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本相不是傻子
光線昏暗的屋舍內(nèi)。
氣氛徒然一變,變得有些陰森冰冷起來。
相爺這是發(fā)怒了。
熟悉李林甫的幕僚,心中不由一緊。
只見李林甫看了幕僚一眼:“你真當(dāng)某這個大唐右相,是靠一味獻(xiàn)媚圣人得來的恩賜?”
李林甫的聲音透著一股子的怪異。
幕僚小心低頭,事情確實(shí)如相爺所說,大唐右相的地位不單單是靠著獻(xiàn)媚于上就能得來的。
幕僚很是認(rèn)真的致歉道:“是屬下孟浪了,還請相爺恕罪?!?p> 哼!
李林甫冷哼一聲,示意身后的那對孿生侍女加重手上的力氣后,接著開口:“某今日可曾給那李長安一官半職了?”
偶遇有才之人,操控人心,今天李林甫的心情其實(shí)很不錯,所以也就起了對著愚蠢多年的幕僚解釋一番的想法。
幕僚搖搖頭,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恍然大悟。
別看相爺先前對那李長安看似萬分看重,更是開出了天大的承諾。
但是到最后,那李長安究竟都得到了什么?
不過是去相府管事那取些財(cái)帛,日后能夠隨意進(jìn)出相府的資格而已。
除此之外,李長安啥也沒有得到!
想清楚了的幕僚,心中不由出了一口惡氣,甚至是生了些幸災(zāi)樂禍的情緒。
李林甫默默的看了幕僚一眼,臉上露出微笑:“李長安有才,有能力。安西至長安,五千里路憑著一個人,就能生生的走過來,便是常人無法能比的。入城之后,更是能在那扶鳳閣中留名,便是大才?!?p> 剛剛高興沒有一盞茶功夫的幕僚,就聽到李林甫再一次的夸獎起李長安來。
剛剛攀爬到云端的心情,頓時再一次墜落到深淵塵土之中。
只聽李林甫接著說:“如今不給李長安做事,便是某想要看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若他有異心,能進(jìn)這長安城,卻是不能出的。若他當(dāng)真如聲稱一般,本相不吝賞賜,招攬有才之人!”
“相爺賢明!”
這個時候,幕僚只能是虛偽的奉承著。
李林甫卻已經(jīng)是笑而不語。
他從來不否認(rèn)自己有私心,這些年起于微末,直到前些年趕走了那個令人討厭的張九齡,現(xiàn)在更是把持整座大唐朝堂。
但撈取權(quán)力和穩(wěn)固地位,是不一樣的做法。
撈取權(quán)力,爬到朝堂巔峰,需要用盡各種手段去打壓異己,去拉幫結(jié)派,無所不用其極。
但想要穩(wěn)固如今的地位,卻需要有更多真正的人才,真正能去做事的人。
原先的李長安可殺可不殺,就是殺了也無事。
但是現(xiàn)在,在見識到李長安的能力和才氣之后,李林甫首先想到的就是親手將一個有才之人提拔起來。
于是,在沒有真正的掌握李長安的情況之前,李林甫便不打算胡亂的殺掉一個在往后很有可能對自己多有助力的人才。
“讓人暗中盯著李長安,傳話給夏山、夏水,讓他們最近安分一些,不要去招惹李長安。”李林甫對幕僚叮囑了一聲。
幕僚當(dāng)即表示明白。
接著,李林甫目光一沉:“那李長安最好不要將本相當(dāng)成傻子,若他真有異心,本相便讓他后悔踏進(jìn)這長安城!”
“相爺執(zhí)掌乾坤,俯瞰長安,誰也不能在底下欺瞞相爺您!”
“去休!莫要在這里礙眼!”
心情很好的李林甫,笑罵著趕走幕僚。
……
平康坊東西內(nèi)街。
剛剛從相府后門走出來的李長安,靜靜的站在空蕩蕩的街道上,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他承認(rèn)自己今夜有賭的成分。
但他賭對了。
李林甫并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知道了夏山是他的走狗,更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猜出他在安西留有手筆。
甚至于,李長安他還將自己深深的隱藏了起來,將自己裝扮成了一個想要求取功名利祿,有些才氣有些悍勇,不畏生死的人設(shè)。
或許,沒有當(dāng)場給自己賞賜個一官半職,是李林甫保留的最有一點(diǎn)余地。
但是對李長安來說,勝利已經(jīng)掌握在了手上。
下一步,就是該如何憑著今日這場賭博,真正的走進(jìn)李林甫所掌握的權(quán)力核心了。
李長安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氣。
初春里,深夜的空氣有些冰涼。
卻讓李長安變得格外的清醒。
身后相府那漆黑的后門早就已經(jīng)緊閉上了,李長安沒有回頭。
但他知道,就在不遠(yuǎn)處出的巷道中。
有一個可以相互托付生死的兄弟就在那里。
李長安沒有回頭,因?yàn)榘凑战袢照勗捄蟮慕Y(jié)果來看,李林甫會讓人盯著自己一段時間。
或許,等到自己真的被李林甫視為自己人之后,才能和狗子再次相聚。
他沒有回頭,同樣是因?yàn)樗?,此刻的狗子哪怕心中有著無數(shù)的疑問,但會明白這個時候不是團(tuán)聚的時候。
搖搖頭。
忽然間,李長安覺得進(jìn)了這長安城后,卻變得遠(yuǎn)比走那五千里的路還要累。
累。
在平康坊中有很多能讓人洗去勞累的地方。
顛了顛從相府管事那里取來的十?dāng)?shù)兩銀子,李長安的目光一緊投向了不遠(yuǎn)處的平康坊扶鳳閣。
如今大唐的通用貨幣是開元通寶,價值很小。
而銀錢雖然價值高,但同樣不易攜帶。
若是這個時候有銀票交子的話,李長安發(fā)誓自己這個時候,絕對不會是顛著著十?dāng)?shù)兩的銀子,而是揚(yáng)著一疊子的銀票。
對大唐幣制的想法一閃而過。
李長安已經(jīng)走向了扶鳳閣。
不是他不想去平康坊里的別家。
而是李長安心中還在惦記著,今天那位老兄說的,只要他李長安在扶鳳閣里吃酒,一應(yīng)酒錢都由老兄代付。
現(xiàn)在,李長安很想去看看,那位老兄究竟有沒有老羞成怒的拂袖離去。
李長安人未走近扶鳳閣。
他要過來的消息,就已經(jīng)在扶鳳閣里傳了開來。
原本因?yàn)榻褚怪?,而顯得有些冷清了的扶鳳閣,一下子又熱鬧了起來。
無數(shù)的姑娘們,從門口、窗臺后面伸出一顆顆秀麗可愛的腦袋,一雙雙明媚的眼睛,滿是期待的眨巴眨巴著。
那些個落了才氣本事的風(fēng)流才子們,則是滋味復(fù)雜的站起身來,同樣是有些翹首以盼的意思。
大唐的士子們是開明的。
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會受到他們的尊敬。
哪怕一開始的時候,雙方是有過交惡的。
而扶鳳閣的老鴇,更是咿呀呀的就拋出了門,站在門前大街上,喘著粗氣,等著那位叫做李長安的大才子,能在自家扶鳳閣給今日那兩首詩給補(bǔ)全了。
“來了!”
“來啦來啦!”
“李長安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