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五湖四海都顛倒傾覆下來,勢必要顛倒這地獄的景象。
是水花。
利維坦一般的巨獸從天而降,濺起蘑菇云一般的水花。
突如其來的水流拉扯著林鳳鳴向后,她就像一只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船。
比那更糟的是,她的頭頂還有一艘還在降落的巨輪。
高懸著像一柄巨錘,正朝她猛然砸落。
“到我懷里來?!?,沒有遲疑,她對林風說道。
在風暴來臨之前,長鳥得將雛鳥僅緊緊護在懷里。
她一只手護住林風,一只手仍在與風浪對抗。
撕扯力只存在了短短幾秒,那朵蘑菇云像是沒有了支撐的能量,轟然倒地,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從吸扯變?yōu)榕懦猓焕私又焕嗽谕浦著P鳴前進,終于,那片鮮紅的大陸近在咫尺,她伸手。
轟??!
巨艦終于如水,同樣掀起一股驚天巨浪。
暗紅色的潮水漫天四濺,像是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她和林風被淹沒在直直打來的巨浪里。
待一切波瀾平靜,翻滾的河水只如陽光沐浴下的沙灘上的潮汐時,河面上才露出兩個人影。
像溺水者死死抱住了那根救命用的稻草。
林鳳鳴的手顫抖著,在巨浪的襲擊下不曾放松半分。
這樣一個不以力量著稱的能力,竟在這個時候爆發(fā)出了這樣巨大的力量。
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就只能是母愛的力量。
終于,在潮水退去之后,她睜開眼,褐色,閃閃發(fā)亮的雙瞳,即使是紅色的水也不能使其污濁半分。
抬頭,遠處是群山,雖然是妖異的暗紅色,或許有更多危機,但,總比在那艘船上好。
若是在那里,他們將失去一輩子的自由。
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
在觸手可得的自由面前,區(qū)區(qū)危險又怎能成為絆腳石?
但,在短暫的爆發(fā)過后,還有一直以來她開啟的能力,那也是一筆巨大的消耗,她已經(jīng)接近脫力了。
她回頭望了一眼那經(jīng)過百米高空墜落的巨輪。
它正在掉轉(zhuǎn)航向,是自己回到原來的軌道上,好在,船上似乎沒有人發(fā)現(xiàn)躲在岸邊的兩人。
但是,她不能確定,剛才的巨獸是否對他們有興趣。
在經(jīng)過了這么多的波折后,終于,她像一根反復(fù)彎折的鐵棍,從在那充滿裂痕的中間斷開。
她護住林風的手盡力地向上托舉,要把這孩子推到岸上。
“聽著,林風。”,她那雙閃亮的眸子靜靜地看著林風。
在她的眼睛里,林風想到了夜晚,他坐在福利院的樓頂,坐在院長旁邊,那個叫做林儀的院長的身邊,抬頭所見的星空。
“世界是很大的?!?,那個時候,林鳳鳴阿姨盤腿坐在他們這幫熊孩子的中間,給他們講星座的知識。
他身邊的院長出聲說道:“總有一天,你們會投身這個世界?!?p> 那個時候,林儀還不喝酒。
他突然如此想到,他被這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腦海的念頭嚇了一跳。
院長本來就不喝酒啊。
“聽著!”,林鳳鳴的話將他拉回現(xiàn)實。
她正用她那只手摸著自己的頭,林風能感覺到,她的手很冷,就像是春天剛解凍的湖水。
暗紅色的河水打濕她的衣裳,那本清晰可見的金色領(lǐng)域,將他牢牢包裹,不受海水侵蝕的圓,正快速暗淡下去。
好像最后一點殘燭,終于經(jīng)不住風的吹襲,噗地一聲破滅。
她抓住岸上巖石的手,終于松開了。
她身后的暗紅色的潮水獅子一般張開了血盆大口,要將她徹底吞噬。
林風想伸手去抓住她,他們應(yīng)該一同活下去,也不去管他的力量能否將這樣一個成年人托起。
但是,在那張大口面前,他什么也沒抓住。
“你要,活下去!”
在翻滾呼嘯的潮水里,有聲音遠遠傳來。
林風俯下去,伸手在河水中打撈著。
他的面前一片暗紅,那是河水涌動,一刻不停。
林鳳鳴阿姨,肯定在這樣的河流中遠遠漂走了。
但是,以林風現(xiàn)有的認知,他還意識不到這一點。
流淌著暗紅色血一般的河水上,小男孩探出半個身子在水里打撈著什么。
遠處,船頂熾白的燈光環(huán)繞,巨輪發(fā)出一聲轟鳴,在驚懼和駭然的情緒籠罩下倉皇逃竄。
更遠處,遙遙升起的紅日靜謐地發(fā)著光,好像這里發(fā)生的一切都不關(guān)它的事,它只是盡著自己的那份職責。
在光芒下,云是紅色,暗紅色的河水仍是暗紅色,河上浮現(xiàn)的陰影,那是那只巨獸的影子。
它還沒走!
宛如鯨吟一般空靈的聲音在水中奏響,像是哀鳴,掠過無窮的土地,在那艘鋼鐵巨艦上回蕩,朝更遠方擴散!
“該死,它在發(fā)什么瘋!”,船上的船員暗罵。
他們可經(jīng)不起那只怪物一般的東西再次折騰了,光是剛才的噴射已經(jīng)用掉了他們絕大部分的燃料了。
若是再來那么一次,他們連到達目的地都是問題。
“如果我們沒有燃料了,那是不是就要下去用槳劃?”,一名船員發(fā)問。
“槳?我們沒有那種東西,知道為什么科技部動員全員用了五年搞出來這艘船嗎?”,二副扔給他一把吸塵器,示意他把濺起的水花吸去,
“這條河上漂浮著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物質(zhì),一般人稍稍靠近就會丟了小命!”
“那這些水!”,他驚叫著,扔掉手中的吸塵器,快速后退,好像一不留神就會把小命永遠留在這里。
“水沒有事,有事的東西在河上!”,看著手下大呼小叫的模樣,他想走過去給他一個大列巴。
“河上?”,他還想了解更多。
“準確的說,只在河中心,靠岸的地方?jīng)]有?!?,回答他的是船長。
“所以我們才停了我們原來的船,改乘這艘。”,他恍然大悟,“那我們現(xiàn)在又是去哪里?”
“你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很多人寧愿養(yǎng)狗過一輩子也不想結(jié)婚嗎?”,船長從兜里掏出一根被水浸濕的煙,扔在地上。
“為什么?”,下屬明顯沒有聽懂。
“狗不懂的東西,它也不會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