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待孫宏入甕
薛綜見孫宏默然不語,便又說道:“綜曾聞,見兔而顧犬,未為晚也;亡羊而補牢,未為遲也。
昔高帝尚有白登之困,今使君零陵雖失,退路尚存。螳臂當(dāng)車,何其迂耶?”
孫宏本來也沒真打算死磕,既然薛綜給了臺階,便想先出言贊同兩句,再問問薛綜的建議。
可他斜眼一瞥,卻見馬謖微微搖頭,一怔之下便即會意。繼續(xù)佯怒喝道:“大丈夫有所為,亦有所不為!
我身為漢臣,食漢祿當(dāng)忠漢室,昔蘇屬國持節(jié)牧羊一十九年尚不忘本,今叛逆在前,焉有不戰(zhàn)而退之理?”
薛綜凜然拜服,躬身行禮,嘆道:“使君真英雄也!綜來得草率還望見諒?!?p> 說著,他又從懷中摸出一卷物事,續(xù)道:“使君當(dāng)日恩義,薛綜無以為報,此圖中繪有交州至武陵的山路蹊徑,乃是某這些年暗中尋訪所得。
如今雖對使君無甚大用,但此乃綜一翻心意,僅做萬一之用,還望使君收下?!?p> 孫宏愕然,拱手謝了,接過地圖交給馬謖,吩咐設(shè)宴款待薛綜。
薛綜推謝,當(dāng)即便告辭離去,從背影望去,衣袖飄飄,瀟灑之極。
啥情況這是?
薛綜大老遠(yuǎn)的跑過來,就是為了送副地圖?口口聲聲說什么我對他有恩惠?惠在何處?恩在哪里?
這不是莫名其妙嗎?
對于薛綜來此的目的,孫宏百思不解,正欲轉(zhuǎn)頭去問馬謖,卻聽馬謖驚喜的指著地圖叫道:“大業(yè)!你快來看!”
孫宏順著馬謖的手指,往地圖上看去。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由得大吃一驚。
馬謖手中這玩意,那就跟高中生做數(shù)學(xué)幾何題的草稿紙差不了多少,作畫之人既無繪畫功底,也沒有絲毫藝術(shù)修養(yǎng)。
山用鋸齒代替,水用波浪表示,城池在寫上名字之后好歹還畫了個圈,鄉(xiāng)縣那就干脆連圈都沒有了。
至于最為關(guān)鍵的那條通往武陵的山徑,則是用朱砂畫了一筆,總算是勉強有了個與眾不同的標(biāo)記。
孫宏看了不禁感慨,這筆朱砂當(dāng)真是難為了老薛,因為他還特意在朱砂兩側(cè)寫上了當(dāng)?shù)氐孛妗?p> 其中一個叫三口寨,另外一個則是始安。
這三口寨的位置倒是好找,地處潭水與剛水的交匯處附近。始安就更不用說了,經(jīng)常路過的。
可是這兩個地方相距數(shù)百里,就在中間那么隨意的畫上一根紅線,這路上哪找去?
蹊徑啥意思?那就是狹小的道路,一班人是找不到的。
但馬謖顯然覺得這份地圖十分的精妙,指著地圖口沫橫飛說個不休。
好吧!三國人的腦回路大概只有三國人能明白,我還是別摻合這事了。
于是大手一揮,說道:“此圖便交由幼常你來保管?!?p> 馬謖點了點頭,收起地圖,突然問道:“適才我向大業(yè)你搖頭示意,讓你莫要拒絕這薛綜的好意,大業(yè)為何不聽?
若是能得薛綜親身引路,自是遠(yuǎn)比這份地圖要周全得多。唉!可惜了!”
干!聽聽這是人能說出的話嗎?
孫宏白眼一翻,也懶得再跟馬謖去爭論這破事:“剛才薛綜到來,打斷了之前的商議。我考慮了一下,幼常既然覺得那錢博靠不住,那鎮(zhèn)守蒼梧騷擾步騭之事,便拜托幼常如何?”
“原該如此!”馬謖領(lǐng)命,正要告辭出門,孫宏突然說道:“且慢?!?p> 馬謖不解,問道:“大業(yè)還有何事?”
孫宏回坐,提筆寫就一份書信,塞在馬謖手中,說道:“此信你且收好,回到蒼梧之后,按照計劃佯攻離水關(guān)。
糜竺運糧之時,每次兵馬至多兩千,糧草亦須半真半假,謹(jǐn)防步騭偷襲?!?p> 馬謖一怔,問道:“這樣起來豈非更加遷延時刻?若是劉使君抵御不了,又如何是好?”
孫宏搖了搖頭:“一切以糧草為重,可若是劉度當(dāng)真潰敗,甘寧兵犯廣信,遍及拆閱此信。切記,需待甘寧從番禺向廣信進兵之時,此信方可拆閱,依信中計劃而行?!?p> 馬謖見孫宏說得慎重,當(dāng)即鄭重的收下書信,轉(zhuǎn)身告辭而去。
孫宏看著馬謖離去的背影,一時之間竟有些出神。
且說離水關(guān)中,步騭收到孫權(quán)來書,令他想方設(shè)法先行牽制孫宏,待甘寧、全琮兩路兵馬奪取了南海,在合兵攻打廣信。
步騭大喜,當(dāng)即擊鼓聚將,與眾人商議攻打?qū)O宏的方略。
陳武率先說道:“主公既是令我等牽制孫宏,這郁林山多林密,且河流縱橫交錯,征南若是予我精兵三千,當(dāng)可襲擾孫宏數(shù)月。”
潘璋接著說道:“近日廣信城中調(diào)度頻繁,或是那孫宏也已收到主公增兵交州的消息,意欲盡起蒼梧之兵強攻我關(guān)隘。
將軍且借我精兵三千,于廣信城西南山中埋伏,若是孫宏率軍叩關(guān),我便從后殺出,截斷他的歸路?!?p> 士燮皺眉說道:“孫宏用兵向來詭詐,他既敢棄守零陵,必然是對奪取交州有所勝算。依我看來,不如緊守城池,靜待援軍更為妥當(dāng)?!?p> 潘璋冷笑一聲:“膽怯便膽怯,又何必說什么更為妥當(dāng)?”
士燮怒視潘璋:“潘將軍此言何意?士某何時膽怯了?”
潘璋卻懶洋洋的說道:“士使君鎮(zhèn)守廣信月余,那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若非親眼見到使君長須飄飄,只怕還以為您老是哪家新娶的小媳婦吶!”
“你!”士燮大怒,喝道:“豎子安敢辱我!若非你等大意丟失兵符,那孫宏如何能詐我廣信?我兒又如何會命喪魏延之手!”
步騭見士燮發(fā)怒,當(dāng)即出聲:“好了!此時已經(jīng)事過境遷,昔日之事莫再提起。文珪,還不趕緊向使君致歉?”
潘璋聽步騭這樣說,冷哼了一聲,勉強向士燮拱了拱手。
步騭又道:“此戰(zhàn)還需各位鼎力合作,若是因為口角而產(chǎn)生嫌隙,被那孫宏鉆了空子去,我等日后怕是無顏再見主公之面了?!?p> 士燮、潘璋二人均低頭不語,步騭嘆了口氣,對士燮說道:“使君所言不錯,這孫宏用兵天馬行空,確實不容小覷。
不過使君也不用過于謹(jǐn)慎,此刻我已暗伏巧計,只待孫宏入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