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瘦了不少，臉色也不再紅潤，娘拉著我上下打量了一圈：“有沒有受委屈？”
我搖頭，有些獻(xiàn)寶似的對著娘蹲了蹲，笑嘻嘻地看著娘，娘嘴角的笑收斂了，神情嚴(yán)肅起來，看著我身后的女官，站起來對她們點點頭：“多謝?！?p> 那些女官不卑不亢地回禮，說了幾句“不敢當(dāng)?！?p> 之后娘就讓我趕緊回去，以后不要常來，多去皇后那里走動。我有些不樂意，娘嚴(yán)厲地瞪了我，我只好答應(yīng)。臨走前，支走了所有人，只留下我囑咐道：“你身邊的女官……你好好聽她們的話，她們比你懂得多。知道嗎？”
我點頭，娘叫她們進(jìn)來把我?guī)ё摺?p> 之后那些女官對我的看管更加嚴(yán)厲，我許久都見不了娘一面。
……
我悠悠轉(zhuǎn)醒，看著眼前熟悉卻陌生的裝潢，捏了捏太陽穴。
怎么又夢到之前的事了？
女官秦悅告訴我，太子剛剛回來了，現(xiàn)在去了文良娣那邊。我不在乎的點頭，女官就下去了。我重新合上眼，想再睡一會兒，女官又回來了，把我叫醒，說太子過來了。
我連忙起身，秦悅幫我理了理睡亂的頭發(fā)，給我披上外袍，我出門去迎，太子剛剛進(jìn)二門，黑袍滾滾拾級而下，我給他行禮。他虛扶了我一把，我與他一道進(jìn)了殿內(nèi)。太子面如冠玉，神情冷漠，對我不算太好卻也很是尊重我。他坐下問我：“過幾日游春宴，你可安排好了？”
我點頭：“安排的差不多了?！?p> 他點頭，抬眼看我，夸了我?guī)拙洌骸疤渝敺f，短短一年就知道如何處理宮務(wù)了?！?p> 我謙虛一笑：“還要感謝文姐姐幫襯著妾。殿下可要給文姐姐論功才是?！?p> 太子神情微緩，我看得心中一刺，果然，只有提到她時他才會開心。
太子坐了一會就走了，我也不留他。今天不是朔望日，他不會留下來陪我的。
秦悅有些不滿：“太子妃還是多勸著些太子雨露均沾，您也要早日懷上后嗣，確保地位穩(wěn)固?！?p> 太子不止兩個女人，后院中有的是良娣寶林，偏偏專寵文良娣一人。我知道，要不是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和親公主，文良娣才是真正的太子妃。
我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秦悅之后的話我一句也沒聽見，末了秦悅問我：“太子妃，您在聽嗎？”
我胡亂的點頭，秦悅道：“那奴婢去請?zhí)??！?p> 我滿臉疑惑，她剛剛都說些什么呀！
我制止她，她有些急了：“太子妃！您怎么如此……”
如此什么？如此冥頑不靈？
隨她怎么想吧。
幾日后的春日宴果然很成功，皇后夸我，賞了幾盒子燕窩。
然后，單獨叫我進(jìn)宮，說：“太子現(xiàn)如今已二十有五，卻還未有子嗣，太子妃還是要多勸著些太子，別專寵文氏一人?！?p> 我說滿臉苦澀，滿口答應(yīng)?；屎髧@了口氣：“太子妃……賢良大度，可子嗣上，你也得上點心，別蹉跎了大好年華。”
我謝過，皇后有些累了，揮手讓我回去。
我把皇后給我的燕窩分了一半給文良娣，其余的分了一些給后院的那些人。
秦悅對我的行為很疑惑，沒說什么。
文良娣特地來給我道謝，我很客氣的說不必。文良娣喝了茶就走了，我看著她離開，嘆了口氣，沒來由的感慨：“真羨慕她啊……”
傍晚，太子過來了，帶著怒火，見我就問：“你下午給她喝了什么？”
我不解，太子的貼身內(nèi)侍告訴了我前因后果。我說：“我不知道，那茶我也喝了，我總不會害自己?！?p> 太子怒火微微收斂。我將哪壺還未收拾的茶壺端給他看，他叫了太醫(yī)查驗，太醫(yī)又是聞又是嘗的，最后搖了搖頭：“茶沒有問題?！?p> 太子叫他們下去，留下我道：“孤一時情極。有沒有嚇到你？”
我搖頭，勸他回去：“姐姐那邊定然想讓您去陪著，您快回去吧。”
太子沉默片刻：“好吧，孤?lián)袢赵賮砜茨恪！闭f罷拂袖離去。
我微微失落，緩緩走到門框邊，茫然的看著門外的景象。
之后他送來了阿膠，我照例收進(jìn)了庫房。
皇后賞了坐胎藥給東宮，我命人熬了，日日送給后院眾人去喝。我看著黑乎乎的藥汁，端給了蘭花。
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幾個月后，東宮傳來了喜訊，文良娣懷孕了。太子很高興，東宮上下都多了一個月的例銀。
前朝傳來消息，安國皇帝邀請鄭國皇帝于慶城會盟，共商討伐北漠之事。鄭國皇帝，也就是當(dāng)今皇帝陛下，我的父皇，自然不肯如此掉價的親自前去，如此，這個任務(wù)就交給了太子。安國是我的母國，皇帝讓太子把我也帶上。
東宮之事就全權(quán)交給了文良娣。臨行前，太子去了文良娣那邊。我讓人最后打點了一遍所帶之物。然后次日，皇帝親自為太子送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邊關(guān)駛?cè)ァ?p> 我和太子坐在同一輛馬車上，我吐的天昏地暗，太子皺著眉，竟然親自替我撫背，喂我吃蜜餞。
稍許適應(yīng)后，太子允許我枕在他的腿上，與我說著話。我有一搭沒一搭的接著話，他突然問我：“你家里人都怎么喊你的？”
我迷迷糊糊道：“娘一般喊我九娘……”
“九娘？”他吞吐著這兩個字：“你在安國皇室里行九？”
“湊巧而已。我一直被…被他們養(yǎng)在鄉(xiāng)下，娘一直喊我九娘而已……他們本來根本想不起我的……要不是，要不是他們的七公主他們舍不得，我也不用……我一定會和娘平平安安一輩子的…娘…我好想她……”最后已語帶哽咽，我看不清他此刻的臉，只聽見他似乎嘆了口氣。
我徹底昏睡過去，醒來時我從他腿上起來，撩開了車簾子，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很黑了，云層很厚，沒有星星，他也睡著了，呼吸綿長而平坦。我從沒見過他的睡顏。東宮時他十天半個月才來看我一次，每次留宿后我總是很累，醒來時他早就去上朝了。
我給他披上衣服，靠著車窗邊，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