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薇的生活中終于出現(xiàn)了一點令人喜悅的希望之光。
她有點擔心自己理論有余,實踐不足,可是她更擔心甚至有些心虛的,是她最近都沒有接觸工作,大家都在肯尼亞,他們應該很快會發(fā)現(xiàn)她對肯尼亞市場和當前的進展一無所知,而懷疑她真實的狀態(tài)。
露薇對熊童擔心地說:我最近都沒干活。
熊童看看露薇虛弱膽怯的樣子,用力地說:不是你沒干活,是不給你活干。這不是一回事,這不是你的問題。
露薇說:但是我感覺自己好像很沒用,毫無價值。
無論如何,露薇都只能先把自己能做的做好,這是一個機會,她要為之盡力地努力。露薇找出自己之前培訓時的學習資料,開始復習。AA、DD代表處一街之隔,兩邊不時收到對方投來的簡歷,大多數(shù)嘗試都沒有回音。而她,借著酣暢之力,一試就拿到了準考證。剩下的就看她自己了。
第二天晚上,露薇看資料看到晚上10點,有點困,這兩天是生理周期最后兩天,身體仍然有些倦怠,她無法堅持更久,她正準備關(guān)了電腦,早點去休息。
電話響了,熊童打來的。熊童說:酣暢想見見你,你過來米薩莫吧。
露薇說:現(xiàn)在嗎,現(xiàn)在過去?
熊童說:是,就是現(xiàn)在。
露薇心里有些嘀咕,都快半夜了,正是最困最累感覺自己最灰頭土臉的時候。著實不愿出去見人,而且還有被面試的意思。
可是,她相信熊童,熊童知道她的作息習慣,所以如果他還是這樣安排了,那么他一定替她考慮過了,必須要這樣,即使是半夜,仍然要去。而且在這些事情上,她很相信他,他的判斷和決定經(jīng)常是對的。
露薇叫了車,值班司機說他在外面,過來要等半個小時。露薇掛了電話,趁著這個時間趕緊去沖一下澡,貼了個面膜,忙忙趕趕的。
半個小時過了車還沒到,露薇又打了電話,司機說快要到了。露薇拿出自己最漂亮的裙子穿上。照照鏡子,精致干凈,散發(fā)柔亮微光。半夜打扮得很漂亮的出門,很怪異的感覺。
近日值班都是用皮卡車,因為皮卡用柴油,柴油便宜。露薇一身光鮮氣潤地坐進皮卡窄小破舊的駕駛室,坐到有些臟的布座椅上。司機在旁邊開著車,露薇趕緊抹了抹口紅,又攏了攏頭發(fā)。中間熊童打了兩次電話過來,從日出到米薩莫要半個小時,露薇已經(jīng)讓他們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她心里閃過一種忐忑,忽然很害怕那個人是自己以前的男朋友,雖然名字不是的,但是卻忽然有一種擔心。
車子開近米薩莫,露薇看到大門口外面站了一個中國人,穿著一身暗灰白的西裝,頗有些格調(diào),大約是為他買西裝的人心懷穿到他身上呈現(xiàn)風流倜儻的期待,不想這西裝穿在這個有點風流倜儻的人身上竟穿出了一股逆反的味道,像一個年輕秀氣的包工頭想學城里人穿得有品味結(jié)果反而穿得更土了一樣。
車子開進米薩莫,露薇下了車,公寓樓門前停了兩輛越野車已經(jīng)準備好要出發(fā),剛才門外的人進來了,離她兩輛車的距離,昏暗夜色里,露薇感覺到他已經(jīng)等的有些不耐,還有模模糊糊的聲音傳過來,怎么這么慢。熊童過皮卡來接她,小聲地說:就知道你要洗澡貼面膜什么的,出個門磨磨蹭蹭的。
露薇確定剛才看到的那個人就是酣暢,看到那個人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的臉,把心放回肚子,安下心來。
車輛馬上出發(fā)。露薇坐熊童的車,酣暢和仁湊一起。去的是明蘇酒店,這是一個內(nèi)羅畢新建成營業(yè)的中資酒店,門庭光亮氣派,處處簇新閃耀,露薇第一次來,但是撲面是熟悉的中國人消遣的格局、氣氛和味道。
他們?nèi)チ伺_球大廳,仁湊去弄臺球桌。
熊童對露薇說:去,跟酣總聊聊,讓酣總看看怎么樣。
露薇看那邊,那個人正準備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坐下來。
一直飽受通敵困擾的露薇,就這樣第一次見到了酣暢。
露薇其實很期待見到他。兩年以來,她無數(shù)次聽人提到這個名字,聽過對他的各種評價,從曉竺,從同事,從對手,從其他人,尤其是從熊童。露薇心里也很好奇,這個在內(nèi)羅畢頗有名氣也頗有些人氣的國代,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
酣暢招呼她坐,一邊問:你在忙什么呢?
露薇說:我正在看一些承載的資料。
酣暢繼續(xù)說:DaMiLi那個標是你負責的?
露薇說:是。
酣暢說:那個標最后ERM中了。
露薇沒說話。DaMiLi應標結(jié)束不久,她就被調(diào)往了售后,這個項目后續(xù)的事情,她一概不知,也不允許她過問。過去的對手,曾經(jīng)的戰(zhàn)爭,沒想到今天她從對手老大酣暢這里聽到了它的結(jié)尾。
酣暢問:你們現(xiàn)在忙嗎?
露薇說:還好。
酣暢問:你們現(xiàn)在都在做些什么項目?
露薇沒說話,他們將要談到保密信息了,酣暢正在借機毫不隱瞞地直接打聽關(guān)于肯辦的事情。
她要不要講呢?
酣暢看看她的反應,繼續(xù)說:你們現(xiàn)在沒什么項目吧,現(xiàn)在在執(zhí)行的不是只有前年中的一個微波項目,其它的都快結(jié)束了吧。
他說的很對,露薇發(fā)現(xiàn)他對AA內(nèi)部的情況,非常了解。
酣暢很自若地說:老葉這兩年一個標也沒中吧?
露薇在心里扒拉一下,發(fā)現(xiàn)他說的是對的。他說的內(nèi)容很高級,而且她知道的還不如他說的多。
酣暢又問起其他的事情來,他說話的時候很專注,帶著一種抓住機會刨根問底問清楚的意圖,單刀直入,直接正視,口氣里有一種又逼又誘的味道,一種令人感覺無法回避的直視感籠罩住她,心中所想不知不覺傾吐而出。
有某種東西,他和尚未然是相通的。
這種問法,本來對露薇是很有效的,如果她知道,她應該會不由自主,不自覺地全部和盤托出,但是她終究沒有說出些什么有用的東西。這并不是因為她堅定有原則,而是因為。
她確實不知道。