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鴿拉著白蘊醉在河畔間奔跑著,他們回到小時候坐過的柳樹邊。
白蘊醉擦著眼淚,背過身去。他們背靠背坐著,吹著晚秋的風。
“鴿子,你有沒有想過事實會是這樣?”白蘊醉擦著眼淚笑。
“確實沒有想到,但是……”楚鴿挪了挪身體,把背貼得離她更緊了些,好似這樣就可以給她力量。
“那個女人,我要怎么面對?”白蘊醉低著頭。
“如果心里過不去的吧,就一直把滄阿姨當成媽媽吧。那個女人,這么多年都不管你……”楚鴿看著頭頂光禿禿的柳樹枝條,嘆息。
柳城是他們心里一座傷上加傷的城。
“我……”白蘊醉剛想說些什么,楚鴿的手機在這時響起。
是漁叔的聲音,自從楚鴿留在青谷之后,就常常和漁叔待在一起。
寄給白蘊醉的那些信件,也是有著漁叔的幫忙。
在殘忍的選拔之后,當楚鴿一個人躺在病房的時候,第一個去看他的人就是漁叔。
“嗨,小孩?!睗O叔坐在病床前喚他。
當時的楚鴿剛告別了一夜的噩夢,額間冒著細汗,眼神空洞無助。
那時候的他,時常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漁叔知道選拔之后每個少年都會留下心靈的創(chuàng)傷,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對這個孩子有著一種莫名想要關(guān)懷的感覺,想看著他成長,幫他療愈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
通過這幾年的相處,漁叔也算是成為了楚鴿的師父。
他也漸漸的知道了很多關(guān)于楚鴿的事情,他抽著一根煙說:“楚鴿,這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故事。但是世界上不好的故事很多,我們永遠都該期待明天?!?p> 那時候的楚鴿低著頭問:“可是能有明天嗎?”他不確定自己什么時候會死掉。
“你相信就會有啊?!睗O叔摸了摸他的頭。
在漁叔的陪伴下,楚鴿經(jīng)歷了一段無比漫長煎熬的時間,才慢慢告別了恐懼。
這次漁叔打來電話,是組織讓楚鴿去執(zhí)行一項任務。
“去查一下園凌集團的副董事長?!睗O叔說。
“現(xiàn)在?”楚鴿問。
漁叔聲音變得有些低沉:“知道你現(xiàn)在和白蘊醉待在一起,但是什么事情重要你應該心里清楚?!?p> 漁叔掛掉了電話。
“怎么了?”白蘊醉問。
“蘊醉姐姐,我有些事情要去處理?!背澽D(zhuǎn)過身來望著白蘊醉,眼中有些難堪。
“快去吧?!卑滋N醉努力揚起笑臉,為了緩解氣氛又說:“快去啊,愣著干嘛,別讓你的小女朋友等著急了。”
“不是……”楚鴿終究沒解釋,朝白蘊醉招了招手,跑掉了。
白蘊醉看著他的背影消失,終于捂著嘴蹲了下去。
她哭得像個無助的孩子。
在她的內(nèi)心,從小到大都只有羅小滄一個媽媽。那些溫馨的場景在她的腦海中翻轉(zhuǎn)著,然后變成碎片。
如果羅小滄不是她的親生母親的話,那她愛她嗎?白蘊醉一想到這個問題,就難受到心尖發(fā)疼。
她突然著魔一樣朝著小巷里的老樓跑去。
她記得小時候,家里總會把備用鑰匙放在“出入平安”的地毯下面,她抱著試試的心態(tài)翻開了地毯。果然,一把小小的鑰匙裹在灰塵里。白蘊醉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她就是想看看,在這個家里還有沒有關(guān)于羅小滄的東西。她急切地想要得到一種物證,證明羅小滄是真的愛她的。
她走進白旗的房間。
這里已經(jīng)被裝扮成了婚房,天花板上浮著愛心形狀的氫氣球,這個房間的主人現(xiàn)在不光有白旗,還有姜素。她瘋狂地翻著這個房間里的每個抽屜,可是連一件關(guān)于羅小滄的物件都沒有找到。
她輕蔑地笑著,自問為什么自己會是這個男人的女兒。
難道,關(guān)于羅小滄的一切都被清理干凈了嗎?
遺照呢?白蘊醉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沒能找到那張黑白色的遺照。在這個她從小長大的屋子里,再也沒有留下任何一張關(guān)于她和羅小滄的照片。
白蘊醉癱坐在地面上,想起徐尤尤說的話來:“白旗對我鞠躬盡瘁,其他女人都只是我的替代品?!?p> 也包括羅小滄嗎?
白蘊醉內(nèi)心酸澀、疼痛,為羅小滄打抱不平,她越發(fā)憎恨自己的父親……
如今這個被精心布置過的屋子,她只想盡自己的全力毀掉,那些嶄新好看的茶具、茶幾、花瓶,她通通都想砸掉……
可她站起身,無數(shù)種情緒快要將她吞噬。她最終仍是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望著那窗外的枯枝想:我其實出生開始,就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