事。

　　可要怎么做，才能讓樊秀姑娘為己所用？

　　樊秀姑娘不是普通侍女，在蘇府多年，又幫老太太處理家務(wù)，不僅見多識廣，也懂利害關(guān)系，而且在蘇家風(fēng)評這么好，自然有些手段，不好糊弄的。她要是覺得蔡家要造反靠不住，隨時倒戈都有可能。

　　這真是有點麻煩。

　　一時半會的，蔡多福還真不知道怎么辦。

　　夜?jié)u深，樊秀姑娘收拾完畢，準(zhǔn)備服侍蔡多福上床睡覺。

　　蔡多?？刹桓姨潘?，只說自己要修煉，讓樊秀姑娘先睡。

　　樊秀姑娘躊躇一會，才脫衣上床睡去了。至于外屋的聶翠蘭，事不關(guān)己，早躺下睡覺。

　　……

　　第二天，天還沒亮，樊秀姑娘就起床了。

　　先是穿衣、疊被，然后取出自己的妝匣銅鏡，開始梳頭打扮，也沒化妝，就是梳頭盤發(fā)，插金釵理云鬢，雖是簡單整理儀容，但她做得一絲不茍，偏又輕松自然。

　　整理儀容完畢，她開始從柜子里取出蔡多福的衣服，一件一件檢查好，疊放在一旁，明顯是給蔡多福出門時穿的。

　　做完這些，樊秀姑娘開始打掃房間，而外屋的聶翠蘭才起床穿衣。

　　不一會，外面響起聲音，正是趙姨娘起床勞作的聲音。樊秀姑娘急忙開門，走了出去，聶翠蘭也跟著出去。

　　蔡多福一整晚都是在修煉，早被驚醒，也將樊秀姑娘起床后的所作所為，看得清清楚楚，心中感慨萬分。

　　一個剛進門的侍女，不知新主子的家規(guī)，早起做準(zhǔn)備是可以理解的，但看樊秀姑娘的動作，分明是操作多年，輕松熟練，而且一舉一動，認(rèn)真得過分，只怕在蘇府天天都是這樣。

　　這樣的女人，也難怪蘇府沒人能挑出毛病。

　　外面，天剛蒙蒙亮，蔡多福不好意思假裝修煉下去，起身整理一下儀容，先偷偷望向外面。

　　中庭里，趙姨娘帶著兩個女人，正忙著洗菜淘米，燒水做飯。

　　看得出來，樊秀姑娘并不熟悉這些家務(wù)活，只幫著趙姨娘打下手，但也很認(rèn)真在學(xué)，反倒是聶翠蘭，雖然也在跟在后面幫忙，卻是顯得有些敷衍。

　　蔡多福突然有些火大，青衣會這兩個小跟班，雖說只是潛伏，但家務(wù)活仍要趙姨娘來干，這就很讓人火大了。

　　別的不說，就這一條理由，他今天就能這兩人趕出去。

　　他不動聲色，繼續(xù)觀察著。

　　天漸漸大亮，蔡老爺也起床洗漱，此時已有燒好的熱水，蔡少爺也起床了，樊秀姑娘打來熱水，還幫忙梳頭穿衣，系上玉帶，做得十分認(rèn)真。

　　吃過早飯，蔡老爺出門開藥鋪去了。

　　蔡多福借口修煉，仍留在家里觀察這兩個奴仆的所作所為。

　　潛伏來找他的麻煩，他可以理解，但要趙姨娘反過來侍候他們，他可是忍不住。

　　果然，戲劇性一幕發(fā)生了。

　　趙姨娘從房間抱出衣服，用水泡開，準(zhǔn)備洗衣服。樊秀姑娘上前幫忙，用皂角洗一遍，趙姨娘進廚房煮淘米水，準(zhǔn)備槳洗。聶翠蘭則是趁著趙姨娘不注意，偷偷從房間拿出自己的衣服，裝模作樣來幫忙，實則交給樊秀姑娘洗。

