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雨天決行
路明非在凌晨四點睡去，醒來時房間依舊陰暗，可一看時間竟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多。
平日里叔叔一向是最早離開家的，嬸嬸則會和路鳴澤一起出門。每天早上路鳴澤總是要花很長時間洗漱，路明非要是膽敢催一下，嬸嬸就會說“催什么催，誰叫你起這么晚的?！焙髞碛刑?，他比路鳴澤早起那么個五分鐘，結(jié)果嬸嬸還是罵“上廁所拖拖拉拉的，耽誤這么久。”
路明非于是也就也想通了，反正都要挨罵，那還是后者更舒服些，于是早起便成了他的習(xí)慣。他從沒想過，自己要是睡的晚了，這個家是不會有人喊他起床上學(xué)的。
看著難得變得空蕩的臥室，路明非嘆了口氣。
他走下床，打開窗簾。雨依舊下著，伴隨著滾滾雷鳴，絲毫不見有停下的跡象。看著窗外的森然雨幕，路明非想到自己曾經(jīng)聽過一個說法，在兩億多年前，地球上曾經(jīng)有一場雨，下了兩百萬年。
那是一場什么樣的雨呢，不存在的記憶浮現(xiàn)在路明非的腦海中。破敗的大地之上，巖漿從不見底的溝壑中噴薄而出，大陸板塊如巨獸般向彼此沖撞，颶風(fēng)呼嘯卷起擎天巨浪，天空與大地間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毀滅，世界上的一切存在都在毀滅，毀滅自己和自己所接觸的一切。
直到最后，大海被徹底蒸騰，濃云將天空的一切都遮蔽，接著就是那場雨，生命便隨之在毀滅與重構(gòu)的夾縫中繁衍下來。
路明非搞不懂，自己為什么會突然想到這么宏大的東西。直到他刷完牙洗完臉，穿好衣服背上包，他依舊想著那一場兩百萬年的雨。
離開臥室時，他突然停住，想了想，順手拿起了門邊掛著的尼龍布包掛在包背后。
半個小時之后，被淋成落湯雞的路明非打開教室門，很自然地引起同學(xué)們的一陣哄笑，老師也頗為埋怨地質(zhì)問他為什么要逃課。隨即，有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了他背著的布包，布包里裝著的竹刀露出半截出來，讓路明非看起來像是老套武俠片里負劍的大俠。
挑戰(zhàn)楚子航的事情早已成為班里人盡皆知的笑柄。今天遲到的路明非狼狽的背著竹刀過來，便又將這個即將過時的笑柄帶回眾人的記憶里。
路明非像往常那樣露出死皮賴臉的笑容，頂著老師的呵斥與其他同學(xué)的竊笑與嘲諷回到座位邊。
“喂，我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你都沒接，到底怎么了?！碧K曉檣本想拍案而起，讓周圍人都安靜下來，可瞅見路明非的神情，她的心沉了下來，她意識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發(fā)生了。
“我知道幕后黑手是誰了。”
路明非放下書包，小聲說道。
“路明非！還不快坐好！成心影響班里秩序是吧?！边@門課的老師聲音向來尖銳刺耳，可此時在窗外那連綿的雨聲中，反倒沒了平時那般扎人。
路明非像往常那樣露出一副老師您罵的對，我馬上就改正的表情，卻依舊站著沒動。
“這次他應(yīng)該是玩夠了要來個大的了，你看要不你想個法子讓其他同學(xué)躲一下，離教學(xué)樓越遠越好?！?p> 說完，他從尼龍布包里取出兩柄竹刀。一柄是叔叔給他的，一柄是他和蘇曉檣打架那天酒德麻衣老師拋給他的。
都是很普通的竹刀，沒什么魔力，淘寶五十塊錢兩把，拼多多百萬補貼還更便宜。
接著，他不顧老師和同學(xué)詫異的目光，毅然決然的往教室外走去。
“路明非！你是要造反嗎？”
“他是不是瘋了？”
“中二班犯了吧?！?p> 人們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雨中，路明非一路前行，很快來到教學(xué)樓三樓東側(cè)的盡頭。
教室里，老師正講著課，他聲音不大，可在這雨聲中卻反倒顯得格外清晰，一如既往的斯文，甚至帶著些許怯懦，絲毫沒有作為老師的威嚴。
“那今天就由楚子航同學(xué)來當(dāng)我們的模特，好么？”
張楚老師的聲音很快就被班里女生們的歡呼聲改過。楚子航?jīng)]有拒絕，他沉默著起身，一步步走到那面看上去十分老舊的鏡子面前。
“楚學(xué)長，別靠近那面鏡子。”
路明非猛地打開美術(shù)教室的門，手中的竹刀狠狠地往楚子航身旁的鏡子擲了過去。頓時，幾個學(xué)生嚇得發(fā)出尖叫。
楚子航反應(yīng)迅速，猛地后退一步，手一伸，在那竹刀即將擊中鏡面的一刻將其握在手中。路明非一臉訝異，莫非這楚子航學(xué)長也有問題。
“打碎它也許會造成更大的危險?！背雍阶鞒鼋忉尩耐瑫r，身形一轉(zhuǎn)直面鏡子旁的張楚老師，同時抓起講臺上搭著的白布，將那鏡子罩住。
他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相信了路明非的話，而如果這面鏡子有問題，那么拿出這面鏡子的張楚自然有很大可能是他們的敵人。
“路明非同學(xué)，楚子航同學(xué)，這是在干什么呀?！睆埑琅f是一副落魄而怯懦的模樣，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似乎壓根就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我曾經(jīng)進入過兩次被尼伯龍根侵蝕的夢境，每一次夢境的主人都曾在這面鏡子前當(dāng)過模特。上次整個學(xué)校遭遇尼伯龍根腐蝕，腐蝕的根源就在這里。張楚老師……這應(yīng)該，不是巧合吧?！?p> 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心臟蹦跶的快炸了。萬一不是呢？萬一只是巧合呢？萬一這是那個幕后黑手故意陷害呢？他開始下意識地否定自己，握著另一支竹刀的手也不由得開始發(fā)抖。
張楚依舊維持著一臉疑惑的表情，看看路明非又看看楚子航。
“我真的不知道你們在說些什么，現(xiàn)在是上課時間，有什么事情我們下課單獨聊好么？”
“張楚老師，尼伯龍根侵蝕相關(guān)事件對于基金會來說是需要立刻響應(yīng)的緊急事件，即使路明非同學(xué)說的不是事實，作為基金會的一員，你這個時候也不應(yīng)該等到下課再和我們談。老師，你裝的太過了?！?p> “哦……是這樣嗎？”張楚一愣，接著露出淡淡笑容，就像是看見自己重視的學(xué)生答對了自己出的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