　　也是樊秀姑娘有心眼，將趙姨娘和蔡老爺?shù)囊路赐?，偷偷將聶翠蘭的衣服放在一旁，待與趙姨娘槳洗過衣裳，晾曬時，才不經(jīng)意間把聶翠蘭的衣服踢出來。

　　聶翠蘭在旁邊看見，走過來說：“樊秀姑娘，這些衣服怎么不洗？”

　　樊秀姑娘故作驚訝：“這是翠蘭姑娘的衣服么？什么時候拿出來的，我都沒注意到。”

　　聶翠蘭不高興了，罵道：“早拿出來了，你哪里會不知道，分明是偷懶不想洗?！?p>　　樊秀姑娘說：“我昨晚聞著少爺被子有股味，今天必須拿出來洗洗，怕晚了曬不干，真沒時間理會你這堆衣服，要不放到明天再洗吧，要不你自己洗?！?p>　　聶翠蘭說：“晚上就結(jié)冰了，明天早上怎么洗？”

　　趙姨娘在一旁，看這兩人架勢有些不對，勸道：“你們小聲些，少爺還在里面修煉呢，吵著他可不好。實在不行，我來洗?！?p>　　聶翠蘭冷哼一聲，竟然頭也不回進房間去了。

　　蔡多福在房間看得清清楚楚，哪里還忍得住，跳出來喊道：“聶翠蘭，你給我出來?！?p>　　聶翠蘭急忙從房間里跑出來。

　　蔡多福劈頭便罵：“你作為一個奴仆，竟然敢讓姨娘幫你洗衣服?！?p>　　聶翠蘭愣了一會，看看趙姨娘和樊秀姑娘，小聲應(yīng)了一句：“是姨娘自己說的?！?p>　　蔡多福吼道：“別忘了你什么身份，她是姨娘，是你主子，你敢讓她給你洗衣服？”

　　聶翠蘭明顯有些不服氣，小聲再應(yīng)一句：“只是姨娘而已。”

　　這話本是沒錯，從身份上來說，趙姨娘本就是蔡家的奴仆，因為各種原因，身份還有些尷尬，只是家里就四個人，沒人計較這個。

　　不過聶翠蘭說出這話，真把蔡多福激怒了。

　　“混賬東西。”蔡多福大罵一聲，舉手就要打下來，可看對方是個女人，還是忍住了。不過他這一發(fā)怒，星氣根本沒控制住，部分星氣傾瀉而出的，威壓直逼而下。

　　他的星氣，本就渾厚，哪怕只有部分爆發(fā)出來，對于二竅境的聶翠蘭來說，也足夠恐怖，頓時把聶翠蘭的嚇得渾身發(fā)抖，連話都不敢說。

　　“什么只是姨娘，姨娘也是娘?！辈潭喔＠^續(xù)罵道，“從現(xiàn)在，她不再什么姨娘，她就是我娘，也是蔡府的夫人。我看你們誰敢指使她?！?p>　　說著，蔡多福把趙姨娘拉過來，說：“娘，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用干，就在房里坐著就行，有事讓他們?nèi)ジ伞！?p>　　趙姨娘愣在哪里，好一會才反應(yīng)過來，說：“少爺，你別生氣，這些小事，姨娘會處理的。”

　　蔡多福稍稍平息下來，說：“好，我不生氣。我今天就讓老爺把你扶正，讓你當(dāng)蔡府的夫人，樊秀，你扶夫人進去休息，這些家務(wù)活讓翠蘭來干就行?！?p>　　樊秀倒是很聽話，放下手里的活，輕輕走了過來。

　　趙姨娘卻是慌了：“少爺別胡說，讓大小姐聽見可不好?！?p>　　蔡多福卻是越想越明白，拉著趙姨娘進了屋，讓她坐下，說：“今天我就把這事定下來，你為這個家辛苦了這么多年，老爺也該把你扶正，我姐反對都沒用。”

　　“少爺，你別這樣，不然我死了都沒臉去見夫人?！?p>　　“你把我姐培養(yǎng)成大秦第一天才，我現(xiàn)在也成了竅客。我娘要是知道了，夸你還來不及，怎么會罵你，總之這事就這么定了。我等會兒就去找咱們老爺，把這事